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咔”地一下，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屋里本有些昏暗，两人眼神又都不好，半天才看清楚。那只钟表本来每到整点就会响一阵音乐，后来也不知是零件坏了还是电量不够，一走到整点便发出非常大的“咔”的一声，像是时间突然被卡在那里了。振华道：“八点多的火车，这次大概要走一段时日，你帮我理一下箱子吧。”顿了顿又道：“东西也不要太多。”佳萍道：“只有一个小时了，这样匆忙。”他昨晚不提，一定是怕扫了她的兴，竟这样巧，她脑子里转了几个弯，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她又立刻觉得自己近来疑神疑鬼的，非常讨厌。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朝那方向忖量起来：“会不会和孙明有关，不然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赶在昨天。是她给了他一个错误的暗示。”想到这里，她的脸色不禁突变。
振华看她半日不动，从后面拍了她一下，她一惊，不禁“啊”了一声，倒把振华唬了一跳，道：“怎么了？”佳萍叫道：“不要这样装神弄鬼的，吓死了！”振华正待要分辩，她却自顾走到一边，踩了一只椅子把箱子从柜顶上拖下来，放到床上，又一弯腰把箱子盖朝后一掀。她平常在这些小节上最细致了，这次却这样粗率，箱子在柜顶上放那么久，不知落了多少灰呢。振华忍不住道：“上面有灰！”她却仿佛没听见一样，把铺在箱底的几张旧报纸一卷一团，振华道：“哎――留着有用！”她早已一丢手，扔到地下，忽然又醒悟过来一样，道：“啊？还有用？”她正要去捡，振华道：“算了，都脏了！”她立刻去衣柜里捡衣服，他朝她连望几回，心想：“她这样神情恍惚，总是分离在即，心绪不宁的缘故，只是这次要走好几处地方，事务繁杂，多则一月，少则半月，要让她累心了。”他忽然有些愧疚。
佳萍忽扭头道：“要不要先做点吃的？”振华摇摇头，他现在一想到食物就有些恶心，佳萍道：“也好。”省去吃饭一节，振华洗涮过便没什么事情了，坐在床边看着她收拾。她把一件保暖衬衣也收进箱子里了，他笑道：“哪里穿得着。”他伸手要拿出来，却被她一把按住，她道：“也许降温呢，还是拿着吧。”他松了手，半晌笑道：“这场面，怎么有点像是一去不返！”佳萍立刻道：“不许胡说！”
过了不多会儿，佳萍道：“整理好了，你要不要看看，别漏了什么。”振华道：“不会的！”佳萍看看表，已经七点二十了。他出差是常事，她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放心过，又道：“车票买好了？”振华道：“昨天就买好了。”佳萍道：“就你一个人吗？”振华犹豫了一下，道：“嗯！”其实同去的还有供应科一个叫林茵的女人，本来也没什么，不过佳萍在这种事上的态度总是令人不放心，所以不如赖个干净。佳萍道：“路上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好好吃饭，多喝水，过马路要小心。”振华噗嗤一笑，佳萍也觉得自己有些太琐碎了，也笑道：“总之小心就是了！”
两人又磨蹭了一会儿，振华道：“哦，已经七点半了。”顿了顿又道：“怎么屋里还是这样暗。”佳萍道：“可能是亮着灯的缘故。”振华这才注意到屋角桌子上的一盏台灯正亮着，上面还罩着一块手帕，阳光本来就不多，让那昏黄的灯光映衬得更加暗淡了。他走过去关掉，顺手又把手帕拿下来，那手帕已经被烧得滚烫，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亮起来了，也许是她睡不着，醒来时打开的，她对于黑暗向来是很胆怯的，他这一走，又只剩她一人来过这长夜了，那盏灯也该彻夜不眠了吧！
佳萍催促道：“该走了，不要误了车！”振华道：“嗯！”他又理了一遍衣服，拎起箱子，正要往外走，佳萍忽然从背后抱住他，他站在那里，也有些难过，半晌方笑道：“很快就回来了！”佳萍低声道：“骗人，自己刚说的话就忘了！”振华道：“放心，时间过得很快的。”佳萍道：“嗯，一辈子也不过就像一场梦。”振华放下包，掰开她的手，转回身笑道：“你刚才还叫我别胡说，自己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佳萍道：“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快走吧！”她忽然往外推他，他拎起包，抬脚走了出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