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卖的女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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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仁县委办公室里,刚调来这个粤北贫困县不久的县委书记陶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份县委组织部送来的人事档案:

    张筱月,女,汉族,粤海省省会海城人,1966年生,南开大学经济系毕业,未婚,共产党员,1986年在红星厂子弟小学当了一届毕业班老师,1987年调入县第一中学高中部,1989年调县财政局,现任县财政局副科长。

    这个25岁姑娘的人事档案之所以会放在这里,是因为不久前县里召开的各部门工作会议上财政局局长周大勇的精彩发言吸引了这个刚来县里不久的中年书记。与别的部门老调常谈的官样汇报不同,这份报告数据翔实生动,对财政局工作中的成绩和问题都做了简单明了的分析总结,并对今后的财政预算作出合理建议,看的出对县里的财政情况很熟悉,并且有清晰的工作思路,很有水平。最主要的是文章里有一股扑面而来不同于官僚死水的清新气息,很难想象一个贫困县里的干部能写出这么高水平的报告,这不单要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还要有深厚的理论功底。会后陶勇在与县长孟云山谈话的时候不禁多夸奖了几句。

    陶勇和孟云山在韶阳市工作的时候就认识,当时陶勇在经贸委任一把手,孟云山在市重点企业韶阳铸锻厂当副厂长,因为业务上的交往,加上年龄相近,两人颇为熟悉。孟云山早两年下放到县里任常务副县长,一年后老县长离休顺利转正,现在陶勇也被下放到余仁县锻炼,两个老朋友就机缘巧合下在这个粤北有名的贫困县做起搭档。

    孟云山听了陶勇对财政局周大勇的表扬不禁一乐,“就老周那水平哪能写出这样的文章?不用问,这一定是那个南开大学经济系的高材生帮他写的,这两年财政局的总结汇报基本都是她在弄。”

    “哦?我们县还有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啊?这年头大学生可是不多,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就更是稀罕的很,难得人家肯到这个贫困县工作,不容易啊!”陶勇把刚泡好的茶放在孟云山的面前“尝尝,刚采摘的雨前茶,虽然不是什么名茶,味道可还真不错。”转身拿起自己的茶杯也冲了杯,然后坐在孟云山的对面沙发上。陶勇是老三届的高中生,当了两年兵,转业后在省城铁路局工作了几年,77年恢复高考第一年考入社科院,毕业后分配到韶阳市工作,在这个年代算是难得的高级知识分子,深知人才的重要,一听说自己县里还有这样宝贝人才,立即就起了爱才之心。

    孟云山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这个高材生叫张筱月,今年才25岁,这姑娘说起来在我们县还是个传奇人物呢。”“哦?25岁就成传奇人物了,看起来还真有点故事。老孟,你给说说怎么个传奇法。”孟云山低头沉吟一番,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说:“我说老陶,人家说书先生还有个赏钱,我堂堂县长给你说故事,你好歹贡献包好烟过来,会上我瞧见你抽的中华就蛮好的。”陶勇摇头笑了笑,起身从办公桌里摸出包中华扔过去。孟云山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我听说,其实张筱月是给人贩子拐卖过来的。”

    陶勇愣了一下,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买卖妇女是从旧社会流传下来的民间恶习,边远贫困农村的彩礼之风盛行,给儿子娶一房本地媳妇连彩礼带酒席,往往能吧中等水平的农民家庭半辈子积蓄全花光往往还要落下一身债,娶亲导致的反贫在中国农村不是个别现象。一些没钱的农民往往为了省去负担不起的沉重彩礼,宁可花二、三千元从人贩子手中“购买”外地拐来的女人做媳妇。被拐买的妇女往往被买主严加看管,能够逃出去的凤毛麟角。在一些边远农村这样买卖妇女不是个别现象,加上村中宗族势力强大,对于这种事情都帮着隐瞒政府,公安机关基本没办法得到这些被拐卖妇女的情报。就算政府知道了情况前去解救,也要面对村民群起地暴力抗法或者受害妇女面对“生米熟饭”无奈选择的屈从,往往无功而返。想远啦,陶勇皱着眉头喝了口茶“云山,你就没管这事?”孟云山叹了口气:“那是我来之前的事情了,况且这种事情不好管,很多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情,宁可将就着过也不愿被解救回去面对淹死人的唾沫星子。这个时代保守的男女风气很多时候反而成为拐卖妇女现象的保护伞。听说这个张筱月本来是省城人,算是个孤儿。小时候母亲就得肺病死了,父亲是省城铁路局的一个挂车员,在她高二那年出事故也死了,家里还有个舅舅在外地,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多年不来往也失去联系了。她是靠铁路给父亲的工伤抚恤金读完了高中。高考考上了南开大学经济系,为了读大学,把父亲留下的小房子给卖了几千元,靠着这几千元和年年得到的奖学金,硬把大学给读完了。毕业时分配到省内某市经贸局,去报道的途中给拐卖到我们县下面的董堂村。人贩子因为她长的俊俏,又有文化,开了5000元的高价。村里的人嫌贵,有的村民起哄让村里的两个光棍兄弟凑钱买下来共妻,刚好村子边上有一家三线工厂,里面一个书香世家的老太太路过,看不得他们这么糟践读书人,就掏钱把她买下来给外孙做媳妇。”

