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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周助觉得这件事情很诡异,极其诡异,非常诡异。

    自己早晨一睁眼发现全家人和一群不认识的人都站在自己床前,这种情况人谁都能嗅出不寻常的气息吧。不二周助坐在颠簸不稳的花轿中,不停地蹂躏手中可怜的苹果,一边恨恨地想自己家里那都是些什么人啊。笑得一脸狡黠的父亲大人趁自己仍然睡眼朦胧之际点了自己的穴道,然后几个涂着很厚很厚脂粉的姑婆把自己从棉被中拖出来,不停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不二带着深深的哀怨瞥了眼自己身上火红灿烂的十八单,顺便继续腹诽自己的妆容。啊,就是那个母亲大人的杰作,铜镜中涂着脂红绘着彩影的倾城美人居然是冰帝城的“天才”,居然是自己。不二想到早晨那惊天鸿变,不禁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什么嘛,明明就是全家人集体挖了个坑拖着自己往里面跳,而自己连反抗或反对的权利都没有。

    不二周助回想午时被媒婆和母姐折腾折磨到快断气的身子终于解开穴道,自己却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架上了八人大轿。母亲姐姐拿着手帕作势抹泪状,但事实上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父亲总算是交代明白自己经历了永生难忘的一个早晨究竟是干什么去。唉,还是裕太最好,不二思念到自己的么弟临别时包含同情的目光,万分感慨自己的恶魔一家好歹也出了个天使。

    不过不二周助似乎完全遗忘了自己手中的那个苹果正是自己可爱的裕太小弟弟塞到自己手中的,裕太小弟弟还振振有词美其名曰:“书上说结婚时女方都要捧着苹果以保佑婚姻一路平安的。”

    其实自己也并不厌恶嫁给男人的,况且这世道男男之风并不少见。不二颦了颦经过修整更整齐的秀眉。只是要自己嫁给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总觉得有这么点奇怪。不二不安分地扭了扭裹在身上的礼服,甩了甩蒙在盘成发髻的浅棕色长发上的锦帕,长长的哀叹一声。真是的,也不知道那个人长得怎么样,好不好相处,会不会是个变态。啊,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沦落到这个田地的啊。于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天才不二大人开始在花轿中为今后的命运无尽烦恼。

    “碰!”不二在花轿中感到一下剧烈的碰撞,还没来得及将头伸出窗口看看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个明朗略带稚气的声音响起:“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那花轿。”这下不二周助不用撩开头上顶着的沉重无比的凤冠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明显,遇到山贼了嘛。

    不二无力地扶了下脑袋,看来今天一定是流年不利,咋倒霉的事仅给自己碰上了。不过,这种无力感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眨眼的工夫,某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天才就开始为自己无聊的旅途中戏剧化的插曲雀跃兴奋。

    掀开门帘,透过细窄的缝隙,看到那个匪徒面对围上来的十来个家丁毫不畏惧,脸上尽是镇定的神色,站在圆心,微微一笑,右手一挥,撒出一片白色粉末。

    于是,所有的家丁全都,晕了。

    不二周助观察到这样的结局后,大为不满。什么嘛,一把迷粉就能直接搞定了啊,都没有打起来耶,不爽啊。心中嘀咕,那些家丁真实无能,至少要在倒下去之前负个伤什么的,或是应该有一个武林高手腾空而出将土匪打得落花流水顺带挑了匪窝才算过瘾嘛。

    当不二一脸置身事外地“公正”地品评这场抢劫时,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的某人根本没有发现得手的山贼正将贼手伸向花轿,预备揭开门帘一睹玉人芳容。

    突然,一声大喝临空而至:“大胆狂徒,你在做什么!”

    身着豹纹短裙的匪徒立即收回手,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地,只见一个亮红色短发、脸上贴着古怪膏药的年轻男子一手叉着腰,一手握成拳头,嘟囔着嘴,正在叫喊。

    山贼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喜色,然而目光却游离偏了方才大喊着的那个男子,停留在了他身后的队伍。

    “嘿嘿,看来白石老大艳福不浅,一次能娶俩压寨夫人,啧啧,冰帝双美人都从这道上过,真是天意啊。”

    “原来是个喽啰,”红色短发的男子脸上语气中加了一些不屑的调子,“到太岁爷头上动土你还嫩着点,西迹部东不二哪是你们这种人碰得的?”还没说完,就解开绕在腰上的软鞭向那山贼挥去。

    没有料到,那山贼轻轻向左边一跃,再来个临空反转便躲过了来势凶猛的必中一击,顺手一挥,又撒出一包迷粉。“百发百中,金山氏风车秘粉,耶!”

