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颜色,是悲伤的一部分, 悲伤是发乎于身心却又止不住的心境,它随着人的意志,当意志失去时,便是永恒的悲伤了。这里的悲伤已浓得令天地都能为之而泣,而颤,没有人能承受住这样的黑,一种嵌入心坎里无法拒绝的黑。
胡亥一走进这里,心就仿佛咽着什么,鼻子微酸,只觉眼眶湿润,仿佛有什么东西欲从眼内奔泻而出,几欲包围住他的视线。
这里依旧如七年前,浓郁的黑色是否是说着她的心还在哭泣?
当他第一次走进牙儿意识里,年仅十二岁的他便被这里的黑色吓住了,不知不觉中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流眼泪,那不是他的眼泪,他知道,从没哭过的自己不可能这恐怖的黑色而哭泣。
依着那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他找到了她?蹲在地上,仿如无助的小女孩般,她在放声大哭。
他想走近安慰她,拥抱她,却发觉在她的四周围竟然立着一堵透明的墙体,无论是他如何大叫,如何用力拍那墙,她依旧仿若未闻般蹲在那里哭泣。
那悲伤过于浓厚,胡亥每走一步,脚就感觉是站在无数的尖刀上面,几乎使自己也沉浸于这浓浓的黑色当中,就在他苍白着脸,以为自己即将融化在这里时,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从牙儿的思绪里拉了出来,从那以后,他便未再进入过这里。
现在,他又回来了,以为现在的自己足可以承受住这样悲痛的黑色,却依旧不能,但这次,他准备了充足的力量,他一定要把她拉出这里,重回现实世界。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见到她了,一样的姿势蹲着,脸上悲伤依旧,只不过,她已不再哭泣,而是苍茫的,怔然的看着四周。
“牙儿?”胡亥轻喃,欲走近她,却又遇到了那堵墙,胡亥有一瞬间的黯然,十年了,她依旧将自己关在这一个小小的天地里,始终没有走出来过,自己的异能在这里完全无法发挥,因此他只能瞧着她,感受着她的痛苦与无助。
如果,如果他早生十年,他一定不会让牙儿受如此多的痛苦,胡亥紧握拳头,椅着那堵墙,内心深深的自责着,从没像现在如此,令他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以及对那个男人深深的恨意,他可以原谅那个男人残忍的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但他不能原谅他如此待牙儿。
他恨他,恨得噬心裂肺。
然而,就在胡亥沉浸在自责当中时,牙儿却抬头朝他看来。
牙儿就这么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胡亥。
温暖是牙儿此时心中的感觉,不知是何时,她也曾感觉到过这样的一种温暖,好像那时自己是在哭吧,突然觉得心中温暖了起来,但那时,她只想哭,为什么而哭?她却不知道,但她能感受到那道温暖的感觉在动着,似乎想突破着什么,也似乎在害怕什么,因此,她想帮助那温暖,她这么想着时,那温暖突然不见了,不过,现在它又来了。
是他吗?那温暖是他吗?牙儿陌生的看着胡亥,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他在哀伤?他在难过?为什么?是因为这里吗?这里让他哀伤吗?那就出去吧,出去了就不会哀伤了,就在牙儿这样想着时,胡亥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怎么回来了?胡亥惊讶的看着床上的牙儿。
“是你让我出来的吗?牙儿?”胡亥轻抚着牙儿的脸,困惑的道:“你看得见我?还是感应得到我?五年前的那次, 也是你让我出来的吗?”
牙儿依然沉睡着,美丽的沉睡着,没有任何的变化。
“为什么拒绝我的进入?”胡亥看着牙儿喃喃自语,“我等了你十年,每天,我都偷偷的来看你,看你是否醒了,你为什么就是不醒呢?不要再悲伤了,只要你醒来,无论多少的悲都让我来扛,我只要你醒来。”
胡亥深情的看着牙儿,从他第一次见到她起,她的身影总会在他的梦里出现,他喜欢她脸上淡淡的笑,喜欢她眼中的温暖,喜欢她喊着他的名字,喜欢她保护他的样子,无数她的言行在他小小的心里烙下了记号,直至他成年,这份喜欢也越来越浓,成了一种男人对女人的占有。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必须醒来,因为她必须知道、明白、并且回应他的爱。
“阿房姑娘,请沐浴更新。”宫女下跪在阿房的面前,手上捧着一件非常精美的锦衣。
“沐浴更新?我昨天不是刚洗过吗?”阿房奇怪的看着宫女。
“因为今晚是您侍寝,所以必须要沐浴更衣。”宫女面无表情的道。
“咳~~~侍寝?”阿房被刚喝进的茶呛了一口:“侍寝谁?”
“当然是二殿下。”宫女奇怪的看了一眼阿房。
“侍寝?谁说的?唔,是二殿下说的吗?”阿房红着脸问,侍寝?一听到这二个字,心里竟然碰碰直跳着,而且似乎也并不排斥,呸呸`~阿房忙制止心甘情愿里的胡思乱想。
“二殿下没有吩咐过,不过若不是让姑娘侍寝,二殿下为何要把你从民间带回宫呢?”宫女迷惑的问道。
“…”阿房一脸的说不上来,她也好奇呀,为何他要把她带回宫里?
宫女朝其余的三名宫女一使眼,三名宫女便上来拉住阿房的手强制将她带往浴账后面。
“喂,你们住手,呀,别脱我衣服呀。”浴账后面传来阿房的叫喊声。
夜黑了,繁星点点,今晚的月光看起来特别的亮,也特别的圆,显然,明天又会是一个好的天气。
此时,就在眠月宫。
牙儿睁开了眼,茫然的看着四周,坐了起来,紧接着皱了皱眉,从嘴里吐出一个小珠子。
“这是什么?”牙儿奇怪的看着手里的珠子,珠子异常的透明,但四周围却发着淡淡的紫光,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那紫光突然不见,珠子的透明也渐变得混浊,直至碎裂。
“珠子碎了。”牙儿淡淡的道,毫无惊讶之情,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随手便将它往地下一丢,不去追究它为何突然碎裂,也不曾想为何此珠子会含在自己的嘴里。
轻轻下床,打量着四周围,牙儿的眼里浮起迷惑。
赤着脚走在地面上,那冰冷的触感使得牙儿有一瞬间的清明,但又陷入了混沌中,仅着微薄的绸缎,牙儿打开了门,左右二边正打着盹的宫女,牙儿视若无睹,轻轻的走过,走出了眠月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