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清风散,人月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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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安七年元月,刑部奉命调查南宫坼安阳长公主遇刺一案,然,案情扑朔迷离。

    查至一半,在种种证据面前,六部长官商讨数日也无人敢再查下去。

    因为所有证据指向的都是当朝的君主,坊间传闻南宫坼盛怒之下终究是一言不发,只命六部草草结案。此案之后,坊间皆传南宫坼残害忠良。

    而我再此案之后,面上以伤情未愈为由谢客数日,实在天天待在书房里,为南宫坼整理细作们送来的消息。自我嫁与他之后,还从未像这般繁碌过。

    安定七年元月十五日,平叛玉南的威武大将军和淮南王同日抵京。南宫坼亲出城外迎接。谈笑间,威武将军还是那般的憨厚,好似心无城府一样。任谁也看不出威武将军和南宫坼之间有什么异样。

    当晚,皇帝在启延殿宴请功臣。黄昏时分,我已梳妆完毕玉南宫坼同上一辆车向皇宫而去。

    其间南宫坼握住我的手温柔的问:“怕不怕?累不累。”

    我倚在他身上,看着他难的起波澜的面容道:“这种事,我并非没有做过,如果萝儿没有嫁给夫君,只怕萝儿的那些东西会通通用在坼身上。”

    他见我如此之际还有心玩笑,两眉间的愁云便散了几分:“那么当初坼决定取你可是一件极正确的事了,可叹你一个绝世佳人,生就一副无双的面容竟然要做这些事。”

    我低下投来,正好瞧见腕上的骨镯,念及纳尔泽济。心几乎又被碾碎了一次。再说话时声音已低了几分:“我没有父母的庇护,没有家族的保护,没有国土赖以生存,自然只能如此。”

    “萝儿你···。”南宫坼明明是有什么话要说,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的吞了下去。

    他向来不是吞吞吐吐的人。然而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靠在他怀里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下车后,南宫坼亲昵的执起我的手。我与他相顾一笑。

    这时,我竟然觉得他的笑是纯洁的。我若给人说用纯洁这个词来描写我这位夫君,会不会有人笑呢?

    殿上早已响起了丝竹的声音,歌女们唱着《金缕衣》翩翩起舞。“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多么美的句子,及时行乐,笙歌犬马。

    这满殿之中都是这种祥美得音乐。全然看不出有任何一丝的萧杀之气。赴宴之人除了威武将军和皇帝之外,都已经到场了,功臣果然是娇纵异常啊。

    入座之后有内监上来添加茶酒蔬果。一个小内监独独端来一盘橙子放到我面前。

    我的目光与之交汇。他嘴唇紧紧抿着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我瞧他的神情便知事以准备就绪。如此一来,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不觉舒了口气,但愿,但愿今日之事有惊无险。

    低头拿起一只橙子,身子向南宫坼靠近几分,声音温软似柳絮湖上三月的春风,恍若无意般的道:“坼,今年进贡的橙子多好啊。”他见了橙子,自然知道‘橙’喻‘成’于是的扬了扬眉毛,双眼闪出微微的光芒道:“你若是喜欢,会去我帮你寻些来。”

    “南宫丞相和长公主真是夫妻情是羡煞旁人啊!”

    我不知谁会在席上说这样的话,举目望去却见对面一席上有一个蓝衣朝服的男子。他约莫三十来岁,雪样的肌肤,笑容里透着邪气,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不合时宜。

    此人正是先皇的大皇子淮南王凌宙。

    我素来就不待见他。然而见到了也只能站起来,行了个礼:“大哥哥,多年不见了!”

    淮南王呵呵的笑了两声道:“多年不见了,安阳妹妹倒是越来越水灵了,啧啧,南宫坼啊,你可真是好福气,娶到我这个妹子,要是我不是她的哥哥,也不会看着你去请旨!”

    这便是我不待见他的原因了,只看他这一句话,不合时宜不说还说的极为露骨。哪里像为王的人。

    南宫坼把手搭在我的腰上,也不同他理论只道:“王爷依例不得随意来京,自然是不知道安阳早已出露的如九天玄女一般。”

    淮南王抖了抖眉,喝下一杯血色的液体道:“安阳妹妹确实是美,只是本王从来没想到妹妹会下嫁给南宫丞相,本王仿佛是听见,等本王想想···”

    他装着记不清了故意没有说完,一个劲的拿眼睛瞅着我,舌头舔了舔唇边残留了液体。

    我见他这样的动作只觉得一阵的恶心勉强笑到:“并没有什么,大哥哥怕是记错了把别人的事记到安阳头上了!”

    “是呢!肯定是本王记错了。安阳妹妹,哥哥此次带了十来头白鹿,这鹿血的味道,可真是不错啊···,妹妹可要不要尝尝,哥哥送你两头!”

    他边说着边酌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我这才知道,那血色的东西原来是鹿血。于是恶心之感愈加的重了。然而还是温婉的笑道

    “那到不用了,安阳倒是惦记着淮南的香料。皇帝哥哥的身子已经大好了,想必大哥哥不过两三天便要回淮南了,可要记得派个人给安阳捎点来。”

    淮南王一笑之下打翻了身前的鹿血,指着南宫坼道:“南宫坼啊,你可是亏待了我这妹妹,你府中什么没有怎么安阳还会缺了淮南的香料。”

    南宫坼静静一笑,眼里的神情似明似暗,教人读不出他的心思:“淮南王亲自送的自然和坼府中的不一样。”

    “难道大哥哥舍不得!”我接了话,拿起身前的酒杯遥遥的敬了他一杯。

    “哈哈,哈哈。本王有这么小气吗?妹妹就准备一间屋子堆吧!”