    于是,在不二作为旁观者额头上划出无限的黑线时,官道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两顶花轿和一地晕倒的侍从。

    那自称“金山远太郎”的山贼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喜上眉梢,本来还以为需要苦战一番或者受个重伤什么的才能捞到一个美人,没想到现在毫发无损就捞到了两个。联想到此处,金山远太郎嘴中嚷嚷着“呜哇!”,高兴地腾空一跃,在空中上演了完美的360度后旋翻转。

    可给他高兴得时间并不长,双足才刚一落地,就惊异加惊惧地发现面前蓦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鹜的表情,剑眉向上一挑,伸出纤长的右手食指轻点眼下泪痣,满不在乎地轻哼了声:“就说这帮人没用,倒下地这么不华丽,竟然还要本大爷出手。”随即一个潇洒的转身,艳红夹杂金色的嫁衣下摆轻轻扬起,带动着墨绿孔雀尾羽状的腰饰一瞬间的旋开,仿佛一支骄傲又仪态万千的孔雀正展开最华美的屏羽。

    华丽丽的无视掉了一出手就干掉一批侍卫的金山远太郎,迹部景吾信步走到另一顶花轿前面,绅士地伸出左手撩起门帘,不出意外地看见一个红装浓抹的美人正笑得一脸风轻云淡,平静自若地端坐在花轿中间,好像刚才发生一切事情都与他毫无关系。

    “啊嘞,小景出现地好及时啊,再晚一些我就要被他们抓去当压寨夫人了。”不二周助优雅地弯腰走出花轿,对迹部景吾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喂喂,我还在这里好不好。”金山远太郎看着眼前百年难得一见的美景,开始慢慢石化。两个美人旁若无人地嬉笑,这,的确很漂亮,可是被两人同时无视的自己算什么。龙套么。金山远太郎在心中暗自念叨着,佛祖啊、安拉啊、上帝啊、宙斯啊、湿婆啊,谁能够保佑自己不再被忽视啊。

    不知道以上五位天神中的哪位听到了祷告,不二周助用拇指向金山轻轻一指:“啊,对了,小景,你不怕么,他好像也说要把你抓去当压寨夫人额。”

    迹部景吾好像这时候才看到有这号人物一般,皱起眉梢,薄薄的唇片吐出一句:“那么他怎么还不出手。”

    金山远太郎一阵狂汗,我是想要出手来着,可是貌似对着美人怎么都下不了手好伐。“咳咳,我要和你光明正大地决斗。”虽然是土匪,虽然占山为王,虽然没干什么正经勾当,金山远太郎这点自认为这点江湖规矩还是要讲的,不过他似乎完全遗忘了先前是谁撒出两把迷粉晕倒一群人的了。

    “啊嗯?和本大爷决斗?划下道来。”

    金山挺了挺不结实的胸膛,故作豪壮道:“我赢了,你们两个留一个给我们当压寨夫人。你赢了,要杀要剐随便。”

    迹部景吾并没有如同不二周助预料地那般不屑地冷眼一瞟,而是满脸纠结,不难看出他心中正在进行剧烈的思想斗争,迹部面色阴沉地转头看向不二,道:“周助,你说应该怎么办。”

    “啊?”不二一脸茫然,不解其意。

    “说实话,按照本大爷的意思,这小子出现得很及时。”

    “那你详败不就得了么,逃婚去当压寨夫人吧!”不二立即就明白了迹部吞吐的话语中的含义,随即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续道:“啊嘞,我会每年回家的时候顺道来看你的。”

