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绯娅当然知道娘亲意有所指,却暗暗装傻。挑高眉梢,盯了坐在对面的娘亲一眼。旋即身体又矮下去几分,果真还是提不上精神。说来倒也奇怪,以前跟爹爹上战场,每每替那些士兵疗伤都能熬几个通宵,现在不过是忙碌了一阵子,怎么就……难不成那些膳食里参加的药物有什么副作用?
“朕的。”
人未到声先到。
鄢绯娅惊了一跳,险些从坐榻上滑落在地。
小晏见她如此,忙行至她身侧,扶着她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行至门口。
鄢夫人自是随着她们的脚步,行至门口,却略略落后她们一步。
俞乾身侧跟着槿和庞孔,林太医缓慢的、滑稽的慢行了一步,随在他们身后。
“臣妾迎接圣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等她一个开了口,余下的人只行了一个礼。
鄢绯娅已然行了一个宫礼,缓缓的福身。在小晏的帮助之下,才能完成这个动作。
“爱妃自知身体有恙,就不要强迫做这些无用的礼数。”
瞧着她越发苍白的俏丽脸庞,唇色极淡的唇瓣一张一合。俞乾快步上前,把她拎在怀里。轻而柔的身躯乖巧的福在他的怀里。还好,没有往常的反抗。
“礼数虽然无用,可对皇上还是不能免。若此时叫臣妾免了,定又要掀起一阵波澜了。”她可不想去应付,包括妃嫔,包括太后,亦或那些丫鬟太监,她通通不想应付。
“瞧!经爱妃这番争论,朕都差点忘记此行的目的。”一贯的笑脸,迎着一屋子的人。
俞乾扶着她,将她带到坐榻上,塞回棉被里,才在她旁边落座。外人看来,一副亲昵的景象。也只有他们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鄢绯娅无缘无故的愣了他一眼,由于无力,那一愣倒像是埋怨。看在谁眼里,都觉得莫名其妙。
“小晏带诰命夫人去太后那里,太后一直吵着没人陪她,诰命夫人去瞧瞧,陪太后聊聊天。”合情合理的理由。
瞄了坐在下座的鄢夫人一眼,从她的眼里也看到了审视。不由得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额间的紫水晶随着他的笑容亮了一下,长长的额发遮挡住了眼睛,任谁想偷窥他内心,都不能得逞。
鄢绯娅略略点了点头,讪笑的表情猛一收敛,凝重的望了娘亲一眼,又看了看小晏。“小晏,你带娘亲去吧!……娘亲,太后很和善,你们两个定会有说不完的话。”一面安抚着小晏,一面安抚着娘亲。
他这么明显的支开她们。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讲。会是什么呢?她心有不安,昨日才听说碧雅的事情,今天就叫她面对他,还要猜测他变幻莫测的想法。她的脑袋可怎么够用。
望着小晏和娘亲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她才转回头。殊不知,俞乾已经望着她多时,四目相对。俞乾轻狂的坏笑,鄢绯娅面带异色,担心之情昭然若揭。
“朕念着爱妃昨个儿昏倒,今儿个特意叫了太医过来瞧瞧。这一瞧,朕更加担心了,瞧这脸蛋儿白的。林太医,还不过来瞧瞧爱妃到底是怎么了。”
相视片刻,俞乾猛然收敛的笑容,转而对太医命令着。
“老臣这就替娘娘把脉。”
太医是不敢近身后宫女子的,只能悬线把脉。此时林仲堂正是打算从医箱里拿出悬丝,交于桔梗,由她将悬丝绑在鄢绯娅的手腕上,悬丝的另一端则落在他的手里。
“臣妾谢过皇上,百忙之中还抽空来关心臣妾的身体。”单单是因为她的身体么?似乎没那么简单。
鄢绯娅让出右手,让桔梗把悬丝绑在手腕上。她已快速的收起了左手,好在绑着的绯色手帕掩藏在衣袖里,否则定会让他们起疑。
几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太医,仿佛他那里的结果,关系着一件重大的事情一般。鄢绯娅倒是无所谓的到处看着,没什么新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掉,林太医仍旧握着悬丝,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桔梗,去书房把桌上的书拿来。”
等的好着急,好无聊。反正她也不关心结果,那……看看书到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已无多少精力去猜测他的想法,那只会叫她更累。翻翻书反而好,转移一下注意力。
“是。”
桔梗自是得听她的吩咐。
俞乾听到她的要求,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里说不出的异常。
只是,这些,鄢绯娅都视若不见。依然苦撑着疲惫的身躯。她也好像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这么疲惫。
看着林太医收起悬丝,众人呼出一口气。
“爱妃可是有喜?”
耶!什么?俞乾说的好像是她有没有喜?有喜,应该就是书上说的,她怀孕了;没喜,当然是没有怀孕。可——她怎么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到过她的房间。
呀!果真是她记性不好。昨天爹爹和娘亲才告诉她碧雅的事情,她怎么今天就忘记了呢?他一定把她当成碧雅了。这下不妙,怀疑她可不好。那……好吧!打死都要装到的。
林太医丝毫不怀疑的望了鄢绯娅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娅妃除了身体虚弱之外,并没有喜事迹象。
真是奇了怪了。皇上没有宠幸她,不是已经传开了么?怎么太医还会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的问题,这个问题根本是考虑都不用考虑的嘛!没有宠幸,怎么来的娃娃?这只有一个可能,林太医是皇上的人,所以他知道皇上做过的那些事情。一定是这样。
“没有?”俞乾凝重的望了林太医一眼,旋即露出一个笑脸,随后又有些发怒的样子。
槿和庞孔包括桔梗都无不惊讶的望着主子。他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心里的变化。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可——这故意是做给谁看的?他们?似乎没有这么必要;若不是他们,那便是娅妃娘娘了。三个人同时看向娅妃,她除了惊讶还是惊讶,惊讶的望着俞乾。
“皇上真是奇了怪了。您都没有宠幸臣妾,何来的喜事?”
鄢绯娅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这就是她在闺阁中崇拜过的男子,那个一年之间就能平息朝中事端的君主。竟然做出那么不耻的事情,还能笑得出来。
可不,他要笑,更要怒。笑的多么自然,因为爹爹已经将令牌还给了他,他当然不用拿她做要挟,没了更好,他不用出面解释;怒,更是自然,因她做掉了他们的“孩子”,虽然那是根本没有的事情,当然,这个没有,他是不知道的。
“是么?”
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座位上扯了起来。
虚弱的鄢绯娅,只能任由他把她拎起来。话说回来了,他的个头真高,居然轻易就能把她拎起来,她的脚已经接触不到地面了耶!
“不然呢?皇上——还——有——更——好——的——解——释。”
由于突然身体突然的转变,她的心没受多少影响,可她的话多多少少的受了一点影响。
“主子……”拿书回来的桔梗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俞乾拎着她侍候了三个月的娘娘,而,娅妃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恐惧,甚至,还有一份释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