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去扁你,我的猪脚


本站公告

    还没从被人压倒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李小葵同学当即就恼羞成怒地掀了桌子拂袖而去。但是接下来同样的话却在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医生处重复听到。更令人不安的是,李小葵呕吐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掀桌子”也越来越感到吃力,还伴有头晕体虚等等不良反应。李小葵简直怀疑自己是得了什么会使他壮志未酬客死他乡的疑难杂症。最后,还是第十个医生一语道破天机,终止了李小葵漫长的求医历程:“你是不是喝了父子河的水呀。”

    李小葵心里这个气苦——我怎么知道喝了那里的水会怀孕呀!这么危险的河,周围为什么连个围栏也没有?就算没有围栏,不也应该每隔十米竖个“慎饮,小心怀孕”的警告牌吗?

    而在李小葵已经万劫不复的心灵上又捅了一把刀的则是这样一个事实——这个世界,好象没有名为“打胎药”的存在。

    此时,某莫名其妙穿越时空,已经成为杀人抢劫犯并即将成为“未婚妈妈”的大学四年纪理科男生正蹲在面摊边儿上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碗至少放了半瓶醋的面条。他现在已经打消了去赏花庄的念头,在孩子的问题没解决前,任何可能导致回家的举动都是危险的。李小葵甚至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挺着肚子回去后会遇到多隆重的欢迎,说不定还能让中科院生化所又多了几篇在《Science》上发表的论文,为祖国的科技发展做出卓越贡献。

    也许,我注定离不开这个世界了,只能在梦中回忆一下故乡的美好。生下这孩子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把孩子拉扯大,然后等着有一天他带个“儿婿”或者“男媳妇”回家,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啊~这简直是地狱的景象!——李小葵一边儿喝着面汤一边儿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下泪留满面。

    隔壁桌响起的议论声突然打断了他可怕的想象,他停下扒拉碗的动作,竖起耳朵专心听——

    “你听说西街的那个柳木匠了吗?可真是个怪人。”

    “是呀,平时还好好的,一遇到怀孕的人,就激动得不行,说什么……什么一定要揭开男人怀孕之谜,还要制出什么能让孩子不出生的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怀孕生子,天经地义的事儿,还用揭开?”

    隔壁之后说些什么李小葵已经听不见了,他激动得快把碗边儿吃下去,不管多微小,他的眼前又有了希望。

    李小葵没想到自己会受到“柳阳师傅”如此热情的接待:他刚说完“听说您对怀孕很有研究”就得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便被迎进屋里面前摆上了酸枣茶和六七样精制点心和时令水果。此刻,这间草庐的主人正坐在八仙桌对面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就说嘛,‘避孕药’在这个课题还是有存在价值的。相信每年因为误饮河水导致非意愿性怀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当然,任何药物研制都离不开作用机理。其实我经过了这两年的研究,终于基本搞清楚了男人怀孕的机理过程。可惜这么伟大的发现却没有人肯听,如今终于遇到了你这样对科学有追求的人,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你要知道,男性作为生育母体主要是因为……”

    “那个,我只想要点儿药……”李小葵忍不住插嘴。

    柳阳大手一挥:“它的机理其实十分简单。你知道出芽生殖吗?我觉得这两者之间应该有十分紧密的联系。我想是不是可以假设男性怀孕就是一种体内的出芽生殖现象,而父子河中存在某种微量元素可以影响……”

    “我只是想要点儿药!”李小葵提高了声量。

    “但这一切只是我的假设,其实……”

    “靠!你这里到底有没有药!”李小葵吼了出来。

    “靠!我又不是学中医的。这里要仪器没仪器要设备没设备我怎么开发新药。”柳阳也吼了出来。

    两人突然都沉默了。一个几乎能确定的猜测出现在李小葵脑中。

    李小葵:“……天王盖地虎。”

    柳阳:“……宝塔镇河妖。”

    李小葵:“……同志们辛苦了。”

    柳阳:“……为人民服务。”

    李小葵:“暗号对上了,我是K大天体物理系的,一个月前掉到这里的,待业中。哥们儿你呢?”

