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名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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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华灯初上,温梦楼里酒醉奢靡,鸭形鎏金炉袅升的暖昧催情香充溢四周,大楼中厅设有歌妓台,台四周以淡紫色薄纱垂掩,几名身形窈窕的美貌歌妓纤纤素手挑拨出靡靡之音,入楼寻欢的男人们在靡迷筝音里寻找自己的香艳,淡紫垂帷下,氤氤灯晕中猥亵笑声绵绵不断。

    “哟,这不是世子嘛,世子您怎降尊纡贵来到奴家小小温梦楼里来了呢?”公子殷刚入楼内,眼色利人的老鸨扭着腰妓立刻巴了过来,浓香的红色手绢挥在公子殷鼻尖,叶浅微微皱皱眉头,退离老鸨三步之远。老鸨眼神厉害,知来客不喜浓艳香旋及收了帕子,曲了曲身子笑呤呤道:“世子大驾,奴家未曾远迎,还望恕罪,怒罪。”

    描金水墨扇挥地展开,以扇面半掩俊美容貌,公子殷低了头,琉璃似的墨眸在烁烁烛晕里璀灿眩目,轻声惑言笑道:“妈妈您非要叫楼内所有人看着本世子不成?本世子还是偷偷来妈妈楼里呢。”

    老鸨扭腰近公子殷三分,在适可的地方止了步,吃吃笑起,“世子您那话呢,现在京城谁不知华秋四大公子前些个日子行了冠礼,如今您今非昔比怎能用“偷”字之说呢?”

    叶浅了然,华秋四公子,公子越殷、公子暮钰、公子秋莛、公子宇槿于六日前共行了冠礼,如今都是大人了,未入朝为官时偶尔寻花问柳也不在话。

    纸扇缓缓摇晃,墨色发丝随着扇风扬起扬道,晕澄的烛光里,公子殷束发的紫玉冠灼灼华贵,缠枝繁纹绣银广袖拂起,公子殷修长身子浅微向前曲引,嘴角边的暖笑缓缓,“妈妈莫再羞本世子了,您看,本世子陪您站在此地都成碍眼了,妈妈还是带我去厢房才是正事情。本世子等不及要听如澴的曲儿了。”俊秀雅容如是迷人……

    红艳酒香里,世人都迷了眼朦了心。叶浅随行笑不语时不时扯扯楼中女子的衣裳,摸摸她们的小手,在浓妆艳抹的半徐老鸨得儿意笑声里跟着风流公子越殷一路招摇过市穿过绯色大厅,绕过漫纱曲廊潇洒迈上二楼厢房。

    “小世子您听,如澴里头在正给暮公子与宇公子唱曲儿呢,”老鸨停在二楼最内的一间雅致厢房镂门进,曾也是明眸善睐的眼睛恭媚笑起,浓厚粉妆难掩眼角处的皱纹。

    事隔六日再见公子钰时,叶浅说了句:“公子,待炎夏来临时,小之能否待在您身边做随从?”

    半椅在软榻前的公子钰额前的几络发丝散漫垂下,浅橙的烛晕投在他清俊颊面映了几分烟朦,抬起深邃冷眸嘴角一挑难得笑道:“为何?难道殷有亏待你不成?还是你的月钱感觉依是少了些?”青锦华服如是清冽冷俊……

    “没,公子您多虑了,小之想问公子您是修了什么功,怎靠近你半步都感觉身上凉嗖嗖的。”

    那厢吃着青酒的公子槿抬起潋滟眸子,想了想,单指叩在松森髹红漆雕花案几上随意道:“哦,本公子明白了,小子是看上你炎夏消暑的效用。”

    叶浅暗地里投了个白眼过去,公子槿您也忒恁地直白……。

    房内温度倏地下降,薄纱雅妆如出水荷莲的如澴打了个冷颤,抚筝的洁玉纤手按弦不动,停了会,如澴手指轻曳起逶迤及地绣江水连天的薄纱裙裾起了身,及腰的墨发挑情地半掩露在粉红肚兜外的雪色肌肤,随着迤逦行走的徐步绣在肚兜的交劲鸳鸯极像是活了般。

