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可以,代替我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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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昏暗的病房里,高辕静静的躺着,眼神空洞,他竟然活下来了。

    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有着柔软的头发,浓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窝,棱角分明的侧脸,和性感迷人的嘴唇。身材的话,那更是算的上一流的货色。宽厚的肩膀,恰倒好处的肌肉线条,笔直的脊背和修长的手指。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高原都应该是一个年轻力壮,充满理想,阳光向上奋斗在青春大道上的一个大好青年才对。

    但是他却拥有着和这一切背道而驰的眼神。是不是被恶毒的巫婆施下了悲伤的魔法?小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悲伤的眼神。那么深,好象沼泽一般让人不自觉的深陷进去,那是一种落水一般的无力感。

    “小姐,你是病人的家属吗?请先让一让好吗?”

    这是手术成功的第十天。已经从特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的高辕,还是孤单一个人,除了亲人或偶尔家里请的佣人来照顾高辕,没有一个朋友来看过他。

    一系列的身体检查过后,医生对高辕说:“你的恢复总体来说还算不错,新的心脏也没有出现排斥的现象,你自己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吗?”

    “还好吧,我只是觉得手术之前我比较喜欢护士小丽的,现在我好象更加喜欢护士静静了。医生啊,是不是换了心脏人的品位也会跟着改变啊?”高辕戏谑的跟医生对话。

    “你又有力气贫嘴了。。。看来你恢复的还不错。。。至于你所说的人的性情会不会变化,这也是医学上正在研究的一个议题,还没有明确的定论;我个人认为多少会有一些影响吧,不过真正影响你的性情的,是你的大脑,希望你好好修养,加油吧。。。”医生的语重心长并没有给高辕带来多少轻松,相反却让他又陷入了沉思。

    那是进行手术的前一天。高辕的病房里来了一个陌生人。

    对待他的,是高辕惯有的冷漠。对于这个先天心脏病的男子来说,这次手术能不能成功,他早已经不在乎了。长期的不确定感,已经把高辕折磨的没有了继续坚强的气力。无论再怎么坚强,再怎么自我鼓励,也没办法打败每天都要作好面对死亡的准备的恐惧感。于是,终于有一天,高辕不再害怕死亡,同时,也不再抱有希望。

    “不管你是谁,不用跟我说加油,这个手术并不是出于我的意愿而做的,早在很久之前,高辕就已经死了。不管手术成功与否,都与我无关,别跟我说什么勇敢的活下去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想要升官的话,不如直接去讨好我爸爸的司机……”

    “明天在你胸腔里跳动的,将是我的心脏……”

    瞬时间高辕不再说话。

    “如果可以,代替我活下去。”

    背对着来访者的高辕突然很想转过身来看看这个把心脏给自己的人是什么样子,但是被无谓的自尊心折磨的他最终没有回过头,他听到那个人走到了门口,说了最后一句话:“我答应过她,我的心脏,将永远为她跳动。”然后是推门,关门。

    这才回过头来,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背影。

    宽阔的肩膀,但是落寞和悲伤。

    是啊,当看见死神就站在眼前并和善的向自己伸出手,谁会不悲伤呢。突然间高辕对这个陌生的捐赠者充满了相知的同情。

    “好了,你从明天开始,可以适当的下床活动了,但是要在医院规定的时间内回来吃药和检查,你的危险期还没有过去,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排斥的状况。”

    医生的嘱咐把高辕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我可以下床了?那么说我可以跟静静小护士约会了么?哈~很好~”

    医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的心脏还不可以受到大的刺激,如果你不想活下去,我很高兴看你上演爱情电影。”

    说罢,医生出去接着检查别的病人了。

    高辕的眼光暗淡下来,“其实我无所谓啊,我只是代替别人活下去而已。”

    抬起头,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小优离去的背影,他十分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孩,但是他又真的看着这个背影感到十分的熟悉,到底是谁呢?皱起眉头,无从下手。

    既然可以下床活动了,高辕这样的花花公子又怎么会安静的呆在病房里忍受着那么多人假意的奉承,他会疯掉的。作为全国最大的五星级酒店的懂事长唯一的宝贝儿子,每天有这么多的人来烦他,也不是说不通的事儿,但是无奈他连自己的生死都懒得去想,当然也就更加不会为了别人的事儿上心思考,那些来求他帮助的人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这不,今天他又从病房里逃了出来。阳光不算刺眼,与柔和的风刚刚好的配合着给医院这个寒冷的地方带来了一丝惬意的感觉。出乎意料的,高辕今天的心情还有点儿小不错,至少现在还能拥有阳光,“我说静静,这药根本治不了我的病~你别总是拿这破药来给我吃了行吗?红药丸白药丸,我现在看见他们就烦!你知道吗,让我病的人,是你啊静静!!”

