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天一跟着护士长去了,波玉佩看着护士长拍臀扭胯的背影,撇了撇嘴——这个老娘们儿这次能落不少钱,不算提成,银行卡里多出来的那一万块,看她丝毫不提的样子,就没有推给郝天一的意思,自然也不会有上交的自觉,十成十地落在她自己的腰里了!看她能够给自己分多少,如果敢分少了,姑奶奶我就举报到院长那里去!
波玉佩掰着手指头盘算护士长能给自己分多少钱,心里底线是两千!又开始转着眼睛盘算这两千块应该怎么花,想到美处,不由乐得裂开了嘴。
她正自己美着呢,没注意到接待台上什么时候趴着一个人。那人看着波玉佩在那里坐着一会儿蹙眉皱鼻一会儿眉开眼笑,看的兴致勃勃,忍耐不知开口问道:“你乐什么呢?能不能说出来也让我高兴一下?”
波玉佩被那人吓了一跳,收拾精神,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呛声说道:“我乐什么,管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高兴不高兴与我何干?”
那人正色说道:“古人有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把开心的事情分享给别人,也能别人开心一下,可以把你的开心扩大,何乐而不为呢?”
波玉佩看那人其貌不扬的,说起话来竟然一套一套的,正好闲着无聊,有他来凑趣解闷儿也不错,故意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我就把我开心的事儿告诉你,也让你开心一下,但是你要保证,不能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尤其是不能让我们医院的人知道!”
那人连连点头,竖掌立誓道:“我发誓,你快说!”
波玉佩就探着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给你说啊,刚来医院来了一个怪人,那人乍看起来吧还蛮和善的,但是只有脸一沉,眉一皱,就像变脸似的,整个人就瞬间变得阴冷得可怕,好不吓人!他是来医院认领一个死者的遗体的,那个死者是今晚晚上被救护车拉回来的,一块拉回来两个人,据说受的都是枪伤,把警察都惊动了,派过来好几个人。那两个伤者一个伤得轻些,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另外一个伤得很严重,没有抢救回来,那个人就是来认领他的。本来我们医院还在担心这个死者的遗体没有人来认领呢,没想到半夜竟然有人来了,还是个大款,一下子就拍给了我们护士长三万块钱,把护士长乐得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又能从中间抽到不少好处!不过这件事是我经手的,有好处也少不了我的一份,嘿嘿!”
那人一开始是好奇地在认真的听,不过越听越不对味,见波玉佩语焉不详,后来又扯到自己身上,开始在那儿傻乐,急忙问了一句:“那个死者叫什么名字?那个来认领死者遗体的怪人在你这里做过登记吗?”。
波玉佩支楞着脑袋想了一下,又低头在记录本上翻开了一下,回答道:“死者名叫邓子东,那个怪人自称叫什么,郝天一,我没有查看他的身份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那人正是留在秦唐病房外守夜的杨晓棋,闲着无聊,有没有什么事儿,就出去买了烟和一瓶水,回来路过接待处的时候看到接待处只有波玉佩这个长得还蛮养眼的小护士一个人在值班,正好闲着没事,就过来调戏一下,找点乐子,没想到竟然被他撞到了这样一个情况!
刚才还在被他们讨论的郝天一,竟然在这样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时间,突然出现在医院里!
杨晓棋确定了郝天一出人意料地突然的消息,不敢怠慢,匆忙跟波玉佩哈啦了两句,穿过门诊大楼,快步窜到住院部,飞身上楼,也顾不得打扰孙飞仁休息,推门闯了进去!
孙飞仁并没有休息,而是站在病房的窗户边安静地站着,手里夹着支烟,但是半天也没有吸上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到杨晓棋闯进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听到杨晓棋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点了点头,掐灭烟头,向外边走边说道:“那,我们就先去会一会他吧!”
