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密议意冷心冷 元妃归省喜重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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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贾琏夫妻两个也回房说话。可巧那贾琏的乳母赵嬷嬷来为她那两个儿子想在府里谋点差事。凤姐忙答应了,又留了那赵嬷嬷吃了饭,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才走。待得贾琏梳洗毕了,平儿早已为二人铺好了被褥,点上那迷人的百合香,又服侍凤姐卸妆宽衣自退了出去。贾琏就着烛火看那凤姐因着这段时日操劳却是清减了不少,却是更添了一分娇媚了,遂笑道,“几个月不见,你可是辛苦了,但出落得更好了。”凤姐斜嗔一眼,越发显的风情万种,道:“二爷哄谁呢,在外面这几个月,又山高水远的,可不知道该多痛快呢,哪里还记得我这个黄脸婆呢。”贾琏看她那唇上丹朱一般的颜色,便愈发心动神摇,一把搂了她道:“好祖宗!你这可不屈死人吗?我在林姑父那里是客,他又一直病着,难不成我还敢出去混玩去?”说着便拉了她入怀。凤姐妩媚一笑,少不得半推半就从了他。少年夫妻多日不见,更是恩爱不已,说不出的颠龙倒凤,风流和谐。

    一时云雨已毕,贾琏犹搂了凤姐两人细细说些体己话。

    凤姐道:“我今日看太太看你的脸色不好,可是怎么了?”

    贾琏道:“可不是怪我没把林妹妹带回来么!”

    凤姐嗔道:“你哄我呢!太太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么?她可不喜欢林妹妹呢,往日里老太太口风里露出要把林妹妹配给宝玉的意思,她可不知道多急呢!太太心里中意的是薛妹妹,只是碍着老太太的面不好说罢了。如今林妹妹一去不回,也算是暂时断了这份机缘,她乐都来不及呢,哪里还会生气?”

    贾琏冷笑道:“素日里人都说你聪明厉害,我看这‘利害’这点就如实,只这‘聪明’也就罢了吧!”

    凤姐笑道:“好个琏二爷,去了扬州一趟,可是长见识了!既嫌我,就离了我去!”说着就推贾琏下床。贾琏忙搂住她道:“好人!我说着玩呢,你也信!”

    凤姐道:“你趁早把话说明白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可不许瞒我!”

    贾琏道:“便是你不问我也不瞒你。你可知道林姑父现任的是什么官?”

    凤姐道:“听老太太和林妹妹素日说起过,是巡盐御史,正二品大员呢!”

    贾琏道:“正是呢,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是那盐政?那可是全天下最肥的差事了!且那维扬之地富庶得很,姑父虽然廉洁,但是又岂会分文不得呢?更何况这知府本是三年一任,多难连任的,偏林姑父本事,竟连任了这么多年。而且林家祖上与我们也不差什么,也是封侯的,他们人口又少,不比我们两府人多开销大。他们又不张扬,只怕这林家的家底犹在我们家之上呢!”凤姐想到黛玉在府里时,虽然贾母多有馈赠,但是其穿着衣饰却常有不少高雅之物,其价值犹在贾母所赠之上。便是今日带来的东西,又有哪一样是俗物了?没个几万银子只怕也买不到。尤其是给贾母的那些,只怕有银子也无处买去。

    贾琏说了这么些,凤姐也是聪明之人,隐隐也猜到几分,只觉得心理发寒,道:“太太的意思是……”

    贾琏叹了一口气道:“太太说了,等林姑父去了,就把林家的产业都卖了,把银子都带回来。而且定要办得隐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老太太。”

    凤姐冷笑道:“只怕连林妹妹也瞒了吧!”

    贾琏不语,却是已经默认了。

    二人默了一阵子,凤姐方道:“我知道太太的心机深,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么狠!林妹妹和宝玉好,老太太也赞同,她却喜欢那宝丫头,这也罢了,只是不该如此算计人家!得了好处却不声张,待林妹妹回来后,虽则暂时对她好些,但以林妹妹的性子,又是寄人篱下的,只怕在老太太做主前就被那起子人给逼死了!太太这招若是成了可真是‘杀人不见血’!”

    夫妻两人说到这里都不觉寒意涌上心头。

    贾琏勉强笑道:“这可是奇了,你最是爱钱的,太太若得了钱也少不了你的好处,怎么今日却行侠仗义起来?”

    凤姐“呸”他一口道:“我爱钱,可我还没掉进钱眼里去谋一个弱女子的钱!况林妹妹素来和我好,我也疼她如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平日里她也时不时帮着我,我就是良心被狗吃了也不能算计了她去!再说太太便真是得了好处,又怎会还记挂着我?只怕那时便是你我功成身退之时了!”

    这贾琏凤姐两个,也是般配的一对儿,虽说彼此都有些不好,但是却也是不乏可爱之处。连这二人都不屑做之事,那“菩萨”似得王夫人竟是做出了,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半晌贾琏又道:“谁知道那林姑父的病竟然又好了,太太的算盘失了算,也是没法的。想来是要寻我个不是数落我一顿呢。只是你也该好好盘算才是,管家虽好,但是却是得罪了多少人?你的性子又急躁,争强好胜,又爱面子,如今开销日益大了。娘娘虽升了位分,供奉只多不少的,竟是个无底洞。以后宝玉成了亲,定是要交给他媳妇的,你到时如何自处?”

