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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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仔细的俯视着眼前这张倔强的小脸,与晚夕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有那双眼睛,有着晚夕没有的倔强。

    晚夕,只会温婉柔和的看他,不会像她这样。

    她勇敢的跟他对视着,那双清透的眸子里含满了怒意。她一字一顿的对他说:放开我,丁画家!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他挑衅的眯起眼睛:“苏小姐,你是要订婚的人了,若你的未婚夫知道你在大街上与别的男人激吻,你想他会怎么想?”

    “你敢!”她本能的扬起手,狠狠地又是一巴掌。

    虽然相信,家辰是相信她的,若她能细细的跟家辰解释家辰也顶不会怪她。可是,事情闹大了,以宋苏两家在上海滩的知名度,必定会闹得人尽皆知,那是全上海的人会怎么想?宋苏两家的面子又往哪搁?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丁邵男不敢干的事。”是自信,更是警告。

    活了20多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打他,而这个女人,见了两次,竟然打了他两次。

    “那你想怎么样?”她回复了往日的镇定,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独裁的男人。

    纵使知道,宋苏两家已在上海各大报纸上登了她和家辰的订婚启事,上海滩也会多多少少有人知道。但是,眼前这个与她毫不相干的男人竟然知道的这么详细,她多多少少有些好奇。

    这个男人,凭着什么一次次的来打乱她平静的按着轨迹来进行的生活?

    她确信,她不认识他。

    “跟我去一个地方,之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他终于收起嘴角的那一抹邪笑,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她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男人,心里有个声音在警告她: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然而,她却着了魔般的不受控制,竟然答应了他。

    交代了清荷一些事情,她随他离开了忆园。丝毫没有注意到,清荷眼里满满的失落。

    她走在他身后,穿梭在布满青苔的弄堂里,她偷偷的打量他,要比家辰高,要比家辰壮。

    自己,怎么可以把他拿来与家辰做比较?一个过了今天就会与她毫无交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与她的家辰比?

    他只是她生命里一个不小心闯入的过客,而家辰,会是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个人。

    牵着彼此的手,让彼此手心的纹路紧紧纠缠,就这样缠绕到老,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是平淡却又真实的。又下雨了,不同于上次的倾盆大雨,这次的雨,是朦朦胧胧的雨丝,竟有些许缠绵的意境。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精致的小脸上,已有晶莹的玉珠,越发衬着她的脸,如空谷幽兰般清新。

    她瑟瑟的发抖,不经意被他看在眼里。

    眼前纤弱的女孩,竟然让他产生一种想要拥入怀里的冲动。但是,他更知道,这样,只会让她离他更远。

    唯有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

    她楞了一下,又是客气疏离的一句谢谢,不带一丝感情。这是一座处于弄堂深出的民宅。

    她随他进屋,恍惚间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不真实的世界,满满一屋子的画,画中的主角,唯有一个女子。

    眼瞳中带着淡淡忧伤,脸庞瘦削,花容月貌,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温婉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笑容犹如世间昙花,释放幽静音律,绝美,倾入人心,有一种圣洁之美,令人一眼就将她铭记与心

    她有一刹那的错觉,以为那是自己。

    但,那是名唤晚夕的女子,每一张画上,都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至爱晚夕”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要倾注多少感情。我爱你,无需千言万语。在那一刹那终于明白,原来,他一次次的纠缠不清,只是因为另一个女子。

    她,只是她的影子。

    想到这,心里竟然莫名的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也终于明白,之所以会有那个夕阳里那个女子素描像,只是,他不经意间,把她当做了她。

    “她已经过世了,在3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怀里一点点的停止呼吸,但是,我却无能为力.”他说的极为平静,但是她能感觉出,那平静之下的惊涛骇浪。

    她离他而去,他却仍固执的生活在他们的故事里。

    有站着的晚夕,有坐着晚夕,有浅笑着的晚夕,有垂泪的晚夕,有抚琴低吟的晚夕,有正做着刺绣的晚夕,唯一不变的,是画中的女子身上那份永远的清雅绝尘。

    他的世界里,满满的都是晚夕。

    听到如此年轻美好的女子已香消玉殒,知锦的心里不免一阵可惜:上天,对这样一对绝配的恋人,真的是太过于残忍。

    她突然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同情。

    晚夕,也许早已喝下了那碗孟婆汤,前尘往事,已经化作清风,她也许早已忘了,这个叫做丁邵男的男人。可是他,依然生活在只有她的世界里,也许注定,这一辈子,他都走不出只有她的过往。

    突然,好羡慕这个叫晚夕的女子,能得到如此至死不渝的爱,薄命又如何?