杨晓棋跟着孙飞仁往外走,心中不由地微微兴奋,他对孙飞仁的战斗力了解得非常清楚,若是一对一,面对面地对抗,能够胜过孙飞仁的,他还没有见到过。郝天一近年来虽然声名鹊起,但并不是以武力著称的,面对孙飞仁能走几个回合都说不准,更何况还有自己在一边照应,若是这次见面事有不谐,郝天一能不能离开中阳,可就不好说了。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门诊部接待处,还是波玉佩在那里值班,这次没有在忙自己的事情,而是在电脑上给郝天一办理邓子东遗体的领取手续,看到孙飞仁走过来,想起先前的冲突,对孙飞仁就没有好脸色,又在孙飞仁身后看到刚才跟自己聊天聊得蛮开心的杨晓棋,发现他和孙飞仁是一伙儿的,对他也脸色不善起来。
孙飞仁从先前的冲突中,就了解到波玉佩的秉性,知道她是顺毛驴,不能和她对着来,得顺着她的脾气走,才能把握住她的脉门。
孙飞仁看她脸色不善地看着自己,心中毫不在意,笑着说道:“小波护士,值班辛苦啊!”
波玉佩没有料到这个不说话时面目严肃深沉的中年男人笑起来这么富有男人魅力,而且是那些毛还没有张齐的小青年所具备不了的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这种特有的魅力对波玉佩这样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杀伤力不可谓不大!波玉佩就被孙飞仁笑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对他的防备怨气早抛到爪哇国去了,也咧着嘴说道:“也没有那么辛苦!工作总得有人做嘛!”
孙飞仁继续恭维道:“小波护士思想觉悟就是高!这家医院能够有你这样认真负责的职工,真是广大病患的福气啊!”
波玉佩的马屁被拍得舒坦得不行,心里乐开了花,眼睛眯得都快没有了,连声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孙飞仁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假装探头往电脑屏幕上面瞄了一下,口中不经意地问道:“这么晚了,小波护士还在忙什么呢?还有别的病患来就诊吗?”。
波玉佩可没有孙飞仁这在上厮混半生,已经修炼成精的高人那么有心眼,况且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就顺着孙飞仁的问话答道:“没有人来就诊,不过有一个来认领死者遗体的,我这儿正给他办理相关的手续呢!”
孙飞仁“恍然”道:“原来如此,什么人这么没有眼力价儿,这大半夜的来认领遗体,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波玉佩闻言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有想这么长远,不过这件事是护士长亲自发了话的,还亲自陪着郝天一去了太平间,可见不会有什么大事,何况就是有事也有护士长在前面顶着呢,与自己干系不大,自己也不是随便谁就能拿去当替罪羊的,心下释然,没心没肺地说道:“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呢,反正我只是一个小办事儿的,有事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孙飞仁听了微微一笑,话音一转,说道:“死者是什么身份啊?”
波玉佩回道:“就是你们送过来的那两个人之一,名叫邓子东的,哎,人是你们送过来的,你们应该也认识吧!”
孙飞仁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顺着她的话头说道:“当然认识,交情还不浅呢,要不然也不会是我们把他送到医院来,来认领他尸体的是什么人?看我们认识不?”
波玉佩对郝天一印象深刻得很,想也没想,张口说道:“那人叫郝天一,听口音好像不是本地的!”
孙飞仁再次“恍然”道:“原来是他啊,没想到他亲自来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去见见他!”这下是图穷匕见了。
波玉佩不假思索地说道:“他和护士长现在在太平间那边认领死者遗体,你们沿着这条通道,一直往前走,倒头左转,再走到头,太平间就在那里!”
孙飞仁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并没有急着离开,笑着向波玉佩说道:“谢谢啊,小波护士!”
波玉佩竟然罕见地脸上飞起红霞,微垂下头,轻声轻气地说道:“不客气!”
孙飞仁向她摆了摆手,说道:“我先去见朋友,有时间再来跟小波护士聊天!”
波玉佩也抬起手挥着,说道:“你去吧,我一直在这里,随时欢迎你过来!”
