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知道了艾筱羽为什么被打,知道了凶手是谁,也知道了凶手是如何刺激艾筱羽的母亲以至于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赶出家门。
资料上清清楚楚的记叙了一切,包括,筱羽幼时的经历,家庭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她的生活境况。
忽然明白了她为何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露出那种向往得到关怀却不敢奢望的神色,明白了她为何会在每本课本的最后注上“家”这个字。
原来,她是如此渴望情感的抚慰。
她怕了情感的逝去啊!恨透了孤单一人的生活啊。
父亲去世,母亲疯狂,小小的她在那个本应在父母撒娇的年龄失去了所有,一个人硬是负担起了支零破碎的家。
眼角,不由自主的蜿蜒滑下一丝银线。不二周助深深的为她而痛。
他爱的人,他发誓要永生保护她,全心全意呵护她,绝不让她脆弱的心再受打击!
现在,他不是去安慰她,也不是去责令木叶久灵,而是要去艾筱羽的家,见见她的母亲,那个为爱痴狂的女人。
艾筱羽的家坐落在一个到处是灰褐色污渍的楼房中,以往送她回家时,她总是只让他送她到楼下,他常常是看着她卧室中灯亮后才离开,也正因如此,不二周助清楚她家的位置。
大门没有锁,不二周助微微皱眉,随后毫不犹豫的推开。
浓重的酒精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因许久未清洁的灰尘遍布的气息。
破旧的沙发上窝着一个女人,凌乱的头发,无焦距的眼神,还有手中一罐未喝完的啤酒,尽显她的落魄。
女人连不二周助进来都没有发现,只是呆呆的看着一处。不二周助走进了才发现,她正望着一张旧的泛黄的相片。
缓步走过去,不二周助眸中闪过一抹亮丽,淡淡道:“伯母,您……最爱的是艾筱羽对吧?”
*
艾筱羽静静躺在病床上,突然间,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亲切。
“筱羽……是妈妈不好,原谅妈妈好吗……”
耳边突然传来像是母亲的声音,艾筱羽一愣。
错觉吧……
转身继续休息。
可是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抚摸,就好像妈妈柔软的手。
顿时,艾筱羽清醒了。
“妈妈……妈妈是你吗?是你对不对?”激动地猛然起身,顺着那只手向上寻觅。
“筱羽,是妈妈啊。筱羽,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好女儿……”
是在做梦吗?可是手上的温热让艾筱羽霎那间流泪。
真的是妈妈……
母亲的眼神温和,及时艾筱羽无法看见,但也能感受得到——与生俱来的母爱气息啊!
夏芩舒心痛地看着女儿,自己那个懂事的好女儿啊。
丈夫去世后她几乎没有照料过女儿,几年来的经历瞬间涌入脑中。
女儿,真的吃了很多苦,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到责任啊!一直沉浸在逝去丈夫的伤痛中,若不是这个叫不二周助的男孩的点播,她说不定一生也无法翻身,一生也无法感悟到,自己最爱的和最爱自己的是女儿呀。
回忆起这几年的点点滴滴,自己生病,筱羽细心照顾,自己伤心,筱羽真切安慰。夏芩舒默默流泪,为了女儿。
艾筱羽听到母亲轻微的啜泣声音,有些慌,想为她擦去眼泪,无奈于她看不见。夏芩舒握住艾筱羽的手,泪眼朦胧的看着久违的脸。
不二周助默默离开病房。
那天,他向夏芩舒说了很多,筱羽的生活,筱羽的心态,还有筱羽已失明这一事实,他全全告诉了夏芩舒。
刚开始进房门时,他看到夏芩舒呆滞的看着那张照片——她的全家照。相片中,有她柔和大方的笑,有她的丈夫俊朗潇洒的笑,有筱羽天真稚嫩的笑。
开始不二周助以为,她只是在追忆那个男人——她丈夫。可是走近了才发现,她的目光……集聚在相片中的艾筱羽身上!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不二周助说起了筱羽的事,看着夏芩舒越来越震惊越来越心痛,他便确定了,夏芩舒真正的挚爱,不是那位去世已久的丈夫,是她的女儿,艾筱羽。
夏芩舒与艾筱羽,感情只隔着一层薄膜,那就是夏芩舒对丈夫的死还残留着阴影。她始终没从这片阴影中走出来,因而也不曾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两个女人,同样是心思细腻,可是却因为这层薄膜,不能融洽相处,即使是亲生母女。
不二周助亲手揭开了这层薄膜,夏芩舒必须清醒!即使别人不知,不二周助也知,其实艾筱羽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母亲过的更好。那么,为实现这个愿望,第一步,就是让夏芩舒恢复理智。
还记得听完不二周助的讲述后,夏芩舒眼神有多么清晰,有多么温婉。她轻抚着相片中的艾筱羽,淡淡道:“原来,筱羽竟然这么辛苦。不二,你是个好男生,我拜托你,一定要照顾好筱羽啊,这孩子,什么都藏在心里啊。”
“我想你对于她是最大的欣喜,您不打算见见她么?”
