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梅挽着楼儿的手臂,步履轻快的走在东大街上。若说之前是开心的话,此刻的她则是真正的敞开了心扉,她的心情也影响了楼儿,楼儿一手撑伞含笑看着秦梅。这时,雨下得轻缓了,变成了绵绵细雨,二人同时感到一阵软绵绵的温馨之感,虽然四周人流不断……
当然,这种绵绵感,只存在于二人的感觉之中,秦梅停止了微笑,螓首轻柔的靠在楼儿的肩膀上,她低声道:“楼哥,梅儿此刻好安心……”
楼儿笑问道:“梅儿可是有甚心事?”
秦梅点头道:“楼哥,梅儿心里好矛盾……”
楼儿心有所感的叹道:“哎!梅儿,在下从不强人所难,何况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相知未深。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如此已是唐突之极,怎会还有他想呢?梅儿莫要矛盾,在下省得!”
秦梅双眸轻颤,却是说不出话了,二人陷入了沉思,随着人流缓缓前行……
……
弃仇在民务府闲逛一圈,对府内的机制大概了解了一番,而后转出了府外,只见百善堂内仍是热闹非凡。这时,他见随自己来的护卫阿笋正直直的站在旁边不远处,只见他双手合抱,双眼有神的看着民务府大门,身后是麒麟马车,赵福一脸无聊的坐在马车上打盹。弃仇一脸不愉的看了阿笋一眼,便独自站在大门旁边,靠着墙壁呆呆看着天空飘落的绵绵细雨……
这时,一辆惹人注目的马车停在了民务府门口,只见马车的车檐下吊着串串贝壳,天蓝色的车外壁镶着纯白色的鱼类图案,着实是吸引人。弃仇看着马车,心中暗笑,关外还真是无奇不有,如此有创意的马车,在这个时代还真是另类,特别是那随着车动而左右晃动的贝壳,让人心情放松……
民务府门口的二个看门的侍卫,本是一脸无神,谁知,当他们看见这辆马车时,竟似被打了强心剂般。只见二人眼神突的变犀利了,面色深沉,右手紧紧的抓住长刀,双腿撑得笔直。弃仇在旁看得心里直摇头,同时又好奇不已,不知车内坐的是何人呢?
这时,车头上的车夫撑开一把纯蓝的纸伞,而后步履轻盈的跳下马车,躬身将车帘撩起一角。只见这马夫留着长胡须,面色严峻,体态粗壮,一看便知不是个好相与的。接着,一位身着淡黄色窄袖褙子的妙龄女子走出了马车,只见她面施淡妆,秀发梳编成双刀模样的‘翻刀髻’,一双眸子微微低垂,让人心痒难煞。她的面容绝美,但神色极为冰冷,弃仇不禁暗想,原来是个冷美人……
这女子走下马车后,无论府前路人还是百善堂内的男子,纷纷驻首观望,皆惊叹于她的造型和绝美容颜。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那两名侍卫,他们悄悄咽了口唾沫,而后对那女子行了个标准的北英军礼。那女子双眸始终低垂,这时,她感到旁边一道奇异的目光,她不禁侧脸看去,只见墙边站着一个年约十岁,穿着得体的小孩儿,他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看……
女子看了弃仇一眼,双眸突然睁开,紧紧的看着弃仇。弃仇心里不禁一阵自豪,看来,即便是现在的自己,还是很能吸引人,嘿嘿!那女子面容始终是那么的冷清,她只诧异了一瞬,又恢复了常态,而后独自走入了民务府,那车夫则将车驾去旁边。
待那女子进入门内后,两个侍卫长长的吐了口气,而后也恢复了‘常态’。弃仇嘴角一抽,这劳什子府门守卫怎的如此散漫!不过,此时的他已完全被适才的女子所吸引,他抛开其他问题,走到两个侍卫身边。他拱了拱手,而后对其中一个侍卫问道:“这位军爷,在下有一事相询,不知可否赐教?”
那侍卫双眼无神的答道:“哦?有事请教?这个嘛!在下乃是民务府守卫,若是玩忽职守与人闲聊,这……”
弃仇只觉胸前一紧,似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在流淌……他赶紧深呼吸,咬了咬牙根,而后自袖内掏出一两银子,悄悄递给那侍卫,并咧嘴轻笑。那侍卫左右看了看,对另一侍卫使了个眼色,而后将长刀放在旁边,蹲下身来对弃仇挤眉弄眼的笑道:“嘿!这位小哥,挺上道呀!说吧!”
