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日送僧归古寺”,侯希白一出手就是绝对,他要迅速解决战斗,厅中的文人没有一个有趣的,唯一能吸引他的就只有大厅中的美女了。
“嗯”,众人一阵沉吟,却无人站出应对。王通挽须深思,这是个绝对,很难,自己却也无法解出,再看看那一脸淡然的侯希白,欣慰的笑了,看来今年的文会第一又是他了。
厅中那些美女佳人看到无人能对上他们支持的侯希白的联,不禁高兴地欢呼起来。欢呼声传到众文士的耳朵里,顿时,那本就有点发黑的脸又蒙上了一层阴晦,可是他们也没法子,对不上联,说什么都白搭,而且就连对句都不行,那还谈什么向侯希白挑战呢。
众人无言以对,王通轻叹,天下就侯希白一人麽,站起来准备要宣布侯希白优胜,那些女人们已经开始庆祝,她们才不在乎其它,只要侯公子获胜就好。
“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从厅外传来一阵清脆却有些淡漠的声音,压过了嘈杂的欢呼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而那其中所含的内容却让众人心中大震。
侯希白心中微微一惊,竟有人能破我的绝对,天下还是有些能人的。其他人却欣喜若狂,终于有人能与侯希白一较高下了,无论是谁,我们都支持你。大厅外突然变得十分的安静,像在欢迎什么大人物似的,着实令里面的人倍感惊讶。只见人群缓缓向两边散开,现出一个人来,众人注目看去,心中无不震撼,“世上竟有如此绝色!!”
却见那人一袭白衣如雪,只有衣袖处用黑色丝线绣上朵朵梅花,黑白分明,却显出动人心魄的魅力。白玉似的肌肤,欺霜塞雪,晶莹通透,近乎毫无半点瑕髭。精致的五官,眉目如画,眼眸中似有忧郁,泛起点点动人的光辉,同乌黑诱人的长发交相辉映,更显得卓然不群,略有淡漠的气质,恍若天外飞仙。身形微动间,潇洒飘逸,白玉折扇轻摇,更散发一股动人的郁金香的香气,说不尽的高贵典雅。所有人都看呆了,就连一向自傲的侯希白都忍不住从心底产生一股嫉妒的感觉。
王通到底阅历丰富,首先回过神来,看到众人模样,运功轻喊一声“呔”,众人苏醒过来,但眼中却带着异样的光芒看着无缺。王通无奈摇头,问道:“敢问公子是?”,以王通的阅历自然看出他是个男子。“在下花无缺。”原来无缺到了上林苑却发现这里开个没听说过的文会,不由大为好奇,他不禁饶有兴致的观看。等到侯希白出场,他也忍不住了,所以就发声联句。众人此时看出无缺是男子,却是两种感觉,男子一脸失望,而那些女子却满脸兴奋,好像看到最喜欢的珠宝一样,他竟然比侯公子还俊美,迅速女人们分成了两派。
“是你对上我的绝对,我还有一联,你可愿对?”侯希白忍不住说道。“当然可以”,无缺很放松,看过N多绝对的他很有信心。
“好,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合鸣”,“好”,众人一阵喝彩。侯希白正准备再出一联,却被王通打断。“这里是文会,公子半道而来,却是不好参加”。众人一听纷纷对王通怒目而视,尤其是那些女子更恨不得打死这可恶的老头,“咳,我出一题,若公子能答上,就许公子参加,如何?”王通在愤怒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只好妥协,却又忍不住想难为一下无缺,于是开口道。“好,请先生出题。”王通转身拿出一幅画,画上是两只大雁,一只已死,另一只在上空盘旋,画面简单却带着一种凄凉的感觉。“我在一次远行途中遇到一个捕雁者。这个捕雁者告诉我今天遇到的一件奇事:他今天设网捕雁,捕得一只,但一只脱网而逃。岂料脱网之雁并不飞走,而是在他上空盘旋一阵,然后投地而死。我听了很是感叹,就画了这幅画。现在就以这幅画为题,作一首诗词。”无缺轻笑了一下,轻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归处。”众人一片寂静,半晌,王通方赞叹道:“好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堪为千古绝句。”一片赞叹声响起,尤其那些女子,再也顾不得羞涩,纷纷用脉脉含情的眼神看过来,好似要将无缺融化一般。
“下面开始第三场,由花无缺公子对侯希白公子。”王通见众人无人反对,宣布道。
