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阴天的雨水，蔺言之无言地站着帅帐下，在他身后的幕僚们各自沉默着。
“都已经五月中旬了，梦香楼那事也没有结果。”姜道抱着双手独自说道。
“是呀，安抚司准备的营队轮番执行山区搜索的计划也取消了。也是啊，都两个多月了。什么都搜不到。”肖敬严懒懒地坐进椅子里。
“两个多月的平静，真是奇怪啊！难道那群杀手因为那一仗被我们全歼了吗？”魏侯泽玩弄着手中的剑鞘。
“如果不是被全歼了，那么他们就是想再来一次更猛烈的袭击。”蔺言之突然说道。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看着阴霾的天空。
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三个月内，发生了许多让他们不习惯的事情，来得太早太热的夏天、突如其来的雨季、不知所踪的刺客、何时才来的元军。
一切都让他们不习惯。
将军们尚且如此，士兵更不为过。如果现在还在长江一带的话，还是春天的季节，所谓的雨天，只是绵绵的春雨而已。
现在的雨天，如倾盆大雨般侵袭着帅营，地面上的积水开始漫过脚踝，积满了整个营地。穿着蓑衣的士兵们在各个营帐周围堆积起沙袋，将帐篷内的积水产出帐外。尽管如此，营地内的积水已经无法清理，但是士兵们还是在雨中排着长队等待着午餐。午餐是炊事兵们从水牛车上卸下来的几十袋麻袋，因为连续的雨天让露天的锅灶生不起火，只能从城里或白沙津运来发凉的米饭和野菜。
“不要抱怨，这比在大陆打仗好多了，至少不用担心下顿饭之前还有没有命。”一位老兵在士兵们中说道。
“活着比什么都好，唉，这么多年了，仗都没消停过。”
“我说啊，什么皇帝啊，大宋啊。只要有饭吃有觉睡就行了。”
“喂，别乱说，让长官们听到了你就完了。”
站在营帐外的蔺言之制止了想冲进去训斥的兵官，他无声地挥了手，然后一人打着伞慢慢地走开了。
一位兵官问同僚：“大人怎么了？”
同僚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那些兵卒的话吧。”
“当兵的不都是这么样想的吗，对我们也是一样。”
蔺言之知道，现在这时局，每个人想着只是怎么样活下去，为什么而活下去，如何活下去。都是为着自己罢了。
真正不为自己，而为了那个宋的人，只有赵与珞吧？
至少蔺言之自己知道，他自己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心里的仇恨，为了自己的愿望。宋对他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临安献降那天，他想过，宋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呢。
“想太多只会让自己陷得更深而已。你觉得呢？”魏侯泽突然从拐角出现在蔺言之面前。
蔺言之停下脚步，淡定地反问：“连温兄，你不是要去三营的吗？”
魏侯泽笑了下，指着营门道：“你的东西好像到了。”
蔺言之顺着魏侯泽指的方向看去，几个穿着蓑衣的男子站在帅营门口。蔺言之认得其中一人――萧雨恩。
“萧掌柜！这么大的雨还有劳您亲自过来。”蔺言之赶忙把萧雨恩迎入营内。
“哪里的话，蔺大人。我想您肯定是等久了吧。”
“有多少？”蔺言之急切地看着满脸雨水的萧雨恩。
“六百匹军马，三十台弩车，三千发重弩箭。”
“你竟然……竟然全都弄到了！这不可能吧？”蔺言之有些不太相信萧雨恩说的数字。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搜集军备并不难。难的是搜集到对宋军最为匮乏的装备――军马，还有元军最喜欢的武器――弩车。
“蔺大人不相信的话，可否跟我到白沙港一去？”
“当然，迫不及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