孙飞仁转身,大步向太平间走去,杨晓棋快步跟上,心中对孙飞仁更加佩服了,之前只知道豹哥在男人面前霸气十足,没有想到在小波护士这样的大姑娘面前也是魅力十足,三言两句间就把她给侃晕了,看她最后那脸若桃花的样子,估计豹哥轻轻向她一招手,她就会飞身扑到豹哥的怀抱里去!豹哥那一身彪悍的战力,杨晓棋还有追赶的信心,但是这种对大姑娘小媳妇的吸引力,却是杨晓棋可望而不可及,就是骑上千里马也赶不上豹哥的!
二人沿着通道走到头,刚拐过弯,就远远地看到前面站着几个人,一个身穿粉色护士装的,当然就是护士长了,还有一个身着白色大褂的,估计是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另外一位身穿一身黑,中等个头,身穿消瘦,通道的节能灯光直直地打在他的脸色,却仍然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的中年人,就是近年来在聊北、皖北、鲁南一带能止小儿夜啼的枭雄郝天一了!
护士长已经交代工作人员把邓子东的遗体提了出来,正要推到外边,抬上殡葬车,随郝天一走了,了了这件事。从这方面看来,护士长只要收了好处,还是蛮有职业道德的。
三人站在太平间的门口,郝天一要借着这里的灯光,看自家生死兄弟邓子东的最后一面,那名工作人员正在给他掀开邓子东的盖尸布,就听到通道的另外一头想起脚步声,三人一起往那边看去,就看到孙飞仁和杨晓棋二人龙行虎步地走过来。
护士长是见过孙飞仁的,知道死者邓子东就是他和刘保瑞送到医院来的,现在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就随意把死者的遗体交给了另外一个人,说来是医院理亏,见孙飞仁找上门来,心中不免有点心虚。太平间的工作人员不认识孙飞仁二人,只把目光投向护士长。
郝天一之前从来没有和孙飞仁照过面,但是对这个临近省份的大佬,早就有所了解,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只是身子猛地收紧,多年来东征西战培养出的阴冷气质一时间张露无虎。
孙飞仁在距离郝天一还有十米的时候猛然顿住步子,对郝天一蓄势而发的气势视而不见。
郝天一的气势范围将将达到孙飞仁的身前,却无法再作寸进,孙飞仁如果不再往前走,他摆出的这副架势,就完全是摆给瞎子看,做无用功了,但是要他往前踏出一步,他和孙飞仁原本的主宾地位就转变了过来,他变成主动进攻者,孙飞仁变成了以逸待劳,这里本来就算是孙飞仁的地头,让孙飞仁占着地利的优势,若是再让孙飞仁在气势上盖过自己一头,那自己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就完全处于下风了。
郝天一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快要把他空气冻结了,这一点就是护士长和那个太平间工作人员都能够感觉出来,这也是他不能够自由运用气势的佐证。
当孙飞仁走到郝天一身前三米的时候,郝天一的鬓角已经渗出冷汗,身子也保持不知镇静,开始微微地颤抖;当孙飞仁走到郝天一身前一米的时候,郝天一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双拳紧紧地攥着,浑身的肌肉紧绷,不然身体的颤抖就要被外人看得真切了。
孙飞仁就在郝天一身前一米再次站住,这次是真的站定,没有再继续逼迫郝天一;郝天一好不容易脱离孙飞仁的压迫,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得孙飞仁眉毛一挑,一股磅礴的气势从他的身上骤然显现,向郝天一扑头盖脸地欺压过来,郝天一刚松的一口气,一时间难以凝结,对孙飞仁以逸待劳、又“无耻”地突然袭击的气势压迫应对乏术,一口气憋在胸口,本来有些苍白的消瘦脸颊,竟然泛起片片红润,本来已经是在强撑的身子,不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但也仅仅是退了一步,郝天一就警觉了,借着退这一步的缓冲的弹指瞬间,重新凝结气势,勉力抵抗孙飞仁的压迫,却没有想到孙飞仁的气势压迫也是一击即退,他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气势,反击之下击在空处,胸腹间一阵绞痛,差点岔了气,内脏已经受到损伤。
孙飞仁笑了,笑着向郝天一伸出手,笑着说道:“郝先生大驾莅临中阳,我身为地主,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郝天一咧了咧嘴,伸出手来和孙飞仁轻轻一触,就缩了回去,眯着眼睛说道:“是我不请自来,失礼的应该是我!”