侯希白看了看一脸悠然的无缺,首先说:“以文较技,大多不脱离琴棋书画,我对作画略有心得,便以此向花兄讨教。”说完便走到早已准备好的笔墨前,摊开一卷上品宣纸,执笔在手,略一沉吟,长袖拖动,片刻便成就四幅花卉图。整幅画像着墨浅淡,仅只稍稍描了数笔,却俨然真正的鲜花,娇艳欲滴,同时画上提了四首小诗:
菊花: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列,何曾吹堕北风中。
水仙花:娉婷玉立碧水间,倩影相顾堪自怜。只因无意缘尘土,春衫单薄不胜寒。
牡丹:庭前芍药妖天格,池上芙蕖争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兰花: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非无脚下浮云闹,来不相知去不留。
“此为花中四绝,花兄你看如何?”,侯希白问道。好画,好诗,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侯希白的,都不由出口赞叹,同时也在心中想到,看来侯希白以前并没有拿出真本事啊,就不知那位该怎么应对,要超过可不太容易啊。
“的确是佳作,无缺佩服,既然侯兄选画,那我就选琴吧。”无缺毫不在意走到琴桌前坐好,侯希白不禁一愣,却见无缺抚了个清音,只听到“铮~”的一声,瞬间全场都静了下来。清音落下,众人却是仿佛看到夜幕下的江水,只听到沙沙的浪声翻滚,拍打着岸边,夜色静谧,江水如兰。
一阵清妙的琴音远远地传来,幽幽地回荡在大江之上。先是低低的几声,似幽似嗔,有如黄莺婉转低鸣,也似风过空谷,幽兰微放,很快整个江上便只有那丝丝的琴音和着滔滔的潮声,琴音渐起,仿如潮生明月,柔和的月华静静地洒在苍茫的大江之上,幽暗的江水上粼粼碧波荡漾,远处群山围绕,叠嶂苍翠,霓裳流岚,连绵不绝。
琴音几许低转,渐渐变得高昂起来,便如细雨落在沧海之上,碧海潮生,微澜渐起,潮生潮落,浪花拍打在嶙峋的海石间,琴音婉转,却是潮回岸带沙。
蓦然间,琴音一转,隐约间有着铿锵金石之声,竟似是金戈角鸣,梦里吹角连营的肃杀,群山策马,隐约间有着狰狞之意,原先只是柔水涟涟,却是陡然间翻起万丈巨浪,更是有着轰鸣之声,天地间一片乌云蔽月,沧海汤汤,狂澜骤起,卷起千层高的巨浪,迎面而来。海天一色间却是一片幽暗寂灭,仿如九渊之底,生起重重怒涛翻卷,竟似是亿万条海龙狂舞,咆哮,众人只觉心间一阵热血沸腾。
琴音几转,仿如怒海生涛,渐渐地平静下来,却是琴音一转,渐转平缓,浩浩沧海,狂澜渐息,云破月来,一束月华洒在沧海间,几尾飞鱼跃出海面,反射着月华淡淡的银光,夜空如洗,皎皎明月照在万顷碧波上。却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又是一个清音响起,琴音嘎然而止,只留下一片虚空,一轮孤月独照沧海间。无论是厅内还是厅外,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整个心神都沉浸在美妙的琴音中。上林苑周围一片安静。
许久,众人从琴声中醒过来,看无缺的眼神带上了丝丝的崇敬,
“敢问此曲何名?”侯希白问道。
“春江花月夜!”
侯希白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一片安宁,“这次是我输了,希望以后能再次讨教。”
“不敢,侯兄,真君子也,交个朋友如何。”
“好,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能与花兄交友,我之幸也,不如一起夜游上林苑,再找个地方喝几杯。”
“故所愿尔,不敢请也。”两人同时大笑,转身向外面走去,众人崇敬的看着他们离去,直至消失不见。
王通苦笑了一下,真是年轻人啊,说走就走,也不顾及一下其他人,文会还没结束呢,嗯,不过就凭花小子的一曲《春江花月夜》,还真是无人能抗,文会在进行下去也无趣了,唉,老了,这天下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这一夜,长安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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