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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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溶的姐姐?那岂不是当年名满皇室的双凤之一水栖蝶?

    以黛玉的性格,本不该对这些民间称谓感兴趣,偏巧知道这个的原因很是简单:因这金陵双凤之一曾是贾府的大小姐贾元春。另一个就是水溶的姐姐水栖蝶了。

    说元春曾是的原因也不难理解,十年前元春风华正茂,美艳无双,宫中一时无人能出其右。而水栖蝶年龄虽小,却是新蕊初吐,在皇族的一次宴会上二人艳压群芳,因此同时博得美名。

    五年后,元春美貌依旧,却被后来者居上,还是同样的宴会,不过风头却被东宁王的妹子明月郡主所抢,这水栖蝶却风头不减,因此她还是稳坐双凤宝座。

    虽然后来皇室美女层出不迭,但却再无人盖过这二人的名头。尤其是水栖蝶,竟两次拔得头筹,因而艳名更盛。

    黛玉闪身躲入一棵海堂树后,让枝叶把自己隐藏起来,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之中往外闪目观瞧:

    只见水溶一笑亲自上前打起轿帘:“那我陪姐姐走走吧”。

    甬道虽宽,但黛玉却还是看了个清楚:元春长什么样,当年年龄尚幼的黛玉只能说很美很美,但具体却讲不上来,只觉得她美丽出于肌里,YONG容娴雅,令人敬重。

    水栖蝶呢?象薄云轻轻掩住了明月,如流风吹起了回旋的雪花;象是朝霞中冉冉升起的太阳,如清澈池水中婷婷玉立的荷花;看清水栖蝶的面容后黛玉终于知道什么是风华绝代了。

    怪不得水溶生得好,原来有这么美丽的姐姐,不知他的生母又是何等样的美人!黛玉心中暗暗惊叹。

    “让他们都散了吧,你我姐弟二人就可以了。”水栖蝶窈窕的身影在微风中如展翅欲飞的蝴蝶。

    “好!”水溶刚要下令,水栖蝶却拍拍他的手:“我来,我好怀念出嫁时在咱们王府发号施令的样子。”

    “大家都散了吧,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王爷千秋,都精神一点,过后本郡主有赏!”方才贞静的水栖蝶此刻好像一个新鲜水灵的辣椒,连说出的话都辣辣的。

    她既有元妃姐姐之雍容,又有宝姐姐之端庄,还有琴妹妹之灵秀,更有凤姐姐之威仪。黛玉迷惑的看着变了一个人似的水栖蝶。

    黛玉忘了一点:水栖蝶还有自己的机警。

    她的凤目好象穿透了整棵花树,甜美却又不失威严的喝问:“谁躲在那里?”

    黛玉一愣,被发现了?看了看垂在身后的飘带,黛玉叹了口气:是自己太不小心了。

    无奈之下,黛玉只好自树后转出。

    腹有诗书气自华,黛玉很容易给人留下内慧外秀的印象。

    在黛玉惊叹水栖蝶容貌仪态的时候,水栖蝶也在惊叹黛玉的美丽和气韵:此女虽然脂粉未施,然天生体态风流婉转,看她双目清澈灵动,却又充满迷离、梦幻,她必定是聪明而敏感的。

    有一句话叫什么——美人相看两不厌。但这句话却不适用于水栖蝶,黛玉直觉这位郡主对自己有一番敌意。但,敌意是很轻微和不易察觉的,而且水栖蝶脸色转变得很快。

    黛玉情知自己暗中偷窥十分无礼,不禁十分自责方才按纳不住的好奇心:“民女林黛玉,因躲避王驾、凤驾不及,只好掩于树后,望王爷、郡主恕民女无知之罪。”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水栖蝶盈盈笑道:“既然无罪,何来恕罪之说?”

    水溶从黛玉现身起就显出震动和讶异,只是转瞬就被疑惑代替:“林姑娘,缘何在此,身子可大安了?”

    水栖蝶何等聪明灵秀,看了看黛玉姿容,又看了看水溶担忧的神情,便不动声色道:“哦?栖柳和这位林姑娘竟是旧识?我竟不知情?缘何林姑娘会现身王府?”