弃仇缓缓吐了口气,强制压抑着心里的不愉,对他道:“军爷,适才那位女子,不知是……”
侍卫嘲弄似的看了弃仇一眼,而后看着天空笑道:“这位小哥,你可是找对人了!适才那女子,嘿!来头大着呢!只是,若要探些消息,这个,嘿……”说着右手掌翻起,接着道:“不瞒小哥,那女子的事儿,北英城内知晓的人还真不多!只是来过咱民务府数次,是以在下还真知道些消息!咦?看小哥的神色,是不想知道了?嘿!”说罢便欲起身。
弃仇心头一寒,我忍!于是从袖中掏出五两银子,那侍卫眼中一副贪婪神色,他这回也不扯开话题了,对着弃仇低声道:“小哥,这位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呐!你可认得,咱北英公的大夫人?啧!就是成夫人呀!她老人家如今坐镇克什旦城,而她之下,便是这位了,她乃是克什旦城的知府大人啊!”
“……”弃仇嘴角一阵抽动,他冷笑道:“军爷诳在下不是?一城知府怎会只身前来北英城?连侍卫都不带?再说了,在下还未听过有女知府的!”
侍卫左右看了看,而后在弃仇耳边续道:“小哥,在下虽只是个小卒,但上头关系可不差,这些事儿自然能探知!再说了,咱民务府是做甚的?嘿!你不信?要说克什旦城,与咱们北英城相隔甚远,但这辆马车,在下这双招子可看不走眼!那位大人复姓上官,名蓝贝。据说……”说到这他将声线压得更低道:“据说这不是她的真名,也不知她和大夫人是何关系,总之她便是克什旦城的知府大人,你若是不信,那也无法!”说罢,他站起身来,不再理会弃仇。
弃仇在那咀嚼着那女子的名字,上官蓝贝,居然还是女知府。再想着她那冷漠的神情,心中的好奇更甚……
……
经税府。
尧大人今日来的很早,他昨夜做了个很美好的梦,清晨起来,却见阴云密布的天空,听得窗外阵阵雨声,心中一阵烦闷。他是个很迷信的人,于是赶紧来到经税府,他总觉得今日会有些不平常,果不其然,一来到经税府,便得知自己的结拜兄弟金二爷昨夜被人刺杀身亡。他被杀的原因虽仍旧是个迷,但其拐骗看押女子之事亦上报各府,并在北英境内各城镇贴了告示。
尧大人独自坐在书房内,想着自己亲如手足的结拜兄弟,心中疑云始终无法消散。带着复杂的心情处理了些事物,待到午时将至,一个身着便服的男子悄然来到书房内,他将房门掩实,而后朝尧大人躬身见礼,低声道:“大人,适才在下已去各处探得一些消息,二爷的两个得力手下巴力和熊三郎,还有一干人等皆关押于城备府内,由刘守备的精兵看守。在下有一事颇为不解,这看押犯人本该是城巡府管的,不知为何却由城备府插手。”
尧大人闻言心中一跳,他问道:“二爷的府上去过吗?他何时接的这档子事?难道他真的瞒着老夫拐骗如此之多的女子?”
那人摇头道:“回大人话,金二爷的三处府院皆被查封,至于这档子事,乃是……”
尧大人见他欲言又止,知他有顾虑,镇定的说道:“你且如实道来,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担心!”
那人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大人,在下不是不敢说,只是怕大人插手此事!前两日城卫府主判刘大人亲自与金二爷相见,而后便接下了此事!”
尧大人双目圆睁,神情诧异之极,而后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过了会儿,他又问道:“原来是他,哎!可怜的二弟啊!死了还要背黑锅!刘大人怎的敢瞒着北英公干这种事儿?他不怕掉脑袋么?你确定消息是真?”
那人点头答道:“千真万确!不仅有刘大人,据说还有数位大人参与此事!不仅如此,车马行的大掌柜和二掌柜们柜及商行皆有人参与其中!”
尧大人闻言背上突的冷汗直冒,他点了点头让那人退下,而后陷入了沉思。他本是想为死去的金二爷鸣冤并调查死因的,如今看来,已没必要了。参与此事的人太多,他可不想被拖下水,金二爷很有可能是北英公的人杀的,看来不用查了……
……
午时过半,弃仇在民务府外逛了一圈又进了府内,这时,一个小吏走到弃仇身边躬身道:“杨公子,在下可找着您了!钟管事有请!”