    陶勇听了心里郁闷的有点想吐血,这么狗血的原因就把一个堂堂名校高材生给当猪仔卖5000元,什么时候高级知识分子这么不值钱了?恨恨地吐了口烟,再问:“那她后来怎么又到了县里的财政局工作了?”孟云山说:“那家厂子是个文革时备战备荒是迁来的,有几千号人,厂子里面有个子弟小学,厂子建在深山沟里,有点文化的老师都不愿意去,后来厂子里面知道张筱月文化高,就动员她去厂子里的子弟小学当老师,买她的人家也开明,同意了这事儿。结果那年她带的毕业班一个不拉全考进了县中学,这事情轰动了整个县城,给县教育局的马局长知道了,把她调进了县一中高中部,专门带高考毕业班。这小姑娘也有本事,带的班连续两年高考录取率达到20%,比别的班高出两倍有多,在整个韶阳市地区都能排进前5名。”陶勇疑惑地问:“这个张筱月在一中干得好好的,怎么又调进了财政局?”孟云山笑着说:“那是我给办的,你也知道我们这是贫困县,县里财政紧张,财政局的人员素质又不高,每年的财政预算都做一塌糊涂。我小儿子刚好在一中读书,有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听他们校长说张筱月还有注册会计师资格。我一听就知道捡到宝了,呵呵,这可是我们县唯一的一个注册会计师啊,回头我就把她弄进财政局做了副科长,要不是她太年轻,我都想直接把她扶上局长的位置呢。”孟云山喝了口茶,笑接着眯眯地说:“你知道为什么周大勇的报告水平高了吧?”陶勇点点头:“嗯,我看这个张筱月的报告不单专业水平高,文笔也相当不错,这个报告写的很干练,重点突出、思路清晰、条理清楚,没有那些官样的八股文气,很有一些清新气息,现在改革开放正需要这种有水平有实干精神的干部。”

    陶勇摸摸下巴,站起来在办公室转了几个圈,对坐在沙发上的孟云山说:“老孟,在下来任职前,市里组织我们一批干部去了趟深圳,那里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啊。对比深圳,我认为制约我们发展的关键是我们这里的干部素质不高,眼界太窄。改革开放机遇无穷,不抓住会懊悔一生的。我认为那个张筱月是个不可多的的人才,放在财政局局限了她的作用,我想把她调到县委办公室锻炼两年,然后安排到更高层次的岗位上发挥作用。”陶勇看了眼孟云山:“你觉得这样安排可以吗?”孟云山考虑了片刻,也站起来说:“老陶,你说的有道理,把张筱月放在财政局排资论辈地提拔确实太慢了,到县委过度一下很有必要,我支持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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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政局办公室里,一个穿着浅蓝色底白色小碎花衬衣的清秀女孩,嗯,姑且应该叫做女人了,正埋首一堆文件中奋力的书写着什么。

    “筱月,别忙了,下班时间到了,快回家吧。”门外一个40多岁的妇女探头往办公室里瞅了瞅,瞧见女孩还在桌上写着什么,心疼地说:“筱月,快回家,这些都留着明天做吧。也真是的,你又不是卖身给单位,凭什么几个领导都把工作扔给你一个人干,也太欺负你老实了。”

    被叫做筱月的女人从文件堆中抬起头,冲门口的中年妇女一笑,嘴里说:“梅姐,我还有一点就做完了,您先走吧,别耽误您回家做饭。”说完又把头埋进文件堆中。

    梅姐皱皱眉头,几步走了进来,一把将办公室的灯给关上,接着走到办公桌边上把年轻女孩手上的文件给收了去,嘴里嘀咕着:“快点回家,我刚才在楼上瞅着你家那小子往这过来了,怕是来接你回家的,你还是早点把这收拾一下准备回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