孙飞仁豪爽地笑道:“郝先生说这话就客气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郝先生能够赏脸,是我们的荣幸,哪有失礼的地方?”
郝天一心中哧鼻,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一个兄弟的事情,这是我的私事,不方面麻烦阳关县的朋友,深夜到此,本就是这个意思,孙先生如果再客气,我就要无地自容了!”
孙飞仁装作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似的,楞然说道:“是吗?郝先生兄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郝先生只要打一声招呼,我孙飞仁就会把事情给郝先生办的妥妥当当的,何劳郝先生亲自跑这一趟,天黑路远,危险得紧!”
郝天一说道:“我自家兄弟的事情,怎么假外人之手?孙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这就回去,孙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徐州,我一定扫榻欢迎!”
孙飞仁说道:“徐州我是一定会去的!郝先生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吗?这个是?”后面这一句,却是再问护士长。
护士长整天在医院做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眼睛早就练得狠毒,刚才孙飞仁和郝天一之间的气势之拼,她是看在眼里的,怎么能不知道孙飞仁的身份不凡,对先前对他的态度早就追悔不已;这件事本来与孙飞仁也有关系,听孙飞仁问,当然不会隐瞒,开口说道:“这是孙先生今天晚上送来的两个伤者之一,因为伤势较重,医院抢救无效,不幸逝世,这位郝先生自称是死者的朋友,要把死者的遗体领走自行处理……”
孙飞仁点了点头,问道:“这件事,符合医院的规定吗?”。
护士长不禁腹诽,什么狗屁医院规定,自己的话不就是规定?但是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点头说道:“这件事是符合医院对没有明确身份的死者遗体的领取规定的!”
孙飞仁“唔”了一声,脸色却沉了下来,说道:“这个死者的身份是明确的,他是外地流窜过来的黑恶份子,今晚在‘大宋皇朝’会所公然闹事,被人反击受伤,这件事医院已经报备给了公安局,公安局也已经派人过来,有人要领走他的遗体,还需要警方的查证吧!”
护士长也知道这个死者牵扯到枪案、命案,但是在死者转移到太平间的时候,警方并没有对他多加关注,反正有另外一个涉案者躺在医院里,案情待丛刚文清醒后,就会大白于天下,这个已经死了的涉案者的重要性就没有多少了,并没有给医院一些明确指示,护士长看在钱的份上,心想悄无声息把死者交给郝天一,待警方发现后自己一推二五六,他们也拿自己没有什么办法,至于医院方面,有自己的资格在,又有不菲的创收,问题也大不到哪儿去。现在听了孙飞仁的话,知道这件事隐瞒不下来了,再要这么办风险就大了。她冷眼旁观孙飞仁和郝天一之间说话虽然客气,但是关系并不寻常,估计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事情,再说钱自己已经拿到手里了,死者的遗体也已经给郝天一提出来了,下面也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有什么纠欧阳,让郝天一跟孙飞仁叽歪去,自己没有必要参合其间。想到此处,眼珠一转,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警方并没有向我们院方做出明确的指示,我现在是按照医院的规章办事,事情已经办好,下面的事情就和我们医院没有关系了!你们有什么事情,请自己解决,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管那个太平间的工作人员,绕过孙飞仁和杨晓棋,快速地扭动着腰肢,一溜烟儿地消失在通道拐角处。
太平间工作人员见事情不妙,也借口有事,退进了太平间的办公室。
一时间,通道里剩下四人,正好二对二,只是孙飞仁这边两个都是站着的,郝天一那边,却是一个站着的,一个躺着的。
郝天一也真是个人物,面对眼前对自己绝对不利的场面,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并没有多虎的表情。
孙飞仁肃容开口问道:“现在没有旁人在,可以请教郝先生一个问题吗?”。
郝天一好整以暇道:“孙先生请讲!”