弃仇点了点头,与那小吏走进户籍房,只见此时房内已没有几个人了,钟管事看到弃仇,忙走过来拱手笑道:“呵呵,杨公子,可否进里间一叙?”说罢做了个请字,弃仇点了点头,二人向内院走去。
内院仍是戒备森严,钟管事朝弃仇低声道:“公子,克什旦城的上官大人此时也在房内,请!”说罢朝放户籍副本的房间指了指,而后对弃仇拱了拱手,回到了前房。
弃仇回想起那冷艳的上官蓝贝,笑了笑,朝前走去,门口的士兵仍旧是精神抖擞,弃仇点了点头,而后敲了敲房门。“请进。”一个冰冷得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从房内传出。弃仇心中暗自摇头,还真是冷呀……
进入房内,只见静涵和上官蓝贝正一起翻看着那些暂居的瓦刺人的户籍,旁边一张小桌上整齐的摆放了六本户籍副本,想来该是有问题的那些了。弃仇朝上官蓝贝拱了拱手道:“弃仇见过上官大人!”
上官蓝贝将手上的户籍本合上,看着弃仇道:“公子,你可知本官为何要来民务府么?”
弃仇摇了摇头,上官蓝贝接着道:“本官奉大夫人之命来北英城会见顺明王,顺便……”她深深的看了弃仇一眼,接着道:“看看年许不见的公子,到底有什么变化!”
弃仇仍是一脸笑意,但心里却打了个突,他定了定神笑道:“弃仇真是感激不尽,上官大人于百忙之中还要抽空看看弃仇,弃仇倍感荣幸!”
作为成绮韵的得力手下,上官蓝贝自然是见过弃仇的,她眼神之中诧异之色一闪即逝,而后点头道:“公子果然长大了,本官倍感欣慰!”接着又拿起一本户籍看了起来,不再理会弃仇。
弃仇见静涵始终没有说话,不禁有些好奇,不过眼前的二位女子皆非常人,既然她们不说话,那自己便在旁边看着吧!于是他靠着门背,双手合抱,静静的看着二位女子……
未时将至,静涵将最后一本户籍副本合上,轻轻吐了口气,而后对身边的上官蓝贝笑道:“多谢上官妹妹,咯咯!都看完了!”
上官蓝贝点了点头,对静涵道:“姐姐看书还是如此的专心,蓝贝佩服!”
弃仇两眼痴呆的看着眼前二女,什么?上官蓝贝比静涵年纪还小?嘿!要找个机会查查看静涵到底多大了!这时,静涵看到了门边的弃仇,她对弃仇善意一笑,而后躬身见礼道:“原来公子也在,公子请看。”说着将一旁小桌上的户籍副本皆拿给到弃仇面前,接着道:“公子,静涵觉得这里面有近四十人都比较可疑,未时将至,还请公子定夺!”
弃仇点了点头,翻开其中一本,静涵见弃仇开始了,忙从旁边桌上拿来一支毛笔,再抽了几张白纸,而后看着弃仇。弃仇看了两页,说道:“外城,云乐街五巷,佟家院子里住了个叫脱里扎尔的瓦刺人,要查!云乐街八巷的朵颜人卜罗家的一个叫乌力吉斯的。还有……”
上官蓝贝在旁看着弃仇,心中暗暗点头。静涵则运笔如飞,将弃仇所说的人皆纪录下来。
未时一刻,弃仇将自己觉得可疑的近八十人说了出来,而后将那几本户籍副本放回原位。而后对静涵笑道:“呼!真是辛苦你了,谢谢!”
静涵笑着摇了摇头,将纸上墨迹吹干,而后递给弃仇。这时上官蓝贝说道:“好了,该回去了!”说罢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弃仇对静涵低声道:“我说,她堂堂知府大人,跑这来干嘛?”
静涵笑道:“当然是来看公子咯!她也是今早才到的,待会儿也要去议事堂。”
弃仇耸了耸肩,与静涵走出民务府,只见那辆蓝白色的马车已朝北英公府驶去,赵福亦驾着马车来到了门口,阿笋正撑着雨伞在旁等候,待弃仇和静涵上得车后,马车亦回府而去。
马车上,弃仇自言自语道:“还是不明白,她到底要看我什么呢?”
静涵不置可否的答道:“公子近日的表现,着实是让人惊奇,上官大人要看看公子亦属正常。”
弃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陷入了沉思,静涵在旁满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撩开一侧车帘看着窗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