    “如澴见过小世子。”

    公子殷广袖轻拂虚受了礼,风度翩翩而笑道:“如澴何须大礼。”

    紫琉灯晕里佳人美艳,水眸顾盼生辉。云髻堕挽,以珍珠翡玉蝶形环斜绾额鬓发丝,几咎青丝缀着一条淡白流苏柔顺的从耳畔垂落以胸前,堕逶在后的发髻插着一根蝶恋花钗,钗子缀着连珠白玉,随着公子殷受礼的动作下玉珠[呤叮]起了娇躯。

    眉目流俏中,如澴迎身走向叶浅,距两步之遥时搭在玉臂上的冰绡不经意掉落在地,如澴曲了腰拾起来,半掩在外的雪乳却全然倾落在外,两朵红樱在雪色薄纱里若隐若现,媚眼如丝凝看公子殷一眼,俏笑兮兮对“小之公子可是许久未曾来,奴家可是想念得紧。”

    饶是叶浅性子随意,见如澴如此大胆也不禁羞红了脸,好在带着面具不曾有异,伸出黄瘦的手虚抬起如澴,倾心笑道:“如澴当真想小之吗?不会是想着小世子吧。”眼珠灵活滴溜绕房内颜如玉的三位公子一圈,口气似有吃醋,满是可惜状道:“估计如澴还想着公子槿同公子钰,唉,右小之一无势、二无财、三无貌怕是入不了如澴小姐的眼,也成不了名妓如澴的入幕之宾那……”

    “瞧小之公子说得,我如澴怎会像小之公子口中这般俗呢?”媚眸笑凝,染着红脂的娇唇有银玲之声淌出。“钰公子是否认为我如澴似楼内其他姐妹那般俗么?”

    呵,佳人心怡的可是冷俊贵公子暮钰?……叶浅悄睨了似是从幽潭里走出带着浑身冽寒的公子钰,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哟。公子钰貌似未听到美人所说般,全然不理只是悠悠品着温梦楼里的青酒。模样儿似是青酒胜于美人,胜于琼浆玉液……

    美人身形似是有点晃动,发鬓蝶钗颤颤欲堕,公子槿濯目浅虚,长长墨睫在灯晕中投了层弧影,执起白玉酒樽的修长手指衬得玉色流莹,银丝勾绣的水纹广袖拂过案几,放在俊挺的鼻端下轻闻之,“此酒乃玉品楼里的桂花酿,采入冬第一场雪水,入春第一场春水,入夏里的花露,入秋里的桂花水露而酿之,再封坛三年存入黄泥厚土三寸深,等到四年仲春时节拿出品尝。”执樽优雅,浅啜一口,公子槿脖颈微扬,如画眉目徐缓闭合,再悠扬而叹:“入口清醇,桂花香流齿回涟,果真是好酒。”

    公子钰品了口,道:“嗯,果真如此。”

    美人身形似是要随时颤悠匍匐于地了,叶浅眼角抽搐余光迅扫美人,本想把美人从水深火热里救出,无奈有人抢先一步把欲要倒地的美人抱个满怀。

    “如澴怎不问问本世子作何想呢?”琉璃双眸溢着的眸光亦真亦幻,垂在紫玉冠两侧的金色缨络曳着墨色珍珠落在美如玉面靥,一滴水泪依恋地沾在墨色珍珠面上,随着珍珠折射出一点水色,修长手指轻轻拭去美人眼角泪水,指腹流连在颊畔,语柔如水道:“能获如澴珠泪,本世子真真是有幸。”

    “扑哧”地一声轻笑,打断郎情妾意美图,在公子殷杀人的目光中叶浅连忙捂住笑意颤悠的嘴,极为小心颤笑道:“公子您手臂不酸么?”

