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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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考试终于在某个黄昏初现的下午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漫长的暑假。姐姐段麒琳暗地里帮妹妹找了一份工作,开始对妹妹进行自立的思想教育。段竹攸算是怕了她,对父母说要参加学校组织的辅导班,其实是偷着去打工。

    打工的店是一家英文名字的运动服装卖店,规模蛮大的,(记得左相南喜欢穿白色的运动装)。店里顾客并不多,于是段竹攸便趁着看店的空,写起了暑假作业。

    心情好的时候就忙里偷闲看上一会小说,听听音乐。店主对她的这种做法甚是满意,认为年轻人就应该有这种活力。店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喜欢运动,姓云,也很健谈外向。符合段竹攸的择友特点,于是与店主很谈得来。

    从清闲时的谈话得知,店主有一个女儿,刚刚满月,还没有想好名字,还让段竹攸帮忙想想(段竹攸听了这话,脱口而出云想衣)。妻子是瑶族人,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自己是广东××大学毕业的。老家是丽江。丽江那里也开了一家店,所以会经常两头跑,忙不过来,才聘请了段竹攸。这个职业,说好听的是大堂经理,说的不好听了就是会计。

    段竹攸的数学天份还算发达,只不过对这家店账目出入的统计过程的繁琐感到烦闷。但也不得不佩服这里员工的高素质。每天都把账目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并且照此形势估算到年底的盈利或者损亏。

    六月二十五日是段竹攸的生日,特意向店主请了一天的假。最近几天她都在计划生日那天和苏景怎么玩得爽快。(父母和姐姐了解段竹攸的性格,会在那天留下钱和礼物,出去郊游。)

    可是,当那天真的来临时,却有些慌乱了。中午的时候,乌云遮蔽了大半个天空,看来是要下雨了。苏景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估计爸爸妈妈看到这种天气,就躲去了某个遮风避雨还很舒服的温泉馆了吧。早上收到了一个神秘的包裹,寄出地是上海。打开那个大盒子一看,是一套精品书。正是段竹攸近年来四处寻求的书。第一本书的扉页上写了一句话:祝生日快乐。署名是两个大写英文字母:AJ

    这两个字母看着很眼熟,但却怎么也猜不出是谁。

    苏景来后,忙放下手中提着的大袋子,看了看那几个字。

    她一看就明白了,于是用手推了推段竹攸的脑袋说:“你傻了啊?AJ,还能是谁啊,阿杰啊。”

    阿杰本名叫尹川杰,是苏景和段竹攸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初三的时候,他的父亲由于工作的变革,就全家搬到了上海。几年来有点联系。

    段竹攸听到这名字就高兴了,果然多年来的友情不是盖的。她的生日阿杰还记得。

    为了找回点面子,段竹攸就对苏景说:“你才傻呢,这字体根本不像,再者说,他原来都写‘阿杰’我第一次看到他写‘AJ’好吧?”

    “哎,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不像他的字体呐。”苏景坐下来开始好好研究。“你看这折勾,他不是这样写的……还有这个‘乐’字……”

    越扯越远,最后苏景也招架不住了,便把书一合,说道:“竹攸小姐。你是不是打算到晚上再吹灭那十七根蜡烛啊?我肚子招架不住了。”

    “我看你是脑子招架不住了吧。研究不过那几个字就找了个借口转移话题吧?”段竹攸边走向厨房边开玩笑地说道,“今天我姐姐不在,我亲自做饭。来尝尝……”

    苏景洗过手后忙蹭到饭桌旁边,夹起一个丸子,咬了一口,说道:“原来你厨艺也不错啊……遗传是吧?你妈真牛……”

    段竹攸也坐了下来夹住苏景的筷子说道:“且慢,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你妈真牛’好吧?”

    苏景身体往后倚上椅子背,缓缓地说道:“这还不简单啊。就是说你妈只遗传给你厨艺没遗传给你智商呗。”

    段竹攸忍耐性很强,这点话是不会生气的,于是便对苏景说:“我亲爱的御姐皇后,咱开动吧,也好堵上你那张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损我的嘴。”

    然后两人便很快地祭祀完了五脏六腑。

    下午,下雨了,没法出去疯,于是两个人就窝在沙发上看了几部甄子丹和吴京的武打片。房间里不时充斥着“好哎”“强悍”“肌肉真发达”“帅”等可怕的叫声。

    晚上的时候雨小了很多,苏景便提议去KTV。父母留的钱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段竹攸便去了某家银行取钱。

