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也在石板上坐下,抚摸着她的膝盖,笑道:“怎么,还为房子的事生气?”顿了顿又道:“你现在气性怎么这么大?”佳萍却道:“杨青有麻烦了。”振华道:“哦,是军伟的缘故?”她点点头,道:“又一个甄妮。”他明白了,半日无语,最后道:“好好劝劝她!”佳萍道:“嗯,也不知道这几天她是怎么过的!”
两人沉默着。
旁边树丛里突然窜出一个猫一样的东西,幽灵似的一闪而过,她吓了一跳,“呀”了一声跳起来,一下子握住他的手。振华笑道:“又是什么怪物,每次都吓成这样,你这小胆子!”
佳萍忽然带着一丝急切朝他道:“你爱我吗?”振华笑道:“老说这种傻话,你说!”她立刻靠过去,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她总是出其不意地表现出一种温存与依恋,他笑道:“不怕人看见了?”她的身体散发着温热,他又道:“每次在外边抱你,你总有说的。”佳萍还是低着头,道:“不怕!”他是她所有的希望与寄托,她要紧紧地抓住,永远。
半晌,振华道:“这个地方好阴森,小心着凉,回去吧!”佳萍道:“嗯。”
雨还在下,两人依偎着,撑着伞走去。不过刚一点钟,他们却都有一种走在黄昏里的感觉。阴雨天气,就是这样不辨时间。
两个人的黄昏,即使是湮没在雨里,也总令人相信温暖与长久。
她给杨青打了四次电话,都没人接。天快黑下来的时候,雨下得更密更急了,军伟却打过来,道:“我在四路站牌等你。”说完就挂了。
佳萍转过弯,把伞撑高了一些,看见四路站牌前停着一辆黑色汽车。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车上,里面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清。她慢慢走过去,刚站定,军伟突然打开车门,道:“上来吧!”
伞上的雨水嘀嘀嗒嗒落,在车内下起一场小雨,空间一下狭小了许多。依然是那张自命不凡的脸,找不出一点愧疚。她立刻很气忿,盘算了一路的开场白丢得一干二净,这种人,用不着那么小心地替他存面子。她都替杨青追悔莫及。
她坐在一边,不吭声,不知能否看得出她沉着脸。忽然“啪”的一声响,然后又是一点光,他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烟雾在昏暗里袅袅上升,也升不高,很快被车顶压迫着,弥漫开来,将二人笼罩。她不禁咳嗽了一声。
他突然道:“她昨晚去找你了?”她道:“嗯!”他立刻道:“她是怎么对你说的?”她道:“你怎么做的,她就怎么说的!”他道:“好!”那语气中竟有一丝怨愤。
他心地不明,做下这等事,居然还敢以这种口气来说话――他凭什么!她再也不想忍了,望着他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你不觉得惭愧吗,她还有身孕,你怎么忍心,问问你的良心,对得起她吗,你真是没有心肺!”她的心简直都要跳出来,头脑一阵阵发昏,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这样骂过人,她说到最后,甚至连身体也哆嗦起来。
他低沉着声音道:“她流产了!”她一愣,眼睛直直盯着他,仿佛是一个陌生人,她叫道:“你害死她了!”
他把烟往烟盒里狠命一捻,道:“我不爱她!”
“你不爱她,为什么娶她害她,你疯了!”她的声音突然那样尖锐,自己听着都有些怪异。
他道:“对,我疯了,反正娶谁都一样,遇见我,是她倒霉!”她冷笑道:“想不到天底下还有你这样冷酷的人!”
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是的,我冷酷,我不是人,可我把心里最温暖的地方留给了你,你呢!”她先是一震,头脑里“嗡”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头顶上打翻了,既而拼命挣扎,那力量却越来越大,死死钳住她,手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他盯着她,她简直要哭出来了,他就是要她哭,他要她的眼泪,哪怕只是一滴。他道:“害她的人不是我,是你,你为什么这样残酷,囚住我这么些年,不肯放松。我对你说的话被她发现了,是的,我有人,那人就是你!”
她哭道:“你胡说,你不要赖在我身上!”她快疯了,拼命掐他那只铁掌一般的手,她的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肌肤,他却不觉得似的,又道:“你明明知道,却从头到尾故意装着,你安的什么心!他到底比我好在哪里,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都改!”
突然“啪”地一声,她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响亮的一下之后,周围立刻那样静。他愣住了,他真是疯了,说出这些话!一辆车突然开过,雪亮的灯光从他们黑暗的身上一扫而过,又是一种刺激,她的神经几乎要裂开了。乘他愣怔的时候,她一下子挣脱出来,打开车门,泪痕狼藉地逃下了车。
雨还在下,她淋了一身,却并不怎么觉得。前方有一盏路灯,她朝它匆匆走去。她直直盯着它,像夜行船盯着灯塔。
那路灯,在茫茫雨雾中闪烁,仿佛一颗微弱而坚强的心,又像一轮跌入人间的月亮,在风雨中飘摇。它背后是湿漉漉的灰色墙壁,那墙壁看上去真是伤悲。
她消失在墙壁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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