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纳尔泽济。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青青草原,连风里都带着草香和乳香的纳尔泽济。祖母把我抱在怀里,看着阿姊们在篝火边上起舞。祖母瞅着我说:“我家的小七长大了一定纳尔泽济最美的女孩子。到那一日,可该我们的勇士们都围着你转了!”我听了祖母的这话,嘟囔着嘴道:“不要,他们都没有父王好看。我要嫁给父王那样的男子,库克哥哥就很好看!”祖母听了我的话,倒也不生气。蹭着我的脸慈爱的说:“傻萝儿,真不害臊!”我不服气,反问祖母到:“难道库克哥哥不好?”祖母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小七是纳尔泽济的公主,自然心里想着谁就是谁了!”
我含笑蜷在祖母的怀里。小小的脑袋里思量着祖母的话,真是好,我想谁就是谁呢!
这样一个梦,竟然做了许久都不愿醒来。我沉溺在纳尔泽济的风里,那么美得童年,那样好的纳尔泽济。没有那么多礼法的束缚,我是最快乐的公主。然而,是梦,就终会醒来。沉重的眼睛慢慢的睁开,入目是熟悉的水墨帐,见了它,整个人也就觉的安定了下来。侧头就见着哭的眼睛如兔子一般的阿果。她抽抽噎噎的扑上来道:“夫人,你可把奴婢吓死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中毒身亡呢?你可是忘了我从哪里来的吧!”我安慰着她,却才看见站在她身边的南宫坼。遇刺这样的事,他怕有许许多多的事等着要处理。怎会还耽搁在我房里。他见我醒来静静的吩咐阿果道:“你先下去,备些吃食来!”他是本是极其沉稳内敛的人,可说话的声音却是带着沉沉的挥之不去的疲惫。
待阿果依言下去之后,他方走上来,握住我的手轻言道:“萝儿,你可是好了!”
我身上的毒早已褪去,此刻却也神清气爽便笑道:“这毒可是千金难求,只要解得及时,萝儿可是愿多中几次呢?”
南宫坼瞪了我一眼道:“你可真是糊涂了,哪有人说愿意中毒的呢?”
“夫君不知,这毒,是唐门的芙蓉笑。别说千金,就是万金也难求。芙蓉笑有增容的功效,且中毒之人在昏迷中能做个好梦。解法也容易,只要解得及时,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对方下这种毒,可是便宜了萝儿!”
“哪有这么一说的呢?萝儿已然很美了,可不许再这么说了!”
我支起身子来靠在枕头上笑道:“方才梦见祖母,祖母也是这么说的。”
“那可真是个好梦呢!”南宫坼为我捏了捏被子。我这才感知到他的体温冰冷,再仔细一看,面色也是苍白的。于是不由的问:“可是冷到了?面色这样难看!”
南宫坼自嘲的笑了笑:“容不得我再在府里这样养着了。还有一堆的事非做不可了,既然萝儿你已然无碍,坼也就到书房去了!”
他起身就欲走,我忙呼了一声:“慢,我仿佛记得最后冲出来了一群人,是敌是友?刺客可留下了活口!”
他站立不动眉宇间有些愁思:“那天来的是南宫府的暗卫。刺客有是有活口,只不过在刺客身上搜出了大内金牌,再一查,是最近你皇兄赏识的人。这回儿人还关在地牢里不肯招认!”原来南宫府也有暗卫呢!这我可是第一天晓得。刺客?皇兄?旁人看来到是像那么回事,得不到就毁之,像他的风格。
“夫君大人如何认为?”
“不应该是他!可在刺客身上如何也查不出端倪。”这件事很是诡异,点点滴滴都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我挽起散乱的头发道:“夫君大人,刺客就交给我来审吧,萝儿定能审出夫君想要的答案!”
