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痕全身抖擞,吃力的看着那个黑影,蹙眉道:“你……你是什么人?”黑衣人身在雨中,但全身却是干的,没有一丝水迹,待他走近方才发觉,原来其头顶旋有一物,无形无质,好似一股气体,丝丝流转,将那雨水激向别处。张无痕勉强支着身体,看着如似鬼魅一般的黑衣人,道:“干嘛拦我?!”
那黑衣人看着张无痕,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沉声道:“我若不拦你,你还有的救么?”说着,便走向了那个朱色铜门处,道:“你看好!”话音方落,那黑衣人突地扭转身躯,如陀螺一般旋转起来,只在须臾,又猛的顿步,全身旋力凝聚左掌,“砰”地一声拍在了那铜门上。
张无痕瞧的心下诧异,只听轰隆一声。那铜门如似受了某种刺激,返起道道红纹,丝丝流转,宛如一道道火龙,快速向黑衣人的手掌处游移而来。而在同时,黑衣人的手掌也起了变化,一道朱红光芒陡而纵起,在手掌外扩出一丈方圆,黑衣人也随之将手拔出。
“你看到了,如果你碰这道门,清虚那龙火封印瞬间就可要了你的命!”黑衣人冷冷道,言语中似乎隐藏着一股仇恨。张无痕看在眼里,却在心中猛而燃起一股怒火,恨声道:“清虚这老头,想要我命么?!”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道:“要你命,清虚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不过,这封印可不是为你做的!”张无痕略觉诧异,问道:“那是为谁?”黑衣人微微一笑,然后伸出枯槁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张无痕惊道:“你?!”
“不错,就是我,龙火封印势道凶狠,火劲猛烈,乃化天独有封印之法,若非如此,这九年间我又怎会一次都不得成功。唉,不过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又怎会懂得其中意思!”黑衣人长叹了一声,缓缓张开双臂,让雨水顺着他的双手滴滴落坠。
“黑家伙,可不要小瞧人,我又怎么不懂?”张无痕半躬着身,刚说完便不停的咳嗽。黑衣人看着张无痕,眉头微蹙,仿佛想到什么事情,道:“你知道什么?”张无痕勉力笑了两声,蓦地双目聚神,朝着黑衣人怒目视去,冷冷道:“大家来的目的不都一样么?!”
黑衣人猛的一惊,似乎这才惊觉,眼神陡变凌厉,沉声道:“你来这干什么?”张无痕“切”了一声,不屑道:“那你又来着干什么?”黑衣人一摆长袖,抖落雨水,瓮声瓮气地道:“好小子,你来无非也是贪玩而已。不过不妨告诉你,我来可是要来救人的!”
“救人?张缺…………”
黑衣人微微一惊,“你也知道?”张无痕缓患直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心思流转,呵呵笑道:“当然了,既然说来救人,就当然不是救妖,而据我所知,里面除了锁妖群怪之外,便只有张缺一人了!”黑衣人神色数变,满腹狐疑,看这眼前这个八岁有余的男孩,却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那种口气,那种气势,就像当年的,当年的……天道魔君!
黑衣人猛的凝了凝神,道:“你究竟是谁?”张无痕哈哈一笑,大声道:“张缺的兄弟,张无痕!!!!”
黑衣人听罢,这才明白事情原委,心中暗忖道:“原来张家再生二子,嘿,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就这么把两个孩子都困在这,还真是昆仑孽缘那!”思索间,却见张无痕已如一滩烂泥一般,软软地趴在了地上。黑衣人大惊失色,匆忙跑了过去,把手按在了张无痕身上。只见黑衣人紧闭双目,默运玄功,手掌上竟倏而度出几道朱红气体,在黑衣人周身流转开来,宛如绕身丝带。
“天罡正气?因为方才那一击么,这些牛鼻子可真狠啊!”说话间,周身朱红血气已随他手指翻动,度入了张无痕的身体里,继而冒出团团白雾,遇水便散。
黑衣人发功已闭,而张无痕也已昏迷。只见他缓缓站起,仰望如墨苍穹,心潮蓦然澎湃,感慨道:“连佛都说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人都言昆仑正道,那么将一个九岁孩子终生监禁,将一个八岁孩子险些杀死,这难道就是正道的做法么?人都说九幽乃天下最恶,那么千年前昆仑有难,魔君不是以神功相赠,而七百年前若非清虚怒拆鸳鸯,又怎会有如此收场。这样一来,善恶之间,却谁也分不清楚了,愿苍天有眼吧!”