    柳阳:“我是Z大生化系,我来这儿两年了,跟一个老木匠学了点儿手艺混了口饭吃。”

    下一瞬间,这两个苦命的孩子已经紧紧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柳风镇就和所有地处偏僻的乡下地方一样,生活安宁,民风淳朴,基本上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比如说前几天张公子多看了李家刚满十六岁的小儿子两眼,当天媒公刘老三就登门拜访问人家要不要帮忙牵牵线。

    自然,在如此高效的情报运作下,木工柳阳的表弟来探亲这件事不到一刻就传遍了整个小镇。卖拉面的马老大还做证说那个年轻人在中午时分到他的面摊儿上吃了饭,长相蛮清秀的。不过很快广大人民的八卦热情被引到了陈员外新纳的小妾身上,而淡忘了这个挺其貌不扬的外来者。

    其实如果有人有透视心灵或者重现过去的特异能力,就会发现被媒体报道掩盖在下面的可怕真相:这个看上去无害的扔人堆里找不着的青年实际上是个可怕的犯罪分子,已经背负了私闯民宅(掉到赏花庄),过失杀人(砸死林峰),渎职(太平庄无责任逃跑),故意杀人(对象:杨忆天,可能未遂)及抢劫(对象:杨忆天)等数条大罪!他不是柳阳的表弟,来这儿的目的更不是什么到乡下养病,而是为了伙同柳阳密谋如何剥夺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儿的生存权利。

    最近,我们的邪恶男主角李小葵同学很虚弱——你没看错,不是悲伤郁闷迷茫,而是虚弱。他最初的热情和希望在近三个月里十天有六天拉肚子、十天有十天想呕吐的情况下迅速消减了下去,而罪魁祸首——柳阳“前”同学(现职木匠)依然把熊熊燃烧的科研热情转化成各种中药汤,源源不绝地送到他面前。

    就这样被折腾得几乎少了半条命,李小葵的肚子依然踏踏实实不急不躁循序渐进地隆起了,丝毫没有回应两位努力的迹象。

    终于有一天,柳阳哭丧着脸对他说:“兄弟,我投降了。再这样下去孩子没打掉,你的命得折在我手里。你还是咬咬牙,把孩子生下来吧。”

    “你是让我就这样放弃,就……就这样准备生孩子?!”李小葵一听可就急了,吃了这么多苦,到头来还回到原点了——不,还不如原点。这快一百碗的(无效)打胎药喝下去,那孩子不定受影响变成了怎样的怪胎畸形儿!

    “我是真的没招了。不过你别怕,男人生小孩你也不是第一个。我一定给你请个镇上最好的产公,保证父子平安。”

    听完柳阳的这一番高见,李小葵差点儿没一口血喷出来:“靠!老大,你想过没有,这孩子一生下来我就是彻底回不去了,难道你让我在这个没女人的世界打一辈子光棍?”

    “……我觉得都到这一步了,其实……其实找个男人也不错呀。”

    “你说什么!”

    “哈哈,没什么。你别激动,激动对胎儿不好。既然决定生了,那这些咱们就得注意点儿……别,都说了不能激动,兄弟你别抡瓶子呀!”柳阳缩头闪过贴顶飞过的花瓶状暗器,挠挠鼻子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死活真不想生,我知道一种保管有效的物理打胎法。”

    “什么方法,怎么不早说?”李小葵的眼睛当即亮了。

    “很简单,你拿个棍子不停敲打腹部就行了,不过……”

    “不过?”

    “不过你有很大几率死于大出血。”

    李小葵软绵绵地瘫在躺椅上,他已经连悲叹命运的力气也没有了。

    ……四个月后。

    李小葵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低下头瞧不见自己脚的一天。巨大的腹部像小山一样挡在眼前,每每让他看得胆战心惊。其实有很多事情他还没弄清楚,例如这孩子到底从哪里生出来,出生后的哺乳问题等等等等,李小葵同学却不敢问,更不敢想——对了,以后不能再叫他“同学”。由于他停留在这个男男世界的时间过长,错过了原来世界的论文答辩和毕业典礼,终于正式由“大学四年级理科男生”进阶成为“大学肄业的社会待业青年”这一很有前途的身份。

    他现在已经和柳风镇的父老乡亲混得熟得不行,还凭着一手不用算盘就能算四则运算的绝技在某家小饭馆谋了份帐房先生助手的兼职,每天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去上班(他坚决不肯听柳阳的话,以“白吃”身份在家养胎)。随着生活的稳定和几个月的心理建设,李小葵终于勉强地接受自己成为一名光荣“孕夫”的事实,并决定将来带着孩子一起踏上寻找回家之路的旅程,最终实现“让儿子娶一个女孩儿”这一人生目标。

    这天风和日丽,李小葵的心情也难得地变得一片蔚然,忘记了自己“跨越时空悲情邪恶男主角“的身份,乐呵呵地拉着柳阳四处闲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