    如澴“呀”地轻唤了声,连急薄袖掩面羞赧起腰,清香拂动,银丝镶绣芍药花的及地薄纱广袖如薄云淡烟拢在离她不远的右小之头上。

    叶浅顺手扯住头上的清香广袖放入鼻端深环嗅道:“美玉得遇兮,佳人怀入兮,美人清香兮,小之得遇兮。”

    公子殷拢回右手,手腹摩挲腰间垂系的麒麟形玉佩,垂在玉佩上的鹅黄流苏随之摇曳,侧首抬眸望着右小之,薄唇挽着轻笑道:“小子可真会得美人心,小小年纪就会以美玉赞美人,若是成冠礼后,京城里大小青楼小子怕是要逛个通遍。”

    “公子您可真是分不明我右小之名吗?小之‘之’字为‘求则得之,舍则失之’的‘之’字,而非‘为人子’的子字。”似是随意将手中薄袖搁落,叶浅手指悄然握素笺拢回水蓝袖内。

    房里几声清笑声溢出,公子槿与公子钰相视而笑,公子殷则纸扇敲于右小之头颅,咬牙道:“本公子何须你小子来教?本公子乐意唤尔为小子,你能奈为何?”

    原来小之踩到公子殷痛处了,公子殷偏生不爱读四书五经,每每书院夫子交下的学业都是以银两卖之而了了草事。

    叶浅闪避公子殷的虐待,愤愤拂袖道:“不能奈公子何,小之怎能奈公子何呢?公子您乐意便好,小之随您唤什,只需您每月将月钱按时发给小之便行了。”

    “嗯,这便差不多,放心,只待钰能入金殿后,往月后本世子不在无故扣你月钱。”纸扇轻摇,徐徐缓风拂起公子殷肩侧墨发,嘴角噙着一惯随笑,眸光聚拢凝于装腔作势的右小之,话中有话,你可听明白?

    叶浅听毕淡然回盼亦笑,拉过如澴柔若无骨的手牵至弦筝前,言辞诚肯笑道:“小之上回听如澴一曲后,回府是日夜思寐,希望能再次能如澴一展清喉,今日小之特央求公子才得温梦楼,还望如澴能再赋曲。小之留在京城事也快了了,也许此去一别,小之与如澴估计再难相见了。”公子越殷,公子暮钰,公子宇槿,我话中有话,你们可曾听明?

    如澴明眸流盼,缓和笑道:“小之公子太客气,若今日一别,当真难在相见,如澴今夜愿为小之公子赋曲几首,赠小之公子临行之礼。”

    那公子槿濯目轻闭斜倚软榻,握拳左手支着下额听着似是天上瑶仙喝的曲,右手洁润长指和着曲儿轻轻叩和在搭在软榻上弯曲的右脚,青丝如墨倾落铺在地上的纯白羊毛毯上,华丽的红锦华服以金丝绣缠枝蔓藤饰双袖,衣领开襟两边以墨丝嵌银丝绣青松枝纹,腰束墨色金边绣蔓藤纹绶带,绶带垂着的虎形玉佩上的红色嵌金丝流苏随着主人斜身也斜斜垂落在软榻上。叶浅视线触及那玉佩时,眸光涌起一层涟漪瞬间而逝。

    唱曲的如澴美目瞪了叶浅一下随即臻首低垂,侧靥完美恰似低头那一抹温柔,叶浅脖子缩了缩,后背脊骨一层冷汗颤得叶浅打了个战粟,如澴姐姐,我都告诉你我快要离京了啊,您老人家还想怎么样呢?

    公子殷陪着公子钰浅饮着桂花酿,彼此交接的目光里各有疑问,右小之当真与如澴不认?为何当时右小之见如澴时表情近于亲人重逢的震惊呢?

    再者,右小之真不是宰相或皇后派来的?可为何偏偏当夜槿看到右小之故意出手呢?还有,眠衣、费愁为何他会解?真是巧合吗?他……究竟是为何人?

    青铜鸭形香炉袅袅兰麝香,缭绕的烟香充溢着迷离,清婉筝音和着如泉歌音,那曲儿唱道:“洛阳花,梁园月,好花须买,皓月须赊。花倚阑杆看烂漫开,月曾把酒问团圆夜。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