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斌开始做梦了。像许许多多次做梦一样,他又梦见了自己和哥哥在一起,嗯,还有嫣然姐姐。他们三个在蓝玉观前的热泉潭边,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他盯上了空中飞舞的一只绿色蜻蜓,正在努力地和蜻蜓斗着心眼、比着速度,无意中一瞥,却看见哥哥和嫣然姐姐坐在一块儿,他想去吓他们一跳,就悄悄地凑过去,可是他看见了什么?为什么哥哥在哭呢?呀,他的哑巴哥哥真的在哭啊,哭得那么伤心,嫣然姐姐好像也很哀伤的样子,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然后他看见,嫣然姐姐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金闪闪的链子,抓过哥哥的手,把那链子放在哥哥的手心里,她说:“我知道你的心,可我的人我的心都已经给了人了,不能再给你。这条金链,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纪念,现在我就把它给你,让它陪着你,你就当是我在你的身边吧。”哥哥呜呜地叫着,抓住嫣然姐姐的手不肯放,可嫣然姐姐还是站起身来跑开了,只留下哥哥对着手中的金链子,哭了很久,很久。韩斌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哥哥哭,不知道是该过去安慰他,还是该远远地跑开。蜻蜓早就飞得没影儿了,阳光是这么暖和,照着哥哥也照着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金灿灿的。。。。。。
突然,韩斌被人猛地摇醒了,他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立即看到李元芳蹲在面前,煞白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吓人,紧盯着他好像要把他吃了似的,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问:“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啊。。。。。。”韩斌知道自己犯错了,但他不明白李元芳的神情为什么那样恐怖,他求饶地抓住李元芳的胳膊,带着哭音说道:“我,我看你睡得那么熟,我,我。。。。。。”李元芳满脸怒气地瞪着他,忽然一把把他揽到怀里,用尽全力抱紧他,轻声道:“你呀,你闯了大祸了。”韩斌感觉到李元芳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但是他的胳膊又是那么有力,说的虽然是抱怨的话,语调却是那么温柔,听上去倒更像在安慰人。韩斌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原先阴冷刺骨的土地庙里突然变得暖和了,周围热烘烘的,耳朵边还有噼噼啪啪的声音在响,那是什么声音呢?
韩斌把脑袋搁在李元芳的肩上,听到他又轻轻地在对自己说:“斌儿,我们有些麻烦了。可你不用害怕,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嗯。”韩斌答应着,依旧稀里糊涂的,只觉得身体暖暖的好舒服,可是心底里却升起隐隐约约的恐惧,他朝庙门看过去,好像从缝隙里瞥见一道红光,周围似乎也变亮了,他突然有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啊!”了一声,韩斌把头埋在李元芳的肩头,他再不敢看了,也不敢想了,只是拼命搂住李元芳的脖子,把整个身子蜷缩到他的怀里。
土地庙里的温度在迅速地升高,噼哩啪啦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了。李元芳突然猛地推开怀里的韩斌,对他大吼了一声:“找那支箭,快!”韩斌被他推得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赶紧又一骨碌爬起来,在地上到处找刚才被拔出来的那支断箭。李元芳也从地上抓起那件被撕掉一大片的白色炮衫,又开始“哗啦啦”地猛撕,很快就撕出了好几根长布条,他把这些布条一根连一根地打起结,一会儿就连成了长长的一条。韩斌在地上找到了那支还沾着血的断箭,赶紧捡起来递到李元芳的手中,李元芳把箭身系到了布条的一端,拉了拉,足够结实了,才站起身来,朝四下看了看。在土地爷挂满蜘蛛网的泥像前,有一个满是灰尘的供桌,供桌上有一个铜香炉,里面的香灰早被倒掉了,盛了满满一炉的水,是李元芳早上为韩斌储存好了,准备让他口渴时候喝的。李元芳拿起这个香炉,朝韩斌招了招手,韩斌马上跑到他面前,却不料李元芳拎起香炉就往他的头上倒,韩斌给冰冷的水淋得直打哆嗦,水滴滴嗒嗒地顺着脑门往下淌,他也不敢吭声,咬着嘴唇连连眨巴眼睛。李元芳将剩下的一些水浇到了自己的头上,便把香炉扔到地上,拿起那根顶端系着箭的布条,他走到土地庙中间,往后墙的最上面看,那里有一扇木窗,关得严严的,上头也挂满了蜘蛛网。韩斌跑到他的身边,仰头看着他。李元芳低声说了句:“斌儿,咱们准备走。你先让开。”韩斌闪到一边,李元芳甩了甩布条,猛地一掷,断箭直接刺穿了木窗板,只留下布条在里面。李元芳立即用尽全力,把那布条死命往下一扯,这年久失修的木窗竟被他整个地拉脱了框,砸落在庙内的地上,朝外的一面上全是熊熊燃烧的烈焰。一方夜空顿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只是这夜空再也不是平时那宁静的黛蓝色,而是被周遭的火舌所包裹,呈现出令人心悸的艳红,炙热的空气变换着妖异的形状,使得这方夜空变得那么模糊、鬼魅,遥不可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