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级而上,稍稍抬起头,便看见在飘渺如仙境一般的薄雾中,隐约可见一座小覆钵塔的形制的塔刹。在这座山上,心旌有些摇曳,心绪有些激荡,还有些疑问,这座躲藏在修簧密林间的观宇究竟是怎样一个世外仙境呢?
伸手接住一片翩然落下的粉红花瓣,花瓣上带着点点的水珠,是泪珠还是雨水呢?你是从哪里飘来的呢?山上还是山下?远离了你的亲人,远离了那生养你的桃树,你不会孤单吗?你不会后悔吗?你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呢?你在寻找着谁吗?若找不到怎么办?你要一直寻找下去吗?
既然这样,将你留在手中也只是阻碍你寻找的脚步,所以你继续飞吧,去寻找吧,一定要找到你苦苦追寻的啊!李福将手中的花瓣吹走,清风立刻托着那轻盈的粉红飘向远方,消失在茫茫的雾海中。
承新牵着马跟在李福的身后,默然无语,他知道李福此刻的心情,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也安慰不了,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选择在背后跟着他,默默的。
轻轻敲开了山门,李福向一名小道士做了个揖,说到:“劳烦通报也法师,李某想求见叶法师,向他请教些问题。”
“李施主里边请,家师已经嘱咐过了,不必通传,可以直接去见家师。”
“承新,你和莫陌在外边候着吧。”
“是,郎君。”
穿过佛、道联合造像龛,正中为释迦牟尼和太上老君坐像,左边则是佛教菩萨,右边系道教金仙,生动优美,仪态万千,错落有致,虽说佛道和造,但也十分和谐。
竹林深处,冒着袅袅水雾的水塘边,一名身穿道袍的慈眉善目男子席地而坐,听到渐渐进了的脚步声,他缓缓的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似深潭,不可见低,将一切都了然于胸;似明镜,所有的一切都进不了他的心,只能在他眼中看见隐藏在自己内心的另一面。
“法师…”
“赵王想问贫道什么呢?”叶法善淡淡的开口了,“赵王心中有太多疑惑未解,太多牵挂放不下,扫地扫地扫心地,心地不扫空扫地,贫道说得再多也是要靠赵王将自己心地扫一扫。”
“扫心?如何扫呢?李某早已不是稚童,那些丑陋之事,李某见得还少吗?所有的一切,事事非非在心中如烙印般,如何扫呢?”
李福心中满是悲哀,身在皇上,权势,富贵所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地狱一般,人间最丑陋的事在那金碧辉煌的皇宫内,一次又一次的上演着,终而复始,轮回循环,无论在那个朝代都无法避免。
将来还会死多少人呢?无辜的百姓?自己的手足?他能做什么呢?
“犯了过错,造了罪业,别人知不知道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知道。好、坏,都会随时间消失,没有例外。上苍对时间的安排,绝对平等。世间一切,为吾所用,非吾所有。
无法改变时间的一切,但可以选择让自己不去理会这红尘俗世,潜心修道向佛。每一个时空皆是缘起性空,法就存在于每一动点、每一角度,行住坐卧皆是法的展现,眼见耳闻,于一切生灭无所住着,念念消归自性,归无所得。”
“法师,李某还是有些不明白,李某觉得好迷惘,好似在茫茫迷雾中失去了方向。有些疲惫,活着有时候还不如逝去之人,万事皆空,不必理会那些事,不会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会觉得前程一片灰暗,不会对这人世绝望。活着,是为了什么?有何意义呢?”
“一人被毒箭所伤,假如当时那人对大夫说,他不愿把这箭拔出来,他要知道射他的是谁,射他之人是刹帝利种?婆罗门种?吠舍种?还是首陀罗种?
射箭之人的姓名与氏族是什么?是高是矮还是中等身材?皮肤是黑是棕还是金黄色?来自何方?
那人不愿取出此箭,除非他知道他是被哪种弓所射中,弓弦是什么样的?又是那种箭?箭羽是哪种羽毛制的,箭簇又是什么制成的?……
若如此追究,在未得到这些答案前,那人必定早已死去了。有时追根究底是无用和无益的,这些跟世人脱离生、老、病、死的痛苦无关,不能使世人从而得到宁静、解脱的快乐。”
叶法善站了起来,双手负背,转身向前踱了几步,转身看着李福,“赵王的心不似赵王所说的那样厌世,赵王心中已有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一种赵王一直向往的,能给赵王带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事物。
纵然是烟花满天飞,也不过是醉眼看花,即便是流沙飞满天,依然是缘来缘去散缘如水,空等的一千个轮回,蓦然回首中,斩不断的牵牵绊绊,来去匆匆,全是为了今生的相会。赵王,不问天,不问地,只有唯心而已,想要的,要去努力,抓住了,就不要放手,此生便是幸福的了。”
“不问天,不问地,只有唯心而已,想要的,要去努力,抓住了,就不要放手,此生便是幸福的了?幸福?会幸福吗?”李福看着自己的双手。
“赵王回去吧,贫道不远送了。”叶法善背过身去了。
“多谢法师解惑,李某知道该怎么做了。”李福做了个揖,随着道士出了道观。
“郎君,怎么样了?叶法师都说了什么?”承新见李福出来,急忙从地上站起来,迎了上去。
“果然李某还是不适合修道向佛,六根未尽,还眷恋着红尘哪!道法,佛法博大精深,李某完全无法参悟,不过夜法师的一句话倒让李某茅塞顿开呢!”
李福望向远处,不知什么时候蒙蒙的细雨停了,远处峰峦叠嶂,在飘渺的白雾中显的那样如梦似幻。
原来,心境不一样了,所有的一切也变得不一样了,世间是如此的美丽,怎能放弃?怎能将心隐藏在那最黑暗的角落?怎能连眼睛也看不见呢,看不见这美丽的一切呢?
“郎君?”承新抓抓头,满是不解,郎君好奇怪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郎君的心情好好,好像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对了,从茧子里爬出来的的毛毛虫,呃,应该说蝴蝶才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