    这人,哪里有这么送人香料的,用了个堆字。真是个大大的俗人。我虽这么着,却做高兴的模样道:“好啊,那就先谢谢大哥哥了。”

    刚说完,就有内监通报皇帝和威武大将军到。

    殿内之人忙是起身迎接。我瞧见皇帝的面色不同从前,连眼角都是神采奕奕之态,皇帝很难得这样出自内心的高兴。我和南宫坼互相看了一眼,具是了然于心。

    在皇帝身后的正是威武大将军王恭力,我今天只是第二次瞧见他。

    如果在群芳阁那次我觉得他骄纵粗俗蛮横,那么现在便觉得他在粗俗里隐藏着另外一种风情。是呢!王恭力是大家出生,怎会一味得粗俗,此人隐藏的太好,让人觉得他无甚头脑。当然,他那虎背熊腰的长相也帮了他不少的忙。

    皇帝安安稳稳的坐到御座上。欣喜的道:“此次威武大将军平定玉南功不可没。朕如今设宴款待功臣。众卿可要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啊!”

    众人皆应道是。威武大将军谢了恩,坐到首席之上。

    南宫坼仰头对皇帝道:“皇上,威武大将军此次之功,实应加以恩赏!”南宫坼这句话甚合皇帝的心意,皇帝只当南宫坼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为部下请封。于是道:“丞相觉得该赏个什么?”

    “封王!”南宫坼只吐了两个字,恍若封王是和赏赐田地金银一样的概念

    “混账!外姓岂有封王的!”反对之人是淮南王,满朝怕也只有他一个人敢骂南宫坼是混账。南宫坼不以为意道:“没有封过,不代表不能封,只要皇帝首肯了又有什么不可的了!”

    皇帝摆摆手道:“朕准了,封王有何不可!”皇帝此时只考虑着用威武将军来打压南宫坼,如今南宫坼主动提出要个王恭力封王,他岂有不答应的!

    淮南王一时无法,闷闷的道:“这个主子可是好!”

    皇帝和南宫坼只当着没听见他的话。皇帝向内监吩咐到:“上酒!”

    皇帝如此说完,我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眼睛定定的盯着那个端着金制御用酒杯上来的小内监。内监每走一步,我的神经就绷紧一分。那酒终于是端到了威武大将军身边。

    皇帝道:“将军请尽饮此杯。”赐酒是泽国一贯的传统。更是臣子们引以为耀的荣耀。

    威武大将军双手碰过酒杯,高举过头顶大声说了声:“臣谢吾皇荣恩!”他说着一口吞下了那酒。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威武大将军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到南宫坼的嘴角其实从威武大将军喝下那杯酒的时候就一直挂着笑。

    我彻底的松的口气,心底竟对王座上的人生出一丝愧疚之情。真不知道,王座上的人在设计害我之时,是否也有一些些的愧疚。

    我的毒,他的计,从来都指向同一个敌人。如今可也算彻底的背离了!

    威武大将军喝下了皇帝赐下的酒,风头更是足了。

    然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威武大将军突然面目狰狞,面上的皮肤变成了墨黑色。然后一口血吐到了他面前的小桌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淮南王第一个跳起来掩面呼道:“我的妈啊!恶心死了!”

    倒下的威武大将军像一颗炸药,让整个大殿的人都慌乱起来,胆小的宫娥四下乱跑。皇帝一声一声的唤着:“传御医!”眼见着局面乱的无法控制下来。

    南宫坼大呼一声把自己的酒杯投掷到地上道:“都停在原地不许动!”

    大殿里瞬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威武大将军为何突然如此。

    我走到倒地的威武大将军身边,大胆的执起他的手号了号脉,又看了看他的面色。接着查看他所食的食物。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所有得人都不敢出声只静待着结果。论毒药,泽国是没有人比的上我的。

    “酒里有唐门清风散,入喉即死,没得救了。”我闻了闻方才皇帝赐酒的酒杯。当即宣布到。

    众人哗然。淮南王道:“唐门毒药这几日可真是出现的勤快啊!怎么御赐的酒里也会有唐门的毒药?难道是!”

    “不许胡说,来人啊,封锁启延殿。命三司和内务府会审此案!”

    南宫坼喝叱了淮南王一句,当即下了命令。

    我用手绢搽掉了方才沾染的血迹。转身之时,正好看到皇帝。他此时正瞧着我,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那两横浓眉,早就皱的失了形状。

    他摇着头。嘴一张一合,像是要说什么。

    我只当做没看见,回到南宫坼身边。南宫坼一改方才对他人说话的语气对我道:“让石破先行护送夫人回府可好?”

    我点点头,不做声。他亲自送我出启延殿。

    当我一只脚刚迈出启延殿时,听见皇帝恍如自言自语的道:“朕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我身子颤了一颤,却没有停下来,甚至连头也不回,径直的走出了殿。

    凌宇哥哥,真的很快吗?是呢!当你在同威武将军设计夺南宫坼军政大权,并置我俩于死地的时候,你是否觉得快呢?

    殿外,月如玉盘。月圆人圆。那么到底是谁和谁团圆?谁和谁相守?谁和谁相依?

    我几乎无力,整个人依在阿果身上,由她扶着上轿。

    原来,即使我恨他入骨,在设计害他之时,心也是会疼的。如此想来却不由的笑了起来。原来,我,还有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