    “哎呀我的小祖宗,我求你了,赶紧把药吃了吧,不然张医生又要骂我了……”负责照顾高辕的小护士难掩嘴角的笑意。如果工作的时候能和这样的一个大帅哥打情骂俏,也是件十分享受的事情啊。

    “哎呀我不吃~我的心疼啊~你还没答应我的约会呢,你答应么?答应么答应么?答应了我才吃!”

    “我说高辕大少爷!你就没拿我开玩笑啦,你可是富家子弟,而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护士,我跟您可不一样!我玩不起!我只要安安静静的有自己的一份爱情就足够啦!”

    “爱情?嘿,我说妹子,这你可把我逗着了。有个话剧里有这么一段话你知道么?诶你听我背给你听啊:鬼才相信什么爱情!天下男女之事本是一笔交易。所谓郎才女貌只是互相的资源,等量交换才做成了各自的买卖。你倒是嫁一个没钱没势、无相无貌、一条胳膊短一条胳膊长、一只脚长七个脚趾头、口眼歪斜、满嘴哈拉子、文化水平高小以下、酗酒、赌博、下半身枯萎还尽动人家小寡妇歪念头的男人给我看看,你对他说:“Darling,Honey,向我射来丘不特致命的一箭吧!”……做梦去吧,没有人会为了心灵美的萝卜心子去辜负青春。即便是古今中外野史小说、电影电视中浓墨重彩描摹的男鳏女寡的贞洁忠义,这其中也隐藏着无限苦衷的猫腻——就是所谓的“恩爱”!什么是恩爱?你恩我爱是也。你给我好处,我还你个木瓜。”

    高辕说着正得意,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为什么非要把男女之事说得那么不堪?为什么非要捅破这薄薄的一层窗户纸?糊里糊涂挺好!是你的千万别放过,不是你的三头六臂都抢不来。做一世夫妻是十辈子修的,做一夜情人也是前生积的缘分。他来的时候如潮似水,他去的光景也是排山倒海。”

    高辕回头去看。嗬!好一个美人坯子!白皙的皮肤,乌黑的秀发,眼睛清澈里又透露这让人无法抗拒的媚惑,她的出现可是挑起了高辕的兴致。“嘿~这位小姐敢情也喜欢看话剧啊?你要是赶兴趣,咱们哪天单独切磋切磋啊?”

    “别跟我耍你的嘴皮子,我不赶兴趣。”陌生女人冷漠的回答。

    “诶~你怎么这样啊?那你跟我接什么下茬啊刚才?”

    “……额~我是你的保姆……负责在你没痊愈的时候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哎呦?我家里人可是给我办了件实在事儿了嘿!那敢问小姐芳名啊?”

    “我叫小优,走吧上楼吧,你该吃药了。”

    “好您嘞!走着走着!”

    躺在病床上,高辕是怎么看这个小保姆怎么舒服,自己做完手术连桃花运都变好了么?小姑娘张的太俊俏了!

    “诶我说小优姑娘啊,我这心脏有点儿疼……你能不……”

    话还没说完,小优关切的回头看着他,“心脏疼?严重么?怎么个疼法?你等着啊我给你叫医生去!”

    “诶!别别!不用!没那么严重……我想应该是手术后遗症吧……你帮我揉揉就行了,真的!”

    小优认真的帮高辕揉着胸口,紧张的目光让高辕都有点儿诧异,明明是陌生的两个人,至于关心成这样么?也许是为了多挣钱而讨好我吧。“啊,好多了好多了~能再往下点儿么?诶对对!太舒服了……哎呀,再往下点儿……再往下点儿……”

    啪!突然一巴掌打在高辕的肚子上。

    “哎呦!我说小优你也太狠了你!你信不信我叫他们不给你发工资!”

    “我看你以后还敢拿我开玩笑么,打你是轻的。”换上脸孔的冷漠的表情让高辕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她了。

    “嘿,你生气了啊。我错了我错了行吗?其实你刚才不用那么紧张的,我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关系,我不害怕的。”

    “不行,至少,你要代替那颗跳动的心脏的主人活下去……”

    至少,代替别人活下去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