夏芩舒苦笑:“还有资格吗?一个没尽责任的母亲,还有什么脸面来面对受伤的女儿?”
不二周助摇摇头:“您知道吗,筱羽在她每本课本上,都写上了一个字——家,即使家庭支零破碎,她最大的愿望,也是让您健康快乐啊。筱羽,是真的爱您啊。”
夏芩舒一愣,眼中惊喜之情不言而喻,半晌,她点点头:“请带我去见她吧。”
不二周助微笑——自己成功了。
病房内的欢笑声打断他的思路,透过门上的玻璃,不二周助看到艾筱羽露出久违的笑,那时发自肺腑的幸福的笑。不二周助也笑着,为她的快乐而快乐。
夏芩舒与艾筱羽谈天说地,似乎在尽力拾回母女间的亲情,暖阳最终冲破层层的云雾,盛开在病床上,艾筱羽柔软的头发上。
夏芩舒突然一转话题说:“筱羽啊,那个不二周助的确是个好男孩,要好好把握哦,要是没有他,我不会清醒的,多亏了他的那番言辞啊。”
艾筱羽一愣,果然是他的帮助。
他真是很优秀啊……苦涩泛上心头。自己只是一个失明的累赘不是吗?那样优秀的他,自己怎么能够拖累他呢。
摇了摇头,语气淡然的似乎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可是紧攥着的拳头分明泄露了她的痛苦:“妈,我们不会有结果的。”在母亲吃惊的目光下,艾筱羽继续说着:“一个失明的女孩,如何能配的上他?他的前途那么广阔,可是,我却不能与他相比,我甚至连自理都不能做好,我们在一起,与对方都是一种羁绊吧。”
泪缓缓的流着,艾筱羽低着头,任凭泪水打湿手上的绷带。
明明那么爱他,可是自己却是他的包袱,这让自己如何面对感情?住院的这将近一个月,总有他细心的照料,可是,他也需要生活,需要学习,还有网球部大大小小的事,她感受到他略微的憔悴,却无法说什么。
艾筱羽静静地哭着,想把这一个月所有的委屈和忧伤全部哭完,就连母亲退出房间也没发现。
朦胧中,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熟悉的感觉。
艾筱羽抬头发现是不二,连忙挣脱开,将眼泪擦干,沉默了。
随后,她注视着他,神情凝重的想说些什么。
只是那句“分手”还没出口,再次被不二圈入怀中,怎么也挣脱不开。
“筱羽,你知道吗,对于我来说,失去你才是最大的痛。”
一句话瞬间打破她的心墙,顿时,刚刚快干涸的泪再次倾斜而下。
艾筱羽像个小孩子似的哭着,紧紧拽住不二的衣角。拽着最后一丝希望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像王子一样出现,为什么在我想要放弃时全力的帮助我。你那么优秀,我,何德何能……
“筱羽,我爱你,刻骨铭心的爱,我不敢想象失去你我会变成什么样。我只希望不要在说出那种丧气的话,记住,我不二周助永远爱你,我永远在你身边。”
他立下誓言,这一生只有她。对她的爱,那样深刻,甚至疯狂。她的出现,彻底打破他淡然的个性,他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她的肩膀很瘦削,有些冰冷。不二周助心痛的拥着她,将身体的温度传给她,艾筱羽哭的仍然很厉害,不二周助也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意思。只想细细感受此时的温馨。
轻柔的吻去她眼中簌簌滚落的泪珠,她身体微微颤抖。
如果,她能不再痛苦,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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