    黛玉一听,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若说相识,贾府出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若说不是旧识,如何水溶会容你避难王府!

    黛玉正在作难,却听水溶从容答到:“姐姐看林姑娘可觉面熟?”

    水栖蝶细细打量了黛玉一番,随后伸出秀美的柔荑以兰花指轻扣下颌:“姑娘莫恼,我看姑娘倒和元妃宫中常来常往的那个女优伶龄官十分相像。”

    黛玉一听,低头不语:又一个把自己比作戏子的人!

    却见水溶皱眉道:“姐姐此言差矣,皮相之相似何如气韵之相似?”

    水栖蝶一愣:“面熟可不是指的相貌吗?”

    水溶一时无话反驳,其实他也知龄官和黛玉有七分相像,但他观黛玉露出不悦神色便直觉得去维护:“她和元妃是姑表姐妹,姐姐不觉得林姑娘和元妃有几分相似吗?”

    “哦?”水栖蝶似是一震,但很快笑道:“竟是元妃娘娘的表妹,果有几分像。都说侄女随姑,看来林姑娘相貌必是像母亲多一些。”

    这原是水栖蝶为人圆滑会说话:其实她丝毫没有看出来黛玉和元妃的相似之处。但聪明如她自然知道去维护自己弟弟的颜面。

    那黛玉也是有趣的紧,她虽然处处小心谨慎,但却不受闲气,她心中深怪水栖蝶以优伶和自己相比较,便言不由衷道:“其实黛玉还是象父亲多一些。”

    黛玉此话一出,三人均显尴尬。

    “林姑娘,你为何走至宫门?难道姑娘是效仿史姑娘……”半晌水溶低声问道。

    “这……”黛玉低头:“原是走错了路,我到刑房去!”

    “啊?!”水溶和水栖蝶均吃一惊。

    黛玉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我的侍女,得罪了王府的贵客妙玉师傅,被泠王爷送进刑房。虽是她肤浅无知,却也是黛玉管教不严所致,求北静王爷施以援手,给她个机会向妙玉师傅叩头请罪。”

    “可是那个夜闯南书房的女孩儿?”水溶终于知道自己心神不安的原因了:昨日已听洛水阁的小丫头大略说过此事,自己当时就知道事情要糟,本想派小陆子前去融通此事,却被卫若兰和史湘云的事耽搁——没想到担心真的成了事实。

    “就是她。”黛玉答道。

    “妙玉?”水栖蝶微露诧异:“我见过她,按说她不是不讲理的人。虽然她为人孤僻不合时宜,但毕竟出身于读书仕宦之家,而且美丽雅洁,能诗善文,怎会与一个小丫头计较?”

    黛玉心下道:你只知她美丽雅洁,为人孤僻,但你哪知道这其中的糊涂官司!

    水溶一旁皱眉道:“既是出家,就出个彻底,何必来个带发修行?难道还想还俗不成?若果真凡心未断、贪恋红尘,又何必要顶个拒绝世俗的清名!从她做的事就不难知道她的为人。”

    “栖柳,半年未见,你说话的方式可变了不少,原来我只说你话语过于温和,今日却也能说出如此尖刻之语。”水栖蝶半笑半叹道:“你以为哪个女孩儿情愿舍弃这万丈红尘?别说她青春美貌,纵是一般人家如何甘愿守这青灯古佛?你只知她不合时宜的坏处,却哪知她养成这等性格的内中缘由?”

    “我不管她什么内中缘由,谁没有难处?难道都应向她一样处事乖张?”水溶看了一眼黛玉:“小陆子,去刑房把人放出来。”

    “且慢!”水栖蝶笑着柔声制止:“你也忒心急了!好歹也要给泠御弟一个面子,让人给那个丫头送点儿好吃好喝的,再传令不得慢待她,反正泠御弟明日会过府拜寿,哪就忍不了这一天?”转而水栖蝶妩媚的笑问黛玉:“姑娘觉得呢?”

    黛玉本来带着必救紫鹃的决心,今听水栖蝶说话合情合理,只得犹疑道:“郡主言之有理!”

