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雨初晴的湛蓝天空,像橙子一样灿烂的太阳挂在上头;徐徐拂过的清风吹乱了山下一池碧玉似的春水;星罗棋布的屋舍让如画般的仙境有了一丝在凡间的感觉;弯弯曲曲的似眷恋着美景不愿匆忙而过的松荫溪在广阔的绿海中穿行;溪边的柳枝吐了嫩绿的芽,枝条悄绽,随风起舞,犹如妙龄少女正含羞带怯地为心上人献上最美丽的舞姿;芦苇丛中不时钻出几只笨拙的鸭子欢快的跳入还略冷的河水中,嬉戏声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这是一个山谷,风景十分美丽,嫩绿的新叶,肥美的芳草,一片生机盎然,当然,最最吸引人的便是花团锦簇盛开的桃花了,满山的桃树一齐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满树的粉红比最美丽的纱衣还要美上万分。
清风拂过,树枝舞出婀娜的身姿,抖落片片花瓣随风摇摆,阵阵粉色的花雨迷乱了眼,一层又一层,缓缓覆盖在大地上,编织出让最手巧的织娘都要羡慕不已的花毯。
卯山下,村里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前或屋后都会栽上一棵桃树,此时盛开的桃花和山上的桃林让整个卯山披上一层粉红的纱衣,江南独有的绿和房屋特有的白与灰,还有蓝白相间的碎花都是纱衣上美丽的刺绣。
“不要,再说一次,不要去,坚决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在小小的,挂满发绣的小店内,一名身着淡绿色轻纱外衫,衫的下摆束在裙腰里面,绣着粉色桃花的月青长裙,自胸部以下垂直到地面,显得身材修长。
一双露出绣鞋上面的圆头浅绿色的绚履,肩上搭着一条随风飘逸的白色披帛的女子,清秀可人的脸上那双鬼灵精怪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比十六的圆月还圆。
将头发用丝线分股拢结系起,然后采用编、盘、叠等手法,把发髻盘叠成螺状,放置在头顶的螺髻,螺髻上没有其它首饰,插在简单的螺髻上的骨头簪子也因为她不断的摇头而有些松动,摇摇欲坠。
坐在桌旁的女子有些臃肿的身材,有些臃肿的脸,还有那奢华的打扮,淡赭色窄袖短襦,下着描有金花的杏黄色长裙,裙下是露出绣鞋上面的深青色云形履头,肩搭青色披帛。
将头发拢结在头顶,在扎束后挽三椎的结成椎发髻上插着顶端有四蝶纷飞,下垂珠玉串饰的银步摇,还有用金丝盘成两只相向飞舞的蝴蝶,两翅满镶黄色琥珀的双蝶花钿簪。
颈上戴着镶着黄玉的白银项圈,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已婚的贵妇。
面对很是气愤的站在圆凳上的女子的怒火不以为意,端起桌上的茶碗,拨开漂浮的碎叶,轻轻的抿了一口,再悠然的将茶碗放下,淡淡的开口:“哦?你真的不去?”
“对!”女子十分坚定,为表自己的决心,她还双手握拳的在妇人面前挥舞着。
“很坚决嘛?不去?”早就知道对方的弱点,根本不把纸老虎放在眼里的妇人拿起桌上蒲草编成的梅花状青竹为柄,白玉为坠的团扇,扇了扇,清风徐来,平添扇主人娴雅文静的仪态。
不过她的话可没让对方觉得她娴雅文静,“请问应二姑娘是不是要是让我好好和姨父姨母联络联络感情,让他们关心一下应家小女的生活呢?免得有什么事发生都不知道,到时落得个为人父母不关心女儿的骂名,比如关心一下应家小女最喜欢做的事呢?”
死穴被戳中,纸老虎变成了小猫咪,气弱的跳下圆凳,拍拍上面的尘土,乖乖的坐下,露出谄媚的笑容:“不要这样啦,屏烛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啦,去,我去还不成吗?”
“不敢当,应二娘子的求字,我可担当不起呢。”妇人说的很是刻薄。
“哪里,哪里,屏烛姐姐什么担当不起啊,屏烛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决不会有二话。”应二娘子狗腿的跑到柯屏烛身旁,给她捏肩捶背。
“那待会去‘吉吉祥’绸缎庄的事…”
“天涯海角,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我奉陪到底!”应二娘子说得干脆,只是眼中似乎有可疑的水光。
柯屏烛瞟了一眼对方,见对方缩着脖子,像可怜的小猫,像吞了一斤黄连的皱着脸,委屈的眨着眼睛看她,满意的露出狐狸般奸诈,得意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应二娘子很是头疼,不就是一件红色的“罗衫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丛”的金银彩绣长裙吗?