孙飞仁说道:“躺着的这位,是郝先生的兄弟?”
郝天一对此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也否认不了,坦然答道:“是的!”
孙飞仁说道:“那么,他是为什么来中阳,又是怎么丢的命,孙先生都知道吗?”。
郝天一点头应道:“大致了解过!”
孙飞仁沉声说道:“那么,郝先生是知道,这位已经躺下的富先生,这次来中阳,是专门为了我而来的?”
郝天一应道:“是的!”
孙飞仁说道:“郝先生对此有什么好的解释吗?”。
郝天一应道:“现在孙先生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和我对着话,他却已经丧失生命,躺着这里,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解释吗?”。
孙飞仁不禁点头,赞同道:“是的,自作孽者不可活,这是富先生落得如此下场的最好的解释!”孙飞仁顿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扬眉问道:“那么,郝先生这次来,是已经有接受任何可能发生的结果的准备的了?”
郝天一也笑了,反问了一句,“孙先生,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带我的兄弟回家,除了这个,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吗?”。
孙飞仁仰头打了哈哈,说道:“这个,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中阳今天很不太平,你回去的这一路也是月黑风高、路远道险,在事情没有真正发生之前,谁又能够说得准呢?”
郝天一追问道:“孙先生的意思,是会让我带着我的兄弟回去喽?”
孙飞仁微微笑着说道:“郝先生这话说的,中阳又不是我的家,谁要来谁要走,我哪管得了那么许多?郝先生远来是客,自然是去留但凭己愿的。”杨晓棋在后边听到孙飞仁这样说,不由地急上心头,忍不住要插嘴,却被孙飞仁早就料到,摆手制止了他。
郝天一听到孙飞仁这样,也是愣了一愣,他这次独自来到中阳,是冒着非常大的风险的,心中也早有被孙飞仁知晓,来时容易去时难!但是自家的兄弟命丧中阳,遗体无人收敛,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若是也不管不顾,可就会寒了手下弟兄的心,给原本精诚团结,抱成一团的兄弟关系之间划下一道裂缝,留下不小的后患,中阳这一趟,他是必须要来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早来,说不定就让中阳的地头蛇们意料不到,措手不及,应对乏术,给自己留下可乘之机。之前原本一切都很顺利,郝天一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在邓子东的遗体被推出太平间时还稍稍落下一些,没想到下一刻就形势突变,他这次来中阳最不想面对的人之一,阳关县的大佬之一,“猪八”孙飞仁,竟然也在医院里,还得到自己的消息,把自己堵了个正着。
郝天一之前是了解过孙飞仁的,知道孙飞仁当年凭借一身超群的武力,打遍阳关县无敌手,郝天一虽然身上也有两下子,但是对直接面对名声在外的孙飞仁,一点信心都欠缺,手下唯一能够和孙飞仁并肩的屠*良涛又一时不在身边,无法伴随自己走这一趟,是以郝天一在看到孙飞仁的那一刻,就全身戒备,做好了和孙飞仁搏命的准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孙飞仁竟然会就这样放任自己离开!
郝天一知道孙飞仁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一言既出,就绝不会反悔!郝天一也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闻言二话不说,推着躺有邓子东的担架车,与让向一旁的孙飞仁擦肩而过,快步向外走去。
杨晓棋看着郝天一渐走渐远的身影,几次都忍不住要追上去,但是看到孙飞仁平静中带有玩味的神情,又不敢擅做主张,只能强自忍耐,直到郝天一的身影消失在通道拐角处,才压低了声音对孙飞仁说道:“豹哥,就……就这样放那小子走了?”
