辛惠君并没有因为施舍翟红兵一尾箱东西而显得高他一等。她自己也动手。右手提捅油,左手拎一箱饮料,胳肢窝还夹着一板卫生纸,跟在翟红兵后面吭哧吭哧地上来了。
进门之后,两个人没有表情,一副共同劳累之后需要休息的样子,分别喘气。这样喘了一会儿,翟红兵突然冒一个奇怪的想法,想着他们俩这个样子要
是被别人看见,肯定以为他们刚刚做过爱一样。于是,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
“你笑什么?”辛惠君问。
翟红兵当然不能如实回答。可又不能不回答。忍不住又笑了一下,然后所答非所问地说:“谢谢你了。”
“谢我?”辛惠君似乎不信。
“是。”翟红兵点头。
“怎么谢?”辛惠君问。
翟红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想了想,说:“我请你吃饭吧。”
辛惠君笑了笑,说:“你还是先请我洗澡吧。一身汗。”
辛惠君这么一说,就提醒了翟红兵,翟红兵就发现自己也是一身汗。
“对,”翟红兵说,“是一身汗,是要洗澡。在这儿洗?”
说完,自己都觉得问得不对。这里是辛惠君的家啊,人家在自己家洗澡还不行吗?
辛惠君没有理会翟红兵的态度,已经自己到了卫生间。当然,这房子是廉租房,没那么多的讲究,卫生间既是厕所,也是洗澡间。
翟红兵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跟着进去还是不跟着进去。跟着进去没有道理。男女有别。女同学进卫生间,不管是进去洗澡还是进去方便,男同学没有跟进去的道理。不跟进去也是问题。虽然是辛惠君的家,可现在毕竟是翟红兵住着。辛惠君现在算客人,可能连洗漱用品放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自己作为主人,难道不该进去交代一下吗?翟红兵采取的是有限跟进法。跟到离卫生间门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停下,等候辛惠君的关门或发问。
“有新毛巾吗?”辛惠君果然发问。
“没有。”翟红兵说,“你用我的洗脸毛巾吧。粉红色那条。”
粉红色?翟红兵自己都觉得耳熟,马上就想起小菜市那连成一片的颜色。
翟红兵胸口通地一下,猛一跳。他赶快退回来,退到沙发上坐下。紧接着,就听见辛惠君那边在关卫生间的门。边关还边说:“翟红兵,你看你干
净的。”
翟红兵知道这是说他不干净的意思。回答:“啊,反正没有人来。”
“你干净是给别人看的啊。”辛惠君说。
此时卫生间的门已经彻底关上,所以传出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小,翟红兵干脆装着没听见,不回答。在刚刚扛上来的饮料中取出一罐,扯开,喝起来。
卫生间里传出的说话声虽然不大,但传出的流水声倒不小,哗啦哗啦地,翟红兵仿佛看见水顺着辛惠君身体流淌。他的胸口再次堵塞,并且身上的某些器官也起了反应。嘴巴里含着吸管,却只是摆个样子,并没有吸进多少饮料。身体坐那里没动,却在翻江倒海。他努力想象着下面发生的事,想象着自己现在该采取主动还是该被动。主动意味着责任,可他没有能力承担责任。他是小人物,是民营企业的“退岗人员”,怎有能力对官太太承担责任?他当然听说一些女老板女上司对男部下勾引的故事,可辛惠君不是他的老板或上司,而且他也不是小靓仔,连被别人勾引的资格都不够。那么,翟红兵想,辛惠君今天的行为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如果说无意,孤男寡女,辛惠君根本就不该跟他上来,上来之后更不该提出洗澡。如果说有意,那么自己作为男人,在明明知道对方有意的情况下,还不采取主动,也太不敢承担责任了吧?再说,翟红兵又想,有什么“责任”呢?一个40岁的中年女人也不是14岁的未婚小姑娘,我和她之间发生关系,能让我承担什么责任呢?况且,辛惠君明显不是坏女人,即便是勾引我,也不会有任何不良企图。贪财,辛惠君断然不是这种人,再说她比我有钱,还用贪我的财吗?贪色,眼下我是个靠自己动手解决自己问题的人,看见小菜市粉红色的光都想入非非,白给都来不及,还用她“贪”吗?我看是我贪她还差不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