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乾翻看着装订精细的本子,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那双如水的眸子,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早在十年前,那双眸子就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他一直谨记在脑海之中,此时又怎会忘记,那是早已印下的烙印。
书桌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专注的望着书桌后的人,时不时的相互看上一眼。男的就是跟他上朝的庞孔,女的正是上次提醒他时间的槿。
“主子……”
槿面无表情的望了一眼桌后的黄袍,从娅薇宫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有些搞不懂,既是这么在意娅薇宫那个妃子,为何在新婚之夜置她于不顾?后宫妃子无不以此事当做笑料。
“说。”
“后宫已经议论声一片,怕娅妃娘娘日后不会那么顺利了。”
顶着第一正妃的名义,却得不到皇上的宠爱,皇宫之内一片笑语,连丫环之间,都在讨论着不把她当一回事儿。
“是么?”
俞乾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在为她可惜?”讥嘲的看着她,他冷漠的手下何时知道为他以外的人担忧了。真是奇事!
“属下只是有些不明白。”
槿敛起了好奇心。因为她知道,好奇他的想法得不到好处。
“你不需要明白。”
收起笑容,俞乾把手里的线装本,丢到一边。他们都不需要明白,他心灵深处的豌豆花园,现在已没有人可以到达。
“真的允许大臣和夫人进宫吗?”庞孔才不会去关心后宫的事情。
“你在质疑朕的决定?”
俞乾冷笑着凝视一眼属下。
“属下不敢。”
庞孔忙闭口。
他不会质疑他的决定,只是,现在状况并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理想。那些试图篡位的人依然存在,甚至现在比刚登基的时候更加紧张,两方势力不相上下,正因为如此,一个个正利用一切机会拉拢朝臣中的中立份子。因娅妃娘娘封妃进宫,并占了正妃之首的位置,掌握后宫的权力,使原本支持皇上的两位辅臣,也纷纷选择投靠大皇子的势力。若让这么多朝臣进宫,保不准哪帮势力会趁乱行动。到时,局面一定对皇上不利。
“属下会加紧防守。”知道无法改变主子的决定,他只能在端阳节那天多做些准备工作。
“有事就快进来。”
俞乾俨然看见了在门口忽隐忽现的越,挥手招他进来。
既是被看到了,越也就没打算躲藏,本来就是有事禀报,才会来这里的。
看见越,庞孔和槿退后一步,把他让到前面。今天皇上去了娅薇宫,他们跟着去了,并守在门口,所以才知道厅内发生了什么,便不好奇越会说些什么。
“主子没有怀疑为什么娅妃娘娘一直让宫女撤去食物?”
“此话怎讲。”
俞乾没有多少耐心似的看了他一眼,额间的紫水晶晃动了一下,长发随着他的身形飘起了一些。
“娅妃娘娘怕是已经知道食物中的猫腻了。”
越就站在门口,自是听到了鄢绯娅和小晏的对话。她们说那些话的时候,根本就没回避谁。房内的丫鬟全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越并不知道为何她会选在那个时候说出来,或者已经知道了他和桔梗跟在她身边的用意,故意让他们把话传给主子。
俞乾的眼神突然聚焦,瞄了一眼被他扔到角落里的本子,它哀怨的躺在那里。她竟然知道了,他早料到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怎么说?”
他迫切想知道她知道之后的反应,应该会很搞笑。
“很平静,娅妃娘娘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
“她是傻子吗?明知道饭菜里有猫腻,还照食不误。难道她不怕死吗?”庞孔近乎抓狂的盯着越。这个女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真不知道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怎么可以帮助主子?可他怎么没想到,鄢绯娅绝非愚蠢,知道,不说,自然有她的一番用意。
“庞孔,今天你的话太多了。”
俞乾平静的斜了他一眼,眼神传达出来的意思很明显,骇人的愤怒。额间的紫水晶随着他的目光闪过一抹光芒。那颗水晶似乎已经不是一个装饰物,而更像是他情绪的转载器。
“是。”
庞孔又退后一步,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是啊!他今天是怎么了?正是因为他的冷静处事,主子才一直把他放在身边不是吗!今天怎么会因为一个妃子焦躁起来,不,她不单单是一个妃子。
“她知道那些料并非毒药,娅妃娘娘甚至知道主子不会让她死在宫中,所以她才可以那么大胆。”
他真不明白了,为什么像娅妃这样聪颖的女子,主子竟无动于衷。娘娘今儿个为了主子,一而再,再而三得罪他,这样都不能获得主子一点的同情心吗?就因为她只是一个以后对主子有用处的人,心里只有利用吗?越不敢问。
“还算聪明,知道朕不会叫她死在宫中。”
颇为欣赏的看一眼角落里的本子,无预兆的起身,走到角落里把本子捡起来。看来他并没有看错她,这样的她以后才会对他有用。
“果然,主子对娘娘没有一丝爱意。”
走出了钟书院,槿同越说着。
槿低下头,踢着脚下的一方土地,平整的地面硬是被她踢出一个坑来。早在十年前,他们就已经知道这个女子,所以此时主子这么对待她,他们自是有些看不下去的。毕竟他们早已经把她作为他们的女主人看待了。甚至,那个时候,她还有些羡慕这个女子,起码她将会是主子的唯一。
“哥,或许我们找错人了,她根本不似十年前看到的那个顽皮少女。”
面无表情的望了越一眼,后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略带惊讶的盯了她一眼。怎么会?鄢家的女儿,她就是,鄢家唯一的一个女儿不是吗?
“妹,你我都知道,她是鄢家唯一的女儿。再没有旁人了,她的面容足以证明,不是吗?”
“可——性情诧异太大了,不是吗?二个月前还见过的女子是这个样子的吗?二个月前的鄢家小姐可是一个十足的顽皮女子,现在的鄢家小姐,你发现她的活泼了吗?”
槿知道越肯定比她知道的更清楚,后者摇了摇头,确实,他现在侍候的娅妃娘娘是一个极温柔娴熟的女子,跟在她身边一个多月,怎会看不出娅妃的性情?
“这就对了,也许她并不是鄢家小姐。”
“可是……若她不是鄢家小姐,她怎敢堂而皇之的进宫,难道她不怕欺君之罪吗?鄢将军送她来的时候并无后顾之忧,不是吗?”
越实在不愿意相信她接触了近两个月的娘娘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槿也无话可说的摇了摇头,她也只是猜测而已,两个多月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两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不是吗?否则主子怎会不宠幸于她,这个女子任谁看来都美丽的不可仿物。
“希望是我多虑了。”
“你一定是多虑了。”
越强调了一句,恩,槿肯定是多虑了。
“哥,你说说,是不是女人失了身,别的男人都弃之若污?”
“唉!”越轻叹一声,这该怪他们吗?
“可……”
槿没有说下去,而是转身离开。
越望着胞妹的背影,淡漠的表情变得冷淡。他知道她的想法,且不说他们间的心灵感应,单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情,都让他大条的神经慎密起来。
自十年前知道娅妃娘娘存在以后,跟在主子身边的他们无一不把她奉为女主人。包括一向不迷信的庞孔,对此也深信不疑。事情的发展就像老者说的那样,一步一步演变下来,成这样的局面,他们早就知道。
只是……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个局面。没有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