他忙扶了我一把,大约也真是积压的公务如山了,微一沉吟就道:“你要去我也不阻拦你,只是从今后,不管去哪里都得让侍卫跟着。我已经把石破给你调过来了。”
石破是南宫坼身边最得力的侍卫,我心中感念,乖巧的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略微梳洗一下就去,可不能乱糟糟的!”
南宫坼点了点头,没有再耽搁下去径直的离开了房间。待他走后,我方才下床来。一时忘记了手臂上的伤口不小心碰到了,扯着直疼。可真是伤了大一个口子呢!我没有叫任何侍女进来,自个对镜梳妆。镜中的我虽然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憔悴,但是皮肤却好了不少,白的透明,摸起来更是如新生的婴儿般。我抚摸着自己的皮肤不住的笑了起来。到底是谁呢?用毒对付我,目的自然不会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得手后也不恋战,马上就逃。被活捉也没有服毒自杀。搜出大内金牌后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到底是想要我查出些什么呢?如此有趣的对手,如此缜密的布置,根本不可能是皇帝所为,他也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心思。而这个人,似乎就是想让人以为这是皇帝所为。也就是说,对方想挑起南宫坼和皇帝之间直接的冲突。
我随手取了一件衣裳出来换上,又拿屉子里的一个金色花纹的小瓶和一只玉笛出来放在怀里。我可是有些年头没用这东西了呢!对方既然大手笔的送了我“芙蓉笑”,我也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纳尔泽济举世无双的蛊毒。如此想来嘴角便挂上了一丝笑意。
开了门,守在门外的正是南宫坼的贴身侍卫石破,他一身劲装,挎着一把墨黑色的大刀。一动不动的立在房门口,神色极为谨慎。直到我出来,他还是这般的神情,对我俯身行礼道:“奴才石破,受丞相之命特来守护夫人!”因他是南宫坼身边的人,我对他便格外的礼遇,温言道:“起来吧,本宫现下要去地牢,你随我来!”
石破不慌不忙的应了,隔着我两步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这就是南宫坼身边的侍卫,我心下一动。他们的确是一些训练有素不可多得的汉子。如此一来,我倒不得不想。如果我未嫁入南宫府,到底我和皇帝有没有把握像对付从前的权臣一样对付他。恐怕是很难吧!对付南宫坼这样的人,谈何容易呢?
通向地牢的路很是远,须过南宫坼的书房再向东走半里。这个南宫府太大了,可不知道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了。地牢我是不曾去过的,石破也不为我带路,只在每个拐弯处提点我该怎么走。他只是这么做着,坚决不走到我前面为我带路。见他这么谨慎小心的样子,我就不觉得拿话来问他:“你在丞相身边几年了?”
石破走在我身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回夫人的话,小人进府六年了!”
“哦,如此可是跟了丞相许多年了!”
“不,小人最迟跟在丞相身边的一个!”
“是吗?可本宫却知道你是丞相身边最得力的侍卫,看来丞相很是赏识你啊!”
“丞相对小人有之遇之恩!”
“你堂堂男儿,然道从未想过要上战杀敌为国效力吗?”我这样问不信他没有这种那个想法,只待他要如何回答。
“如果丞相需要,小人自然愿意杀敌。但若丞相不吩咐,小人也断不会想着上战场”他这样回答,显然是在说,心中无国无君唯有一个南宫坼。回答的倒是直白大胆。
“你视他为父为君!这样坦白倒是让本宫惊叹!那么如今丞相把你调到我身边来你可愿意呢”
“小人效忠丞相,实在无需隐瞒!至于到夫人身边当差,只要是丞相的需要小人都很乐意去做!”我停下脚步,转头瞧着他。只见他不过二十四五岁,很是年轻俊朗。眉目之间也是写满了执着,他敬我,不是因为我是安阳长公主,而是因为我是南宫夫人。南宫坼收服人心倒是厉害了。我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回来接着往前走去。本想再同他说些什么的,却看见这条走道的尽头有层层的守卫。哪里便是地牢了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