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理了理她额上遮眼的湿发,“瞧你全身湿成这样,回家吧!免得着凉了。”
“哦!”艾文心头一阵甜蜜,从来就没偿过父爱滋味的她,此次算是奢侈来的。她很想给老人解释事情的真相,但转念一想:自己此刻不正是去无所向,居无定所吗?既然造化弄人,让我有一张与古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脸,那我何不就将错将错,与这老人回去呢?
其实,那老人已不由她解释,话一说完便不容分说地扶着她向前行去。
艾文知道欺骗老人是不对的,而且她良心上也有所不安,只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自己该往哪儿去。
路在脚下慢慢滑过,青青的小草,光滑的石板,留下了一个个湿湿的脚印。翻过陡峭的山头,眼前豁然平坦,方圆五里之地,一片草坪。草坪上成群的马匹,多得不计其数,无数的牛羊,专心地低头啃食地下的绿草。如此壮观的数量,不禁让艾文误认为这就是那蒙古草原。
此地便是当今江湖上势力颇为雄厚的轩苑山庄牧场。
艾文到了这里,脑里无端地冒出对这地方的诸多疑问,但她张了张口,却又想到:“若然冒失的问出,岂不是不打自招、自报身份吗?”她并非有所图谋,只是想勉强挨过这要命的三月。一想到时间这么长,她气得直想骂天!
越过一匹又一匹高头大马,两人终于出了牧场,来到轩苑山庄一处下人的居地。此地虽属轩苑山庄的地盘,离轩苑山庄的大宅却是远之又远,作为奴隶身份的人们,是没有享受可言的。
老人是这儿的奴隶,他的工作是为轩苑山庄采药,因而,一年四季中,呆在山上的时间多,在家的时间少。
他们罗家自祖上五代起就卖身于轩苑山庄,以血誓为盟,世世代代为奴为婢。在此残酷的毒誓下,他们唯一的女儿自出生那刻起,便注定了要背负起祖上的遗命——视死效忠于轩苑山庄。
罗云性情温顺,不爱说话,是奴隶阶级软弱无能、忍气吞声的典范。但她做事勤快,手脚麻利,而且人也长得出奇的漂亮,因而深得侍婢总管吴妈的赏识,于是,在一年前的人员调动中,特地将她派去侍侯轩苑山庄庄主轩振锋的得意弟子孤天神剑韩虓,做侍婢的能够爬上这一层,实乃至高荣耀,手中之活也轻松了不少。
孤天神剑韩虓在江湖中享有盛名,或者说简直就是个传奇人物。传言他手中一柄孤天神剑,不出鞘则已,出鞘必定雷电轰鸣,风云色变,威力实在震天。是以,他的剑江湖中多少人闻风丧胆,望而生畏,忌讳他的人比忌讳他的剑还要来得夸张。当然,这也与他性格的孤僻和傲气有关,此君并非不善言语,但却很少有人见他多说过一句话;也并非不易近人,却很少有人敢主动的去接近他,就连精心侍侯他一年多的罗云,在这一年中,也没能与他近距离的说上几句话,性格酷得足以昏天暗地。
月前,韩虓因事外出,侍女罗云也落得清闲,有空得以回家。只是她到家不了几天,家中便结集了许多慕名而来的所谓‘门当户对’的青年,意在上门提亲。罗云呆在闺房一角,听在耳里,怨在心里,如今才十七岁,她并不想这么早嫁出去。但在传统的婚姻制度下,女子是无发言权的,婚姻大事向由父母决定,因而罗云也只得一言不发地听凭父母的摆布。
可是,意外地在婚礼的当天,众人竟寻觅不着罗云的踪影,仿似蒸发了般。这一向乖巧得近似乎逆来顺受的女儿,突然的失踪,立即引起了老两口的恐慌。两老为此寝食难安,终日朝天跪拜,祈求神灵的保佑。
正在失望绝望之际,老人居然在山上遇到与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艾文,因而一时间欣喜若狂,未曾将艾文细作辨认。
踏进老人的茅草居,艾文一眼便瞥见了此间的寒酸,几张长凳,一张破桌,陈设甚为简陋。正中墙上,一幅神明的画像,鲜明夺目。艾文进门时,罗老太正恭敬地站在神案前,虔诚地向神明求拜。
当她插好香火,转身见着艾文后,也是像罗老爹一样的激动得难以言喻。她几近颤抖地上前来抱住艾文,像拾了块宝似的,“阿云,阿云啊……神明保佑,神明保佑……阿云终于回来了,娘想你想得好苦啊!告诉娘,这二十多天来你去哪里了?”说时她眼里激动得涌出泪水。
艾文不得已地任凭罗老太使劲抱着,表情极为古怪。她不住在心里叫哀:“我怎么就凭空冒出个爹娘来啊?怎么办?”她心里苦得要死,不过也有些幸福的感觉。
半响,罗老太终于松开手,细细瞧着艾文,心疼道:“阿云啊!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怎么都瘦了一大圈了?”
艾文被罗老太瞧得浑身不是滋味,真恨不得自己是她亲生的,她双眸溜溜地转了转,吱唔着:“还好吧!”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
罗老太大大地松了口气,忽地想到现实问题,“你既然来了,那为娘也就放心了。为娘之前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吴家大婶交代呢!”
艾文诧异地看着她,“交代——交代什么?”
“你与吴阿勇的婚事啊!拖了这么久,也该将它办一办了。”她看来很是不会关心女儿,‘女儿’这才回来,首先令她想到的竟然是婚姻一事。
艾文心神一凛,只觉两耳轰隆,有如电击,她不可思议地呆愣道:“结——结婚?”
“是啊!”罗老太两眼满含疼爱之情,“云儿,虽然爹娘都很舍不得你,可是你也不小了。”
艾文两眼发直,暗暗叫苦:“开什么玩笑?要我与古人结婚,有没有搞错哦?这什么世道啊!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罗老太瞧她表情,不解道:“怎么啦!云儿,这门亲事可是你答应的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