又不是什么稀世宝物,将它拽在手里的三个女子活像那件长裙是自己的郎君一样,怎么也不肯松手,也不怕那长裙禁不起她们的摧残而五马分尸,成为一块破布还争什么!
应二娘子觉得很无聊,小手掩着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柯屏烛不会因为自己比另外两个人稍稍长了一些岁数而退让,眼看自己特中意的长裙就要变成他人的了,她连忙转过头喊到:“漠妹妹,还不过来帮帮姐姐!”
应漠漠正在昏昏欲睡,忽然听见柯屏烛叫她,她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她,以眼神询问对方有何事,直到她又重复了一遍才应声,走到三名女子的中间,还未等她有所动作,那两名女子抢先开口了。
其中一名身穿浅红锦绣长裙,腰间系着有若干条小带下垂的革带,宽大的下摆托在地上,将绣鞋掩盖只露出绣鞋上的绛紫凤头的鞋头,脖子、胸、手臂大部分都在薄薄的透明半臂的遮掩下,雪白细滑的肌肤若隐若现风流百态,妩媚动人。
并盘绕于两臂之间的是一条深红色的披帛的女子,牡丹花状的花胜插在梳编成惊鸟双翼欲展的警鹄髻的两髻上,,颈上是羊脂白玉与墨玉用黄金镶嵌着连接而成的项链,一看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可爱的有些丰腴如桃花般粉嫩的脸,乌黑漂亮的大眼,略挺的鼻子,红润的菱形小嘴,比豆腐还滑溜的雪白皮肤,时常浮现动人的桃红,眉心贴着蜻蜓翅膀剪成花瓣形,涂上金粉比金片更轻薄精致的花钿贴在眉心。
“这位娘子,你怎可唤他人来帮忙呢,实在不行大伙让店家说说该谁得。”
“这才公道嘛,娘子不要倚老卖老啊!”另一名女子也说话,只见她绣满牡丹的紫红短褥裙半掩胸,肩搭一条绛紫色的披帛,水红色半臂与腰齐长在胸前结带,露出绣鞋上面的红色花形履头。
侧拧之其髻如随云卷动的随云髻上,插着制成花枝状并缀以珠玉垂直一根花形绶带的金步摇。
腰上挂了一个金制的镂空的香囊,上下两半球以子母口相扣合,里面有两个同心圆环,环内又置一小香盂,同心圆环之间及小金盂之间均用对称的活轴相连,无论怎样转动,香盂里的香灰都不倒置洒落。
远山眉,眼波流转,小巧鼻,樱桃小口,瓜子脸,眉心贴着翠玉花钿,婀娜身姿妩媚动人,虽不是时下最讨人喜欢的丰满,有些瘦弱,但也是美人一个。
“啊?”应漠漠有些为难。
这个时候早先有事进内堂的店家走了出来,看见外面的情形先是一愣,然后露出笑容,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可以夹死蚊子了,“娘子们,那是本店的摆在外头的,里面还有,不多不少正好有四件,陈某这就拿出来。”
店家转身又进去了,应漠漠急忙叫道,“店家,三件就好,我就不要了!”
“原来还有啊!”
三双纤纤玉手同时将长裙放开,长裙便飘飘然的落地了,应漠漠急忙将长裙捡起,待会店家看了不生气也要心疼的,真受不了她们,刚刚还如珠似宝,现在就弃之如敝屣。
“瞧着这位娘子有些眼生,娘子是最近才搬到卯山村的吧,我是‘绵燕楼’的老板花枝晚,有空可以去我那坐坐,若娘子要带郎君过来也是可以,如果娘子不介怀的话。”花枝晚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又没有深仇大恨,自然笑脸相迎了,这已经是习惯使然了。
柯屏烛不知道绵燕楼做何生意,想来应该和茶楼相差无几吧,“我和郎君是从邻州温州横阳刚搬来未久,郎君是新上任的松阳县令,漠妹妹是我远亲,应漠漠。”柯屏烛的神情有些骄傲,好歹也是个官娘子,虽然才九品。
“原来是县令娘子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个瞧了果真是雍容华贵,气质非凡,哪是凡夫俗子能与娘子相提并论的呢?”一句话把柯屏烛说得心花怒放,掩嘴而笑,应漠漠在一旁直翻白眼,真是虚伪和虚荣的两个人。
“这位呢是我的闺中密友彩儿,街头那家关氏寿材店便是彩儿家经营的。”花枝晚接着介绍,关彩上前道了个万福。
这时店家也将长裙包好拿了出来,付钱时,应漠漠吐了吐舌头一件裙子要五贯钱,值一匹好马,八斤猪肉,上千斗粮呢,她们眼都不眨一下,很干脆的付钱了。
败家女!应漠漠庆幸自己没有买,否则这个月都要饿肚子了,她很穷,她是穷人,衣服够穿就好,她花不起那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