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赖四唱戏也唱得很没劲,听众们也没鼓掌,也没叫台,唱了两个段子也就结束了。他回到桂儿家,就睡在院里南瓜架下的小床上。虽说时下已经七月底,但“秋老虎”也挺厉害,闷热闷热的,不时还有蚊子嗡嗡地袭来。赖四用大蒲扇啪啪扑打着蚊子,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赖四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惊醒。他睁眼一看,是桂儿。桂儿穿着窄小的背心,短短的裤头,慢慢来到大柿树下。他想观察一下桂儿做什么,佯装睡着。桂儿轻轻走到他的床前,将床上出溜下来的半截单子撩起来盖在他身上。他浑身像触了电一样。他想起来一把抓住桂儿,但是没有,他想看看桂儿还要干什么。可是,桂儿没再做什么,急匆匆轻快地回堂屋去了。
第二天晚上赖四唱得有劲了。前半时他唱新戏,后半时他唱旧戏,开了个大本头《康熙私访》,这一唱就有可能要唱十天半月了,他想利用这机会拉住桂儿。果然,这《康熙私访》一开本,就抓住了戏迷们,而且赖四每晚唱的时候都故意留个悬念,唱到正热闹的时候他刹住了。
这样他在凉水泉一唱就是七八天,他一直在桂儿家吃饭,每顿饭都是桂儿爹陪他吃,桂儿也不上跟前,见了也不说话,好像不认识似的。赖四在桂儿家也不白吃饭,帮助打水、劈柴、扫地,干点儿家务活。天气还一直热着,他每晚还都睡在院子里的大柿树下。可是第二晚,第三晚,第四晚……桂儿一直没有来。
赖四很有耐性,他一直期待着桂儿再次来到大柿树下。
到了第九天夜里,黑疙瘩暴云突然涌了上来,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和闪电。桂儿爹说天要下雨,要他到厢房里去住。赖四说,我懂得天气,只要雷声大,肯定雨点小,下不了。坚持还睡在南瓜架下。真是天遂人愿,一会儿乌云散了,雷声小了,闪电也远了,天上只掉下来几个绿豆粒子一般大的雨点儿,就完事了。赖四躺在那儿一直睡不着,他在等待桂儿。他有意把那条单子一半盖在身上,一半耷拉在地上,一直到鸡叫三遍还没见桂儿来,他失望了,泄气了,也就睡着了。
突然,堂屋的门“吱”一声响了,赖四醒了,忙侧卧起来。他看见桂儿出来了。还是那样,穿着窄小的背心,短短的裤头,然而,她没往柿树下来,而是往厕所去了。过了一小会儿,桂儿从厕所出来,蹑手蹑脚地来到柿树下。桂儿又是那样,弯腰拣起出溜在地上的床单,轻轻地盖在赖四身上。赖四兴奋极了,身上像触了电似的,他想说话而没敢说,他知道桂儿父母都睡在堂屋里,可能也都醒了。他趁势抓住桂儿一只手,桂儿手一挣去了,他心里极不舒服,一直到天亮都没合上眼。
上午,赖四到镇上供销社百货门市部买了一条手绢,买了双枣红色呢绒袜子。他回到桂儿家时,桂儿也刚好记完工回来,她爹娘还没回来。赖四先是用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然后用蛤蛎油把脸搽得香喷喷的,之后,他来到桂儿的房里,笑嘻嘻地将手绢和袜子递给桂儿,“这是给你买的,不知道你中意不中意?”
桂儿摇摇头不接。
“嫌不好?”
“不是。”桂儿说,“俺娘教过俺,妞儿们不能平白无故接收别人的东西。”
“你们家教挺严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