    凤姐知他好意,便胡乱应了,心知无法答应。她素来要强,而那权势便如毒瘾一般,人一旦沾上了,如何能轻易戒除?只好慢慢的吧!

    二人方睡了,只不久便天亮鸡鸣。因白日还有事,忙梳洗起身。刚摆了饭就有东府与王夫人的人来叫二人,无法只得胡乱扒拉两口饭各自去了不提。

    却说宝玉夜里自学里回来,听说贾琏回来了,高兴的什么似的,书也没好生读,又怕贾政生气,只得煎熬到下了学才回来。谁知兴冲冲到了家,却得知黛玉并未一起回来,那失落可想而知。看了黛玉给他的东西后,又大哭了一场,便吵着闹着要贾母派人去把黛玉接回来。无奈这贾府上下为迎那元春省亲的事忙得人仰马翻,人人都很不得有分身术方好,哪里有空理他?贾母与王夫人好说歹说怎么哄都没用。还是王夫人吓他道:“再闹就告诉老爷去,叫老爷打你!”他才忍住了。只还是垂头丧气了几天。他与黛玉从小儿便在一起,吃穿都在一处,且黛玉品貌更胜各姐妹一筹,他也是另眼相看的。谁知她这一去竟不回了,一时失落之下竟大病了一场,慌得贾母王夫人天天请医煎药不迭。好在黛玉允诺明年定要回来的,贾母也是允诺早日将她接回来。宝玉之病方慢慢好了。又且宝钗、湘云及三春姐妹们常来与他说笑,才渐渐好了起来。

    且说今上仁孝,恩旨各妃嫔家中凡有重宇别院的,可请旨回鸾省亲。此旨一下,谁不踊跃感戴?各家便都在寻地方修盖省亲别院。荣宁二府又如何能安稳?况那元妃如今刚升了贵妃,正是恩宠最佳之时。那贾政便与贾赦、贾珍等商议,圈地画图审察度办,洋洋洒洒建了起来。

    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人安插摆布。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一应点景等事,又有山子野制度。下朝闲暇,不过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赦等商议商议便罢了。贾赦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领命。贾蓉单管打造金银器皿。贾蔷已起身往姑苏去了。贾珍,赖大等又点人丁,开册籍,监工等事,一笔不能写到,不过是喧阗热闹非常而已。

    且说宝玉近因家中有这等大事,贾政不来问他的书,心中是件畅事。只是谁知那秦钟怯弱多病,见老父气死,悔痛无及,症候又重,终是熬不过去了。茗烟得了信接了宝玉出去,好歹是送了一场。只宝玉心中越发怅然不自在起来。虽有元春晋封建园省亲之事,亦未解得愁闷。姐妹们自被贾母、邢、王夫人等拉着应酬内眷宾客。众人见他如此便嘲他越发呆了。他也不甚在意,只心中越发思念黛玉,便想着辙日日在贾母王夫人面前厮缠着定要派人去接。

    王夫人本不耐俗事,但这省亲别墅之事却费人又费力,凤姐忙的脚不沾地,再说有不少事也得请示她方能决定。王夫人便日日往外头坐定了,时不时有人来回话,只忙得人仰马翻。如何能有功夫去理这事?便不理他,只叫他与姐妹们玩去。宝钗见了也道:“宝兄弟,咱们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姨娘这样忙,哪有这个闲功夫,待得闲了再接了颦儿来岂不好?”

    宝玉无法,只缠着贾母去。贾母也着实思念黛玉,本也想派人去接。谁想府里忙乱的很,竟谁也没这个功夫。贾母无法,却又想到那贾蔷正在姑苏采办,便着人写了信去叫他来时顺道接了黛玉来。

    如此宝玉好歹安分了些,只日日期盼贾蔷回来能将黛玉带回。

    好容易那贾蔷从姑苏才买了十二个女孩子回来了。宝玉兴头头去瞧,却谁想黛玉并未来。也只有一封信罢了。信中说:听闻贾府正准备着元妃娘娘省亲的事,她是外人,此时却是不敢打扰的,待娘娘省亲过了,大家得闲,她再过来叨扰,陪伴贾母。贾母见如此,只得罢了,宝玉虽伤心,但有了盼头,也老实了很多,只在姐妹丫鬟中胡闹,王夫人那边忙乱,也不理他。

    王夫人等日日忙乱,直到十月将尽,账目多已清楚,陈设也已齐备。贾政方略心意宽畅,又请贾母等进园,色色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一些遗漏不当之处了,方择日题本。不日旨下,恩准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元妃省亲。贾府领了此恩旨,益发昼夜不闲,年也不曾好生过的。

    好容易至十五日五鼓,自贾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

    贾赦领合族子侄在西街门外,贾母领合族女眷在大门外迎接。半日静悄悄的。好半日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远远过来一对对宫女太监,正是皇家仪仗。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贾母等连忙路旁跪下。早飞跑过几个太监来,扶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来。王夫人心中一阵激荡,趁众人屏息小心之时,偷眼往那正缓缓抬进大门的版舆瞧去,隔着黄色厚软帘只能在版舆行进间觑见一点明黄衣角,应是自己那入宫多年今发出人头地的女儿元春了,那心中喜悦难以描述。忽听“嘭嘭”几声,原来是元妃已经入了仪门往东去,那烟火此时便泼天盖地般放起来。真是说不尽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富贵风流之态。欲知元妃见了贾府众人又有何言,且听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