思索间,张无痕却已转醒,哀声叫了两下。黑衣人回头,道:“如何啊?好些了么?”张无痕缓缓起身,只觉全身经脉舒张,好象有几道无形有质的真气在体内流转一样,好不舒畅。
“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看他已无大碍,也舒了一口气,笑道:“我可不是昆仑的人!”说话间,便将面前的黑纱扯下,露出一副苍老的面孔,朝着张无痕道:“我叫剑奴!”
张无痕疑问道:“剑奴?”剑奴边走边道:“人道‘九幽狱中,天道门下,二宗一尸,鬼剑双杀’,而这鬼剑中的剑,就是我!”张无痕心头一颤,暗忖道:“爹爹曾告诉我,说大哥是九幽魔君转世,而他却是其门下,来救大哥,自是合情合理,若是如此,不如……”张无痕心思流转,俄顷方道:“剑奴,果然是个大人物,不过大家都想要进去,也要打开这道门才行啊!”
剑奴不屑的笑了两声,“你以为它打不开么,若非二宗一尸因重生祭坛,灵力损毁过半,就凭这道封印就想阻止我们,简直就是放屁!”张无痕嘿嘿一笑,道:“说了半天,还是打不开啊!你的话也是放屁!”剑奴听罢,脸上猛的闪过一丝怒意,但却一闪即逝,反而笑道:“哼,想要进去,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得需要你我合作!”
张无痕眉头一蹙,道:“我?要做什么?”剑奴道:“这‘龙火’封印本是清虚化天境中独有封印,力量之强足可克制鬼道,尸妖,魔王等各种邪物,而我也本是妖身所化,自然进不去!不过,你是凡人,印法虽然对你有所克制,但并非太强。所以说,能够进去的,最大可能的是你们凡人!”
“那我该怎么样?”张无痕道。
剑奴嘿嘿一笑,显的异常诡异,对着张无痕道:“学尽我所有武学!”
“学你的武学?你很厉害吗?”张无痕瞧着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心下自是有些诧异。剑奴却是越来越按捺不住,瞧此子之放肆,倒还真如魔君刚刚上任时一模一样,但一想到这,便又发不起脾气,当真好笑。剑奴扭了扭手腕,道:“那么,你说呢?”这话音方落,剑奴猛的一声怒吼,五指倏而箕张,如同铁钳一般硬生生的钳入了地下。张无痕瞧的瞠目结舌,只见地面上,几道朱红的光纹自剑奴的手掌为圆心,渐渐地向外扩散。
“黑风煞!”
剑奴如痴如狂,入地三分的手掌猛的被拔了出来,而随之而来的便是那朱色光圈瞬时龟裂,色泽陡变暗红,如蓄火焰一般。只在须臾,那暗红光圈便突的一声尖锐声响,砰然爆破,万丈红光迸射而出,而周遭的无方落雨也被激出数丈之外。
张无痕大惊失色,甚至于失了方寸,连躲闪都不知如何动作了。巨响过后,张无痕被冲到了数丈之外,好容易回神看去,原来着方圆土地,竟被硬生生冲出一个塌陷半丈的坑凹,上面青烟如丝,似被火烧过一般。
“这……这是?”惊诧万分的张无痕看着眼前的异象,双眼勾直,不敢起身。而剑奴却是面显傲然,轻轻的扭动自己的手腕,朝着张无痕笑道:“如何,臭小子,小伎俩而已!”张无痕咽了一口唾沫,心下盘算,虽然在这两年所见修真之人甚多,但在他看来,都是些虚招,惟独清虚之等高手,还算有些伎俩,不过剑奴这招施为,确实和以前所见大不相同,简直各走极端。
昆仑修道之人所讲的都是先固本归元,再加以修行,所以心中所学,本无多大实质,重在杀妖。而剑奴所展示的,却是完完全全的力量,一种完美的冲击。这对于一个心中满是怨恨的孩童正是所期待而最完美的。
“好吧,我学!”张无痕缓缓起身,给了剑奴一个肯定而坚决的答复。剑奴看着张无痕,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大袖一摆,冷冷道:“你想学?哼,我可没说要教你!”张无痕听罢,登时又惊又怒,直是不敢相信,愤然道:“你耍我?”
