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集 记忆中的初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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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开始飘落起细细的雨点,在横贯在尸堆间的血河上溅起点点水花。

    蔺言之艰难地穿行在尸体和血水构成的河川上,他在向东走进了树林,因为东边是往扬州的方向,在那,有他牵挂的人。

    他在脸上涂满鲜血和泥土,在脖间绑上沾满血污的绷带,穿上了元兵的皮甲和军服,背上了弓和箭囊,还有腰间的弯刀,他把重要的佩剑用布条裹住背在背上。就这样蔺言之以一名元兵的身份徒步穿越元军的军阵。

    “你是哪个千户的?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的马呢?”路上遇到的元军骑兵用蒙古语对他喝问道。

    蔺言之听不懂蒙古语,但是他却装出痛苦表情,指了指自己沾满血污的脖间,用手上的动作告诉对方自己受了伤不能说话。当然,这些血迹真正的主人已经被蔺言之用盾牌斩杀而死。

    “哼,你自己到后面找人治吧!我们去拣宋兵人头!快!别让八户的人抢了!”扔一下这句话,十几名元兵策马离去。

    蔺言之松下了肩膀,长吐了口气。他抬头望着远处更多驰骋而来的元兵,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骗过多少元军。

    树林中遍布着宋兵的尸体,不断地有元军骑兵和步兵的身影在四周穿梭,蔺言之默默地与元军相反方向走着,周围的元兵并不是没注意到他,只是,每个人此时更加热衷于扫荡战场砍下宋兵的头颅和搜掠宋兵的财物,对于一个往后走伤兵,少了个抢东西的当然好了,如果犯了擅自脱逃之罪,那就让当官的来管吧!但是百户长千户长们似乎和士兵们同样的想法:“就让后面的人去处理他吧!”

    蔺言之就以这种伪装成不能说话的元军伤兵的方法徒步走向后方,竟然在一个时辰后穿越了元军五个千户部队。不过,还是有比较负责任的元兵拦住了他的路,当然蔺言之会以相同的办法回应他们,不过,问的人本身就是例行公事般地随便过问,心思和视线早就在远处的战场,于是就摆摆手让蔺言之过去,自己带着人快马奔向战场。

    五年后,当友人魏侯泽提及此事的时候,他指着眼前漫山遍野的元军军阵,苦笑地说道:“如果当年那些元兵也在这里,他们知道后会是怎么个表情?也许他们会想,早知道杀了你,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了吧?”

    而此时的蔺言之,正一步步地走出元军的包围圈,再躲过一个千户队,就可以活着逃出来了!

    前方,一支千户骑军向他驰骋而来。

    上千匹战马几乎整齐地轰鸣停步,将蔺言之团团围住。当蔺言之看清眼前的骑军后,心底不禁发凉。在他眼前是元军的精锐部队,探马赤军的旗帜。

    “你是哪个千户的!竟敢擅离部队!”元兵将马头逼近到蔺言之跟前。

    蔺言之急忙指了指自己沾满血污脖间,示意自己是名受伤的士兵,但是,这招却没有得到期望的回复。

    “把他抓起来!”元兵跳下马,向蔺言之走去。

    看来骗不了这次,只能硬干了!

    蔺言之拔出腰间的弯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半月型,离他一步的元兵在发出:“你……”后就喉间喷射出鲜血向倒后去。

    “是宋兵!”周围的元兵立刻惊叫着举起弓箭和拔出弯刀。

    蔺言之比他们更快,几乎就在砍杀元兵的同时,蔺言之一把抓住跟前失去主人的战马的缰绳,一跃而上,立刻拔出背上的佩剑策马向元兵们冲去。

    元兵惊愕地看着蔺言之向他们冲来,虽然距离已不适合拉弓射杀,但是,几百人随便用刀就能把眼前这个宋兵砍杀成肉泥。

    “这傻瓜是找死!杀了他!”元军挥出弯刀向蔺言之砍去。

    第一名向蔺言之挥出弯刀的元兵被蔺言之用手上的弯刀接住,蔺言之另一只手上的佩剑借助元兵挥刀的空隙一剑刺入元兵的腋下,在对方发出临近死亡的惨叫后,再次拔出佩剑迎向另一名杀来的元兵。

    挥刀,斩击,躲闪,再斩击,刺杀,一连串的动作完成后,两名元军脖间喷着血柱落下马背。紧接着跟上的一名元兵刺出长枪,蔺言之将身子一闪,让长枪刺空,然后立刻用腋下夹住长枪,另一只挥出弯刀,将元兵的头颅一分为二。

    夺过长枪的蔺言之,收起佩剑,一手持枪一手持刀,再将一名从左方杀来的元兵刺穿头颅,又将阻挡在战马前进方向的元兵的头颅砍下。蔺言之不断挥出弯刀刺出长枪,周围的元兵不断地喷射着血柱带着惨叫声落下马背。

    “别接近他!这宋兵肉搏战厉害!”

    “妈的!一定是个将军,上去宰了他!拿他的头换金子!”

    “用弓箭!别让他过来!”

    “笨蛋!会射到自己人的啊!”

    “都给我上!我们人多!谁砍下他的脑袋,我提他当百户长!”

    “千户长!小心!”

    在元军的一片怒骂和哀嚎中,蔺言之一刀砍下了千户长的头颅,将头颅挑在枪尖横穿在元军军阵中。在他身后,是数十具元兵尸体和数十匹失去主人的战马。

    在大地上任何角落掀起死亡和恐怖风暴的蒙古骑军,又是蒙古骑军中最精锐的探马赤军,死亡的恐惧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麻木的感觉。

    但是,此时此刻,元兵们开始露出恐惧的脸色,心里开始出现颤抖和畏惧,在失去指挥的主官千户长后,在毫无指挥的混乱中对蔺言之保持着移动的包围阵,但是却被蔺言之紧贴着将一个一个元兵杀落马下。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杀不了他!他是人吗?”

    “呜哇!别过来!别过来!啊……”

    “放箭!放箭!杀了他”

    失去理智的元兵在蔺言之还处在他们的包围中之时,放出了弓箭,没射中蔺言之反而将十几名同僚射杀。

    “别放箭!拉开距离再放!”

    全身是元兵血水的蔺言之在飞舞的血沫和混乱的身影中,看见右方远处的一片山林。

    机会!

    蔺言之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冲向树林,在他身前的元兵惊恐地让出一条出,仍然有元兵挥刀挡住他的路,但是立刻被蔺言之刺穿胸膛。

    “他想跑!快放箭!快!”

    当元兵拉起弓的时候,蔺言之已经钻入了山林。

    “追啊!都干什么啊!”一名百户长拉住马头回身看着周围属下们恐惧的眼神,他才意识到地上千户长的无头尸体,和近百具同僚的尸首。

    在开阔地的包围圈中进行肉搏战都无法杀死蔺言之,如果跟进山林,剩下的九百人或许也只能回去几个吧。

    百户长吞了吞口水,挥手说道:“撤军!”

    蔺言之在山林中骑行半天后,抛弃疲惫的战马,独步翻阅山岭,在十天后遇见一支宋军,经历了多次的辗转和战斗,在一个月后与他们一起沿着长江回到了杨州城。

    当蔺言之躺在杨州城内温暖的床铺上时,襄阳城已经沦陷。

    但是,蔺言之还是在床上安静地睡去,在床边是一位年轻的女子为他轻轻盖上被单,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

    那指尖抚动的感觉,为什么直到今天,依然感觉到如此地真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