    迹部听完不二的肺腑建议,脸色倏地一沉,心下决定,不管怎么样,先把那个姓金山的小子干掉,再来解决自己这个无良的竹马。

    于是,面向再次被两人无视掉并开始石化的远山金太郎,迹部双目爆出精光,右袖平举,一把脱鞘的宝剑立即出现在手中,没有犹豫,劈头盖脸就祭出“破灭圆舞曲”向远山刺去。远山见那短剑来势凶狠,本能地足点泥地,向上避开,却没有料到迹部收拢剑招,追随着朝上,竟然有后发而先至之势。远山赶忙侧身打一个滚,沉下气息,堪堪从剑气下避过。还没有等远山喘过一口气,剑就像长了眼睛一般紧盯不放,如影随形。

    你刺,我躲。你砍,我避,一个使出浑身解数不停地向后逃,一个一肚子火气地紧追着不放。不二周助最闲适,抱肘站在一边,完全没有“观战不语真君子”的素质,一脸幸灾乐祸,就好像这样:“啊嘞,小景下一招是灵蛇出洞。小金,你这样会被砍倒的啦,要先向下再向左啦。呐呐,小景,你看你到现在都打不过,不如当了别人的压寨夫人算了。啊嘞,我是不会宣传你在放水啦。”

    “如果你不出声的话,我早就把这小子干掉了。”迹部景吾心中满满的都是悔恨,自己会担心那只熊完全的根本的彻底的就是个错误。这哪是自己和远山在较量,明明是在和那只腹黑熊在比试嘛,早知道就应该让这小毛贼把他扛到山顶去做压寨夫人,一了百了。

    “啊嘞,小景难道不是想要对远山君表示感谢么?”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某个正绽放着无辜微笑的人早已经死上一万次了,可惜,不能。所以此时,迹部景吾只能选择声东击西的策略:“周助,听说你要嫁到青学城,啊嗯?”

    不二闻言,原本微眯的眼一下子睁开,露出水光潋滟的冰蓝色,柳眉一竖:“嗯,对方叫忍足侑士。”

    “哦?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本大爷怎么都不知道。”

    “被逼的。”不二想起那段悲惨往事,极不情愿地撩动了下嘴角,从口中挤出答案。

    迹部一怔,手中的剑也随之顿了一顿,拧头看向不二,“什么?”

    重重叹了一口气,垂下还顶着凤冠的脑袋,声音中满是与天才的外号完全不符的无奈:“聘礼是广陵散的琴谱啦,真是的,在父亲母亲大人的眼里,他们聪明乖巧的儿子就这么廉价么。”不二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不停地绞着衣摆。

    “哇哈哈哈,”迹部顿时爆发出一阵极其不华丽的笑声,不二这样说能糊弄别人,自己还不清楚么,要知道凭自己这个损友的本事,能逼迫他做自己不情愿的事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琴谱也是他寻了好久的,“周助,你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啊。”

    不二撇过脸去,刻意不理会迹部颠覆完美形象的狂笑。

    迹部看见不二那么多年来终于在自己手下吃了一个瘪,不禁心情大好,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山金太郎的第N+1次哀叹——怎么都觉得自己好没有存在感啊。

    手中不停,迹部景吾在嘴上继续揶挪道:“啊嗯?那忍足侑士干吗花那么大的代价娶个男人回去?”

    “听说他纵欲过度,家里人为了让他适可而止决定寻个制得住他的男妻。”

    迹部完全没有对不二周助要嫁这样的人表示同情,因为从无数次的经验教训中可以总结出,值得同情的绝对将会是那个忍足侑士。“你肯定他不是因为女人体力太差所以要找男人?啊嗯?”

    “呵呵,小景,我已经坦白了,你怎么不说说你坐着花轿这是上哪里去呢?”不二周助岔开话题的能力完全一流,即便他心中正在思索迹部提出的可能性,并且将某只姓忍足的家伙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一遍。

    这家伙说那么委婉干什么,明显的笑里藏刀么。懒得糊弄,索性直言:“手冢国光。”

    “手冢将军?他肯定是娶你回去当老婆不是当副将么?”