剑奴双目聚神地看着他,眼神中似乎要阐述什么,又想寻找什么,看的张无痕好不自在,俄顷方道:“我是魔门中人,我又怎知你不是昆仑派来的奸细,人人都知,清虚乃树老归尘,人老成精,其心计城府之深,我若不多加防备,早就死在这了!”张无痕眉头一蹙,不自禁的与之对视起来,眼神中流离涣散,似乎连张无痕都控制不了,沉声答道:“那你想怎么做?”
剑奴微微一笑,五指翻动,指间流转,几道红光隐现,然后缓缓凝聚,变成了一把光刃,顺手丢给了张无痕。张无痕接下,正自疑惑。却听剑奴道:“想要我信你,我有个办法,你先拿着把刀自尽!”
“自尽?!”张无痕睁大了瞳孔,心中惊疑,仿佛不信剑奴所言一般。剑奴嘴边始终挂着一丝微笑,看着这八岁的孩童,道:“想让我相信你,就给我自尽。不过你放心,自尽之后,我会给你重生,把你炼成一个不折不口的‘九天血尸’,到时你虽然是凡人之体,但却力大无穷,永生不灭,终日靠生饮人血过活。不过如此,别说你想进去,就连报仇都绰绰有余啊!”
死?!!!!!
张无痕心中矛盾,死还是不死,死则万事皆了,成就尸身,而不死还是自我,惟独仇恨终日绕身,无法磨灭。究竟怎么样,只在须臾,张无痕的脑海里闪过数个念头,每一个都牵动生死!
人都说,生灭有道,难道上天真的如此注定…………
“好!我死!!!”张无痕一声令下,登时手起刀落,向自己颈部划去。不过任谁也没想到,八岁的孩童对死居然如此坚决,那红光好似死神的手掌一般,猛然抓落。
“喝!”生死时速间,猛听一声沉喝,张无痕手中红刃,却在瞬时迸散出手,如同流水从指间划落,张无痕自然收势不住,扇了自己一个脆响的耳光。剑奴瞧着张无痕,眼神中蓦然流露出一股敬意,朝着张无痕笑道:“臭小子,还真不要命了么?”
张无痕捂着涨紫的脸,恨声道:“你又耍我?”剑奴呵呵一笑,道:“好,我欣赏你,不过不用死了,现下我就教你一种法术!”张无痕心生质疑,道:“你又想弄什么把戏?想诓我,哼!”
“诓你,你也配!我告诉你,我的法术全部源自一种剑术,名叫‘墨杀剑流’!!”剑奴娓娓道来,“墨杀剑流,本是我的元神所创,后来与我融为一体,便成了我的看家本领!”
张无痕埋怨道:“我又没有元神,那岂不是无法修炼?”剑奴瓮声瓮气地道:“那没大碍,只要心法口诀,虽无墨杀剑辅佐,也可发挥七八成的威力!”张无痕恩了一声,似懂非懂,剑奴也是看在眼里,一笑了之。
夜凉如水,寒风亦随之饕肆了起来,直刮的树海,涛声阵阵。随着时间流转,雨下的也小了起来。而在这后山墙外,却留下了一个个深约三寸的凹地,上面青烟稀薄,还隐有烧焦的痕迹。
“怎么样?”剑奴看着张无痕,面露喜色,好似非常满意。
张无痕半躬着背,气喘吁吁,神情凝重,看着自己的手掌,道:“这就是‘墨杀斩月’?”剑奴笑道:“虽然只有三成威力,不过只在一晚,却也不错了,不过有件事,你得千万切记!”
“什么?”张无痕欲要起身,但觉全身筋骨分离了一般,动辄便痛。剑奴道:“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不过已经很不错了。现下我就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能在修真之人面前动用半点魔元!”
张无痕不解道:“什么魔元!?”
“修真之人有真元,魔门中人自然有魔元,方才我在你体内度了三百年的魔功,助你成就魔元,也就是说,你只有发动魔元,才能用‘墨杀斩月’,而如果你让修真之人知道你有魔元,我怕你今生都见不到你的大哥了!”张无痕心下自知,点了点头。剑奴眼看天色将明,便道:“看来我要走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呢?”
剑奴笑道:“你下一次来的时候。不过你放心,我刚才动用‘黑风煞’时专门在地上留下印记,他们若要找,自然也找的是我,你大可放心!”说完,却见黑衣一摆,剑奴便即不见,茫茫雨天中,只听见一声,“下次来时,我传你‘天魔解体大法’!”
张无痕看着苍穹,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托着疲惫的身体,返回自己的厢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