    若是她,家辰会这样吗?

    她努力地拉回自己飘远的思绪,这才发现,这个曾经被他当作登徒浪子般看待的男人,正专注的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画中的女子的清逸的脸。

    “丁画家,请你看开些。晚夕,她已经走了。”她轻轻的安慰眼前这个陷入悲痛的男人。

    “你知道吗,那个雨天,你低头冲我撞来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又看见了她。”

    “人,是要往前看的,不能只活在过去。这是对自己的折磨,也是对爱你的人的折磨。你想想,若是晚夕,看到你这样为她,她能安心吗?”

    听到这话,他猛地抬起了头,他用力的抓起她的手腕:“知锦,那我请你,请你帮我走出来,你愿意吗?”

    她怔住了,他竟唤她知锦,就像是情深意浓的男子称呼自己的爱人。

    她更生气,她,苏知锦,那个骨子里清高孤傲的苏知锦,怎么会去做一个替代品?

    “丁画家,你大概又忘了,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明天我们就要订婚了。况且,我苏知锦还不想去做一个替代品。”

    他好像比她更生气:那你爱他吗?“

    “我爱,一直都爱。”她没有一丝犹豫的脱口而出。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见到他有心跳的感觉吗?你在他面前会时时刻刻小心谨慎的注意自己的举止吗?一日不见他,你有如隔三秋的感觉吗?”他拉着她的手腕,把脸贴向她。

    他的脸几乎就要碰上她的,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有种暧昧的气息。她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心虚的自己。

    是的,他刚才所说的感觉,她都没有。在家辰的面前,她可以随意的哭,随意的笑,可以无拘无束的像个孩子。10年不见,她虽然思念他,但是,只是纯粹的思念,

    但是,她更知道,她喜欢和家辰在一起的感觉,那是一种安心的踏实。

    她相信家辰,定能给她想要的幸福。

    他愤愤的放开她,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被理解的委屈:“你竟以为我是要把你当做一个替代品,你看轻了我,也看轻了你自己。晚夕走后的这三年里,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知道遇见你,你不知道那个雨天的你有多么让我震撼。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地方吸引了我,我只知道我的心又开始跳了。”

    “你走吧。”转而,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桀骜,“我答应过你,过了今天,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但是,请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听你心底的声音:你真的爱他吗?一定要明白自己的心,不是为我,是为了你自己。”他冷冷的说。

    知锦像是被说中了心事,那般急切的回话:“我爱他,我一直都懂自己的心。苏画家,我相信,你定会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另一个晚夕”

    这个倔强的丫头,那般刻意的强调“另一个晚夕”,她还是以为,自己只是把她当做晚夕的影子。

    天色早已暗下来,她却坚持自己一个人回家。他陪她走出弄堂,替她拦了一辆黄包车。

    “丁画家,后会有期。”临上车时,她轻轻的回头对他道。

    是后会有期,不是无期,他竟因为她一句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客套话,有了不易掩饰的惊喜。

    他丁邵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悲。

    看着黄包车夫拉着她远远而去,他苦涩的一笑,他与她,就此分别了吧。

    招手又拦了一辆车,远远的跟在她的车子后面。他不放心她,但又只能远远的跟着,远远的,就像她的心,那么自卫的防着他,远远地疏离。

    他看着她下车,看着她进屋,直到看见她卧房里的灯灭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雨中站了又多久。

    其实,还是后会无期吧。明天,她细细的无名指上,会有一个温文的男子为她戴上会绑住她一生的钻戒,那是他给不了而她也不屑于要的生死契约。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我不会再靠近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