孙飞仁点头说道:“我刚才想了许久,现在还不是和像郝天一这样的外来势力全面开战的恰当时机,郝天一此人虽然有入侵阳关县的打算,也派来了先头人马设下陷阱要暗算我,但是毕竟没有把此事挑明,如果我们这次贸然把他留在阳关县,在今后的对阵中就会失去道义立场。虽然即便是这样做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麻烦,郝天一的那些手下,在他留在阳关县后,能够抵抗住被他们打压下去的大小势力的反扑就要费去大半精神,想要来阳关县给他们的老大报仇,是根本没有机会的……”
杨晓棋听到这儿,不禁插嘴问道:“那豹哥还放他走?”
孙飞仁笑了笑,接着说道:“但是,如此一来,我们的精神势必要被这件事牵扯住一部分,而我们接下来的首关紧要的,并不是时刻防备着外来势力的打击报复,而是要集中精神,整合阳关县现有的势力,把那些像丛刚文一样心生异想的念头掐灭在萌芽状态,维持阳关县多年以来的平稳安定,攘外必先安内,前人说的这句话用在我们此时,是最合适不过的!如此,我们暂且放过郝天一,他受到这次的教训,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对阳关县心生别样想法了,况且他手下四员大将如今已经三缺一,对他的实力打击已经不小,那些被他强力压制的各方势力,也应该会趁机给他找些麻烦,我们在这里面也可以做些文章,待我们肃清了阳关县内部的不稳定因素,缓过神来,再去找郝天一的后账,也为时未晚。”
杨晓棋本来对这些战略性的东西就不在行,一向是唯孙飞仁的命令是从,孙飞仁既然已经给他这样解释了放过郝天一的原因,他也就不再纠缠于此,把那些小心思都收了起来。
孙飞仁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钟了,暮春时节,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放亮,孙飞仁这一晚并没有怎么休息,但是精神还好,解决了这件事情,暂且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就吩咐了杨晓棋一句,让他给刘保瑞几个打电话,暂且把准备反击郝天一方面的事情放一放,好好休息,等白天,还有的忙。
杨晓棋给刘保瑞打过电话,孙飞仁大手一挥,说道:“先出去吃点东西!”
二人走出医院,借着昏黄的灯光和微亮的天光,沿着马路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已经开门营业的早餐店,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生得一副阳关县人惯有的忠厚面容,供应的全是阳关县人深爱的豆腐脑、胡辣汤、油条、水煎之类经济实惠的食品,二人走过去在桌前坐下,孙飞仁要了碗豆腐脑,杨晓棋要了碗豆腐脑和胡辣汤两掺儿,又要了几根油条,趁热西里呼噜地吃下,热腾腾的豆腐脑、胡辣汤下肚,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浑身暖洋洋的,抬手把汗滴抹去,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爽快。
二人又在早餐店里坐了一会儿,杨晓棋还自来熟地跟早餐店的老板、老板娘聊了几句,看着早餐店的生意渐渐忙碌起来,座位有点供不应求,二人就站了起来,孙飞仁又要了两份早餐带走,杨晓棋付了钱,二人缓步走回医院。
走到医院门诊大楼大门前时,迎面碰到刘保瑞,原来他接到杨晓棋的电话后,虽然杨晓棋简单地给他交代了孙飞仁的说法,他还是心有疑惑,又没有置孙飞仁的命令于不顾的胆子,只好急急忙忙地赶回医院,想要当面向孙飞仁问个清楚,来到医院秦唐的病房,却没看到孙飞仁和杨晓棋二人的身影,心头不由一惊,让胡振刚和姚远守在病房里,自己匆忙跑出来找,恰好在这里碰见。
刘保瑞看到杨晓棋手中拎着的早餐,就知道孙飞仁和杨晓棋是出去吃早餐了,吊着的心放松落下,笑着迎过来,伸着手说道:“豹哥怎么知道我们还没有吃早餐,还特意给我们带回来了!”
孙飞仁笑着说道:“我还真的不知道你们会这么快就回来,所以这早餐根本不是给你们带的。”伸手一巴掌把刘保瑞的手打到一边,从杨晓棋的手中接过一份早餐,吩咐杨晓棋把另外一份送给在接待处值班的护士波玉佩,把手里的这一份递给刘保瑞提着,说道:“这一份是给蒙托准备的,他醒了没有?”