    登陆上账号才发现,多了一千元钱,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自己前些日子借给左相南一千元钱。匆匆取了钱奔向KTV。突然联系起了左相南,便使得段竹攸连唱了八次《世界末日》。因为买了几瓶啤酒,害的苏景还以为是酒精作用使得段竹攸神智不清。于是任由她狼嚎。

    苏景借着屏幕的光看了下表,快十二点整了。便切了前面的歌,放起了《生日快乐》,在蛋糕上点了十七根高矮不齐的蜡烛。并把自己的斜跨包拿出来,“翻箱倒柜”地找起了生日礼物。

    苏景这个御姐女皇,天天背着个大包,里面有水有巧克力有口香糖有纸巾有音乐播放机有钱包有梳子有镜子有卫生棉有伞有墨镜有身份证有银行卡有照相机有掌上电脑有漱口水有润唇膏……

    总之,她就是一个百宝箱。要什么有什么。

    她拿出一个精美包装的大盒子,递给段竹攸,要她吹过蜡烛之后再打开看。这是两个人的规矩,只有吹过蜡烛之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真心真意的礼物。

    指针指到十二点整的时候,段竹攸吹灭了那几根细细的蜡烛。蛋糕是苏景买的,还是自己喜欢的抹茶口味。

    生日礼物其实是一个MP6,有照相功能的,苏景也知道段竹攸喜爱自拍。

    苏景的父亲原来是某公司的董事,因为公司破产了,便一蹶不振。苏景的妈妈几年前跟一个港台老板的人走了。他的父亲自她走了之后,便又东山再起,发誓要给女儿更完整的爱。段竹攸知道了苏景的身世后,也发誓要多关照苏景,不过现在她发现,是苏景照顾自己更多一些。

    可是,苏景除了学费从来不用父亲的钱,她很小就学会了独立。

    段竹攸知道苏景买这礼物的钱来之不易,所以她会好好地珍惜地用,不让它损坏,等苏景生日的时候,再买一个更有价值的东西送给她。

    段竹攸暗暗地认为,只要有苏景在,自己的每个生日都会过得很有意义。更准确的说,是每一天。

    段竹攸待苏景回家之后,看到老爸老妈和姐姐都已经回来了,正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掏出自己许久没用的日记本写着: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一个小时有六十分钟,一分钟有六十秒,一秒可以跨越时钟这个圆圈六度。于是我就开始想,人生,到底可以有多大的度数。而苏景,你又可以陪我我走下去多少度?

    第二天来到了店里,店主早早地坐在那里看报纸。看到段竹攸来了,便给她一个信封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提前发工资,怎么样,很有创意吧?”

    段竹攸接过信封,不禁暗笑着在心里说:原来店主您也是个顽童啊。

    段竹攸在暑假里只打一份工,可是苏景呢,她早上要去送报纸,上午和下午要拉保险,晚上的时候还要去一家酒吧里唱歌。老板是一个越南的年轻男人。

    段竹攸劝过她很多次,认为酒吧那地方容易招惹社会上的人员,最好不要去。可是苏景很顽固,她喜欢唱歌,众所周知。

    段竹攸在没事的晚上,总去捧场,坐在一个角落里,点几瓶啤酒,听着苏景有些悲凉的歌声,心跟着凉。

    苏景最喜欢的歌叫做《以父之名》,段竹攸听她唱过,节奏快的要命。段竹攸感觉苏景唱那首歌的时候脸憋得通红,呼吸根本不通畅。她才知道,当明星得多不容易,又唱又跳的,还得有很大的肺活量。

    如果哪个小青年不清楚,去了歌坛试了试,唱了几首歌。第二天某报便会出现类似于“某歌坛新人离奇死在舞台”的搞笑头条。

    今天,段竹攸放弃了在电脑上码字的机会,跑到酒吧给苏景捧场。门口站的服侍从来没见过,拦住段竹攸死活不让进,非说段竹攸未满十八岁。

    “我前几天刚吹灭十八根蜡烛,你让开。”段竹攸眉头一皱,想闯进去。

    “小姐。您这么年轻态,怎么会在十八岁以上呢?以后机会多的是。未成年保护法明确规定。如果您执意要进,请出示身份证。”服侍是个长得蛮好看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眼睛有些狭长,上下打量着这个面前正出于气愤状态的小妹妹。

    段竹攸拿眼睛横了横他,拿出手机给苏景打电话。

    “喂,阿景,门口有个人不让我进去啊。你出来接我。”

