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事先的约定,蔺言之只带领勤王武军的主官和200名士兵前往郡城北面二里的营地,其余4800余名士兵留在港口卸货。
赵与珞原本希望蔺言之尽快将全数部队带去营地开始整编和训练,但是他眼前的白沙港早已经陷入了人手不足的境地。因为本身白沙港就不是什么大港,设计和建造这个港口的人当初也并未想到在将来会有几千名宋的流亡部队、上万的难民和超过十万石的货物在一天之内涌入港口。
从雷州出发的船队在抵达白沙津外后,先由战船运载士兵和军械进港,而后才是运载难民和货物的海船,而吃水深载重大的海船只能停靠在港外,有稍小些的渔船或商船将难民和货物运上港口。每艘船的进港和离港,都有水军通过旗语和乘坐小舟穿行在航道上各个大船间维持秩序。
暂时无法入港的船上的难民只能在焦急和煎熬中等待着进港消息,在难民中有不少是贵族和商人,他们中的人拿出自己的钱财去贿赂船长:“这些钱请收下,务必先让我和我的家人上岸吧!”
但是却遭到船长轻蔑的回应:“那麻烦你先拿这些钱去贿赂港口的人吧!没有他们的命令船怎么进港?”
由入海口进出的船只不断擦身而过,停在出海口外的船只焦急地等待着下一艘进港的机会,部分心急的难民们干脆乘坐小舟划桨从白沙津的浅滩上岸,但是令他们绝望的是,白沙津周围的海滩礁石纵横,海滩上倾斜地插满削尖的木桩,被细沙遮盖的钉刺,以及接到“无论是谁,从浅滩登陆的人一律杀无赦”命令在此警戒的士兵。
白沙港在接收将近两万人进港的同时,还需要卸载超过十万石的布匹、草药、生铁、军械、火药、马匹和粮草等货物,港口的民夫和水兵顿时陷入了人力不足的情况,在留下了蔺言之的勤王武军4800余人后,赵与珞还从郡城周围的县城和村庄紧急着征召了5000名民夫和50头水牛,才在第二天拂晓才将一万石的货物从白沙津的渡口,用内河船只经过河道运往郡城。
“在不清楚元兵何时会从海上来袭的之前,必须尽快将难民和货物运上港岸!怠工者一律处斩!”这是琼州最高军事和行政长官赵与珞对幕僚们下达的命令。
“等其他士兵回到营地,大概是在十天后吧。这些天或许会轻松点吧?”魏侯泽在看着远处白沙港后,对身边的蔺言之说道。
“连温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营地此时什么都没有,需要我们亲自搭建的话,你认为我们会有轻松的日子吗?”蔺言之回看了一眼友人笑道。
“这……赵使君他不会真的是就在那随便插着几个棍子就让我们过去吧?”
“也许为你准备了一个营的美女哦!”
“喂!少幕!”
“哈哈!”周围的众人一片笑声。
蔺言之此时正在白沙津通往郡城的河道的渡口,从这搭乘内河渡船前往郡城,而与他一起同行的有魏侯泽等几位武将,以及两百名中下级将官和士兵。当他们来到渡口的时候,渡口的河道和港口外的航道一样拥挤不堪,装满货物的大滩船以缓慢的航行速度分成两个方向排成长龙挤满了整个河道。
勤王武军的两百名将兵们只能乘渡船到达河对岸,从陆路前往郡城琼山城。随着两百名将兵一同前往的的还有干粮、兵器、火药、打火石、盔甲、军服、军鞋、绷带、草药、蜡烛、猪油和麻绳等军队常备物资,用油布包裹再扎上麻绳,全部装载在从海口浦调来的十辆牛车上,武将们的个人行李和物品全部驮运在自己的战马上,而士兵们则将自己的行李和武器一同背负在背上。
“走啦!”在队伍前打头阵的是魏侯泽,粗大的嗓音响彻着河岸。
蔺言之站在岸边望着繁忙的河道和远处的白沙港,嘴唇喃喃低语,眼神中只是一种痴迷和彷徨。
“好像回到了扬州……”
如果现在还在扬州,现在已经是花瓣飘舞的季节了吧。
午后的太阳依然耀眼,尽管仍是春季,但是地处热带气候地区的琼州,已经可以微微感受到夏天的热度。
蔺言之的队伍在太阳下山前赶到了营地,所谓的营地,是进入蔺言之眼帘的一块并不大的草地,草地的一侧不远处是浓密的树林,穿过树林的是通往郡府琼山城的官道。
“这就是我们的营地?”蔺言之一副很不愿意相信的表情问身边的冉安国。
“对呀,这是赵大人特意为你们勤王武军划出的地方。”负责一路充当向导的冉安国答道,“你们的营地可比我们清化军的地方好多了。赵大人可是相当照顾贵部呀!”
“看来得花许多功夫了……”
在蔺言之看来,实际情况比魏侯泽说的:“随便插几个棍子”还要差劲,不但地方小很多,而且必须砍伐周围的树林和清理出更多的空地,才能搭建起供5000人驻扎的营地。总之,就是要辛苦地大干一场了。蔺言之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与蔺言之的感受截然相反的是魏侯泽,他对周围的同僚们摆出一副“我说吧!”的得意表情,并且懊悔自己为什么不事先下点赌资,至少还能赢上三个月的酒钱。
“冉大人,辛苦了,您先回去吧!”蔺言之说道。
“呵呵,统领大人,赵使君之前有交代,在傍晚时分由我等护送诸位大人进城。”
“进城?梦香楼?”蔺言之把脸转向身旁的冉安国。
“嗯!”冉安国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想不到蔺大人还记得这么清楚。”
“冉大人您误会了,我只是有些印象罢了。”蔺言之讪讪地笑道。
梦香楼吗……
蔺言之想起在扬州城内的那条河,每当夜晚穿过在河边的街道和熙攘的人群,来到挂满灯笼和彩纱的青楼前,已如习惯般地踏上三楼的木质阶梯,拨开轻纱门帘。此时,一位正在梳理长发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来,淡抹的唇间微微一笑,泉水般的双眼波光流动。
女子以她温柔的声音轻吟道:“大人……”
蔺言之伸出手,想轻抚女子白皙的脸颊。
“大人?”
冉安国重复了几次的问话将蔺言之从思绪中的扬州,拉回到现实中。
“咳……对不起,想起别的事。”
“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扎营吧!”
“哦,对,对!”蔺言之点点头。
“扎营!”魏侯泽再次粗着嗓门大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