刘保瑞讪笑着接过早餐,跟着孙飞仁往住院楼边走边回答道:“已经醒了,他的精神不错,身体的感觉也挺好,伤情应该没有检测单上说的那么严重!”却没敢提是他把秦唐叫醒,询问了孙飞仁的去处。
孙飞仁闻言点头,心事放下一件,回到秦唐的病房,看到秦唐正靠坐在病床上,和胡振刚、姚远聊着天,精神头果然如刘保瑞说的,很不错的样子。
胡振刚和姚远看到孙飞仁走进来,都停住嘴站起身,秦唐也挺直了腰,孙飞仁见状摆了摆手,说道:“自己人,都坐吧!”对秦唐说道:“你一晚上没有吃东西,饿了吧,我出去带了点早餐回来,你趁热吃!”
秦唐昨天晚上在“大宋皇朝”其实吃了不少东西,但是现在也确实饿了,刘保瑞刚一进来,他就闻到了豆腐脑的香气,闻言自不客气,接过刘保瑞已经在饭盒里装好的豆腐脑,大口地吃起来。
孙飞仁向刘保瑞、胡振刚、姚远三人示意人走出病房,走在后边的刘保瑞带上病房门,只听到孙飞仁说道:“战斗的号角,在这一刻,吹响了!”
孙飞仁一声令下,将在阳关县中掀起多大的风浪,无人可以预料。
刘保瑞代表在场的四人和不在场的十四人表决心道:“豹哥不用多说,响鼓不用重锤,我们究竟怎样,你在这次行动结束后再看再评吧!”
孙飞仁点头,他对这些当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生死兄弟还是很有信心的,闻言也就不再多说,抬手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何老和欧阳玉中、张玉明应该已经起来了,就放任刘保瑞四人在那里思考该怎样进行这次肃清行动,自己走到一边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到何老家,是保姆接的,说老爷子正在外边打拳,要去叫老爷子过来接听,被孙飞仁制止,说过一会儿再打过去。
第二个电话打给张玉明,他现在在西藏,一个培育纯种藏獒的獒犬基地,接到孙飞仁电话时,刚刚起床,准备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接通电话先哈哈爽朗地笑了两声,调笑道:“老弟你怎么会这么早想起给我打电话?昨晚在戚老儿是皇家会所里享受得怎么样?舒坦不舒坦?”
孙飞仁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苦笑道:“舒坦得紧,差点要了我的命!”
张玉明听他语气不对,正色问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戚老儿真的对你搞了什么手脚?”问到最后一句,语气已经严肃起来,又跟着追问了一句,“你没有什么事吧!”
孙飞仁回道:“戚老头联合聊北的郝天一团伙,准备把我留在中阳,不过被我事先识破,借机溜走,命降龙召集人手,给他来了个回马枪,让他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郝天一派来的两员手下大将,一个负伤遁走,一个重伤,经抢救无效死亡;丛刚文最后幡然醒悟,替我挡了一枪,也受伤住院,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张玉明听孙飞仁简略地描述了一番昨夜发生的事情,知道孙飞仁没事,找事的丛刚文反而受伤住院,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恶声恶气地说道:“咱们这些年韬光养晦,连戚老儿这样的货色都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敢暗算你了!算他识相,最后替你挡了一枪,不然老子一定让他后悔在这个世上走这一遭!”
孙飞仁笑了,接着张玉明的话茬说道:“我也认识到这个问题,已经决定让降龙他们活动活动,给这些年上过我们的黑名单的那些人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认识清楚,阳关县还没有到改朝换代的时候,我们不管事,并不是我们已经没有了管事的能力,而是懒得去管那些鸟事,一旦我们想要管了,他们还得像当年一样,俯首听命,谁敢稍有不从,就将受到我们狂风骤雨般地打击,直至他们甘心听命,不然就离开阳关县,这两条路之外,就剩下死路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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