    迹部一阵黑线,这只熊就不能积点口德么,“谁知道。”

    “小景,你应该不是自愿的吧。”不二决定好好发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优秀精神。

    翻了个不华丽的白眼,真是明知故问,“当然不是,50年份的买单。”

    迹部景吾约等于迹部世家,等同于军火供应商;手冢国光等于大将军,等同于军火购买商。一手交钱——合同定单,一手交货——迹部景吾,看来这真是一桩标准的地道的绝对符合迹部家族性格的好买卖。

    当迹部和不二结束交换他们的悲惨逼婚史,并且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决斗上时,发现某个被无视了很久的匪徒已经完全石化,风干成粉末状了。

    “呐,远山君,天色已经晚了,你肚子饿了吧,要记得把饭吃得饱饱的,这样才能够长高噢。”不二拍了拍远山金太郎的脑袋,笑咪咪地“好言相劝”。

    “周助,因为打斗已经跑得够远了,我们得快些回到轿子里去,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个驿站。”迹部收起剑,携住不二的手,往回走去。

    “喀拉拉”,远山已经连渣都不剩了,敢情,他们根本从来都没有拿决斗当一回事。

    当不二周助和迹部景吾赶回花轿的时候,一地中了迷粉的轿夫们正刚刚转醒,不二见状,连忙拉住迹部,伸出芊芊玉指帮他整了整由于奔跑打斗而微微显得凌乱的发髻,顺便将迹部头上的纱巾重新盖好。“小景,在花轿中要注意不能说话噢,这样才能佑得平安呐。”不二趁着侍从们神志仍然不非常清楚的时候,将迹部匆匆塞进一个花轿,并且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嘱咐。

    迹部点了点头,回头小声说了“谢谢”,便在花轿中坐定。

    当家丁们醒来后发现山贼已然神秘地消失不见,而花轿竟然奇迹般地没有被劫走,皆是大喜,至少自己的饭碗还是保住了。也不敢在这土匪道上多耽搁,赶忙抬起轿子,为了赶在天黑之前到驿站补回被延误的时间,一边还加快了脚程。

    不二周助坐在华丽而平稳的软轿中,心中碎碎念。呐,小景,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塞到我的花轿里的。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亲爱的可爱的惹人怜爱的好朋友被那忍足侑士榨干么,我知道你体力一向比我好,替我嫁过去一定不会被掏空的一干二净的啦,不是么。呐呐,这样的话,我广陵散的曲谱也拿到了,算是一举两得吧。啊嘞,不要说不公平啦,我不是也替你嫁给那手冢国光了么,当副将听起来惨多了吧,你看我都替你上战场杀敌,置生死于危难间了,小景你要怎么补偿我啊。虽然我已经决定先看看满不满意手冢将军再决定是否替留还是溜了,但是你们家的军火订单那种东西真的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你放心,我照顾好自己的,决不会为了那种身外之物埋葬一辈子的幸福在沙场的。小景,你不要太担心我啊,要安心做你的忍足夫人吧,我会来青学城看你的,我绝对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不二思念着,还用手摸了下虚无的眼泪,并且完全遗忘了忍足侑士是色情狂以及手冢国光的夫人等于副将这两点彻彻底底只是源自自己和迹部的猜想而已。

    那厢,迹部景吾不停地打着喷嚏。终于,一个好心的家丁在轿外忍不住询问:“不二少爷,您身体还好吧。”

    迹部紧记不二临行前的吩咐,没有说话,只是支吾着哼了一声。

    慢着,刚才那家丁叫自己什么?不二少爷?迹部突然醒悟原来自己一路上惶惶不安和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里了,自己竟然做错了花轿。想来这个低级错误应该是出自自己那不懂得道德为何物的好友的谋划,把自己的十几年来的知交往火坑里推,这种事情除了那只熊没人做的出来。

    迹部的额头上立即浮现出无数黑十字架,刚才他吩咐自己不要说话敢情是怕调包被拆穿,而自己被卖了还对他的临别赠言感激不已。

    不过,迹部景吾立即镇定了下来,现在去追不二的轿子已经迟了,不如就这么嫁过去,会会那忍足侑士,古话是怎么说来着,既来之则安之,船到桥头自然直么。

    一想通,迹部原本低落的心情又开始上扬。周助,对了,刚才好像忘记告诉你,那个手冢国光传说是座面无表情的冰山,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在绝对零度下存活下来并且从棕熊进化成北极熊啊。还有,广陵散谱好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吧,周助,你别指望我会安分守己哦。

    事实加上理论证明,能够在不二周助的十几年如一日的荼毒下存活的迹部景吾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至于常人所会担心的被夫家拆穿的问题,被这两只全然遗忘了。

    于是,花轿就这么,华丽丽的有预谋的坐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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