    水溶坚持道:“在我府里拿人,泠御弟又何曾给我面子?”

    水栖蝶摇头道:“这可是你强词夺理了——去年周贵妃杖笞元妃的承御,你可不是不管不顾的把人救了下来,当时可不见你给人家周贵妃面子啊。”

    水溶冷晒道:“恐怕是周贵妃不给元妃面子吧!”

    水栖蝶微微笑道:“固是泠御弟和周贵妃有不对之处,可你是我贤名在外的弟弟啊,干嘛跟他们学,再说了——说不定泠御弟以后就是九五之尊,对他好一些他自然记得你的好。”

    水溶想了想:“林姑娘……”

    黛玉强笑道:“郡主说得十分有理。应该如此办……”

    水栖蝶赞许的看了一眼黛玉:“还是林姑娘有见地,原是那丫头自己造次了,可不能怪主子不护着她——”水栖蝶话锋一转:“其实她比别人有福气,若不是跟了林姑娘,几天后说不定要和贾府其他下人一样被冲入娼门或卖入别家呢!”

    黛玉一惊:“……什么?”

    水栖蝶一愣道:“原来林姑娘不知道?贾府的事已结案——主子们能开释的开释,不能开释的继续留狱!那些下人们前几日已问好了口供,皇命已下——贱奴官卖!”水栖蝶水一样的眸子掠过黛玉:“既是官卖,可不是什么买家都有?”

    水溶看了看黛玉惨切的神色:“姐姐!”

    水栖蝶回眸道:“你可是怕林姑娘伤心,须知人生起起落落,不一定刻刻风平浪静,今日荣华富贵,难保来日不镣铐加身,人啊,还是能够经受起挫折的好。”

    水栖蝶句句讲得有理,但在黛玉耳中却分外刺耳。

    “官卖……是哪一天?”半晌黛玉轻轻问道。

    “过了重阳节!”水溶目光忽然看向黛玉:“林姑娘,令表兄出狱却是指日可待!”

    “啊?”黛玉不相信自己的听觉:“王爷说什么?”

    水溶和水栖蝶看着黛玉迷离的眸子里迸出似喜非喜的光芒——一句话竟能让这个淡若轻云柔若无骨的女子露出这般欣喜若狂的神态:

    水栖蝶一愣,水溶却一怔。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急躁,后悔自己不该把这个好不容易求来的恩赐告诉眼前水一样的女子。

    水溶发现,自己注定迈不过这一道情关,也许,根本就是命中注定:

    初次听到黛玉的名讳,是在一年前的秋末,应该晚于这个时候吧。

    那时,水溶还在心中暗笑宝玉的痴情:灵秀如斯,却被一女子牵扯住身心:“王爷寿已拜过,酒也吃了几盏,容宝玉告退。”当时宝玉眉梢眼酒都是醉意,但却一再坚持离开。

    “外面风雨交加,雨停后再走不迟。”水溶含笑劝道。

    “二爷,醒醒酒再走吧,让冷雨扑了身子,老太太还不打断奴才的腿,就是花姑娘也饶不了小的!”跟班儿也小声求告。

    “蠢材,你看这天上的乌云,一时半会儿哪能消停!”宝玉虽走路摇晃,但依然坚持。

    “二爷放心,林姑娘断不会怪责您,她舍不得!”跟班儿诞下脸皮。

    “放肆,林妹妹岂容你这奴才妄论!”宝玉带笑的脸忽然变色:“不用等老太太,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跟班儿惊慌失措得连连扣头。

    林姑娘?何许人也?她有我姐姐漂亮吗?水溶半醉半醒的看着表玉: “既然一定要走,那我就送你几样好东西。”看宝玉着急痴迷的样子。水溶不屑的心中嘲笑:“把蓑衣拿一套过来。”

    “真不错,穿起来不只舒服,还比平常用得好看,哪天再送我一套,”宝玉醉眼迷濛:“我拿去送给林妹妹,她一定开心死了。”

    那天,也许是宝玉吃多了酒,这林妹妹二字竟然说了五、六遍,水溶却不以为意:到底是小孩儿家心性,等真有了绝色,可哪还管什么姐姐妹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