    电话那旁的苏景“嗯”了一声就从员工室里跑出来。

    看到那名服侍和段竹攸相互打量,面带笑意的样子,边上去拉了一把段竹攸,把她拉进了大厅,并对她低声吼道:“他是我老板的养子,你不要弄丢我的饭碗。”

    段竹攸没好气地说道:“知道了。”但顿了顿又问道:“既然是老板的养子,干嘛当门童。”

    苏景瞥了她一眼,轻蔑地说:“门童个鬼啊,他都二十了。至于缘故嘛,当然是体验生活。”

    对此,段竹攸并没有多放到心上,她又跑到自己习惯坐的角落里,点了一瓶香槟,因为今天不爽的缘故。

    手机被调到了静音上,直到很晚,段竹攸拿出来看时间的时候,才看到一条信息,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开之后,看到上面写着:段竹攸你去死吧!滚开左相南的身边!

    左相南?她不是早滚开了么……

    于是把手机扔到一旁,继续喝酒,此时唱歌的是一个男子,弹着钢琴,唱着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的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歌词不是很优美,歌声也不是轻柔的,可是此时的段竹攸,却如同坠入一个轻薄的梦,像叶子一样飘啊飘,旁边躺着闭着眼沉睡的左相南,最后一个人跌进谷底,眼前是左相南睁开眼想要拉住她的画面。

    既然都是欺骗,还这样于心不忍么,她段竹攸也是一个人啊,而不是一个脆弱的小动物。就算他走了,她没有地方依赖了,至少,她还可以靠自己啊。

    她,段竹攸,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想着想着,段竹攸却不自然地掉下眼泪来,翻开手机,相册里面藏着一张自己和左相南的合影。

    看着那个运动细胞十分发达的男孩子脸上还有汗水的样子,心里除了不舍,更多的是宽慰。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的面容,总会有一种宽慰感。

    眼睛模糊中,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飘进了视野,他俯下身,对着段竹攸说:“小姐,您还好吧?”

    段竹攸原本晕眩的感觉全然消失,她指着那名刚才拦住她的服侍说:“你是?哦……有事?”

    “没事。”然后便在段竹攸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段竹攸没有管,任他随便坐,反正这家店是人家老爸开的。

    那名钢琴弹唱手下去了,之后上来的,是苏景。她习一身黑衣,在镁光灯底下,别人看到的是高贵,而段竹攸看到的,只有脸上的苍白。

    她身后有一个小型乐队伴奏,她坐在一把钢制的银色靠椅上,轻声哼唱着一首老式英文歌。调调很平缓。

    身旁的服侍突然说道:“她超喜欢唱歌的吧。很深入。”

    “哎,那是。”段竹攸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兴奋,总算有人慧眼识珠了,苏景喜欢,非常喜欢,并且在不断进步着自己的唱功,除了维塔斯那海豚高音,没什么她不能唱的。苏景还在唱每首歌的时候融入自己的感情。

    身边的服侍问道:“你叫什么?跟她很熟络么?”

    段竹攸白了他一眼说:“鄙人姓段名竹攸。她是我多年的好友。”

    他“嘿嘿”地干笑了几声,然后说:“她没告诉你么,我是她男朋友。”说过之后带着一勾异样的笑容望向段竹攸。

    段竹攸愣了几秒,便一直沉默。等酒吧快打烊了,苏景走进了员工室,换好衣服,推开门便看到一脸沉默的段竹攸。心里便有几分知晓了。刚才看他去跟她聊天,原来说出来了这事。

    苏景拉起段竹攸的手,说道:“走吧。很晚了。”然后便往出口方向快步走着。

    段竹攸亢奋地抽回手,然后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苏景笑了笑,无奈地说:“蛮久的了。从我在这上班开始不久。”

    “苏景你还把我当朋友么,这种事情都不告诉我。一直以来,你们什么都知晓,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转。”

    苏景看着快要落泪的段竹攸,于是在漆黑的夜里抱紧了她,安慰道:“竹攸,对不起。但我和他左相南不一样,我不是想骗你,只是想晚些告诉你。我当然把你当朋友。乖啊……”

    苏景就是个仙人,法宝无数,一个温暖的怀抱,段竹攸便停止了啜泣,然后说:“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走吧。咱们回家。”

    路上,两个人选择了并肩的沉默。段竹攸心里想到:既然这个事实我已经知晓了,比起继续追究,还不如就这样接受它。

    后来,段竹攸才从苏景口中知晓,那名服侍的名字叫做周铭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