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各自回营整军,准备开战!”蒲择之从帅案上取下头盔,戴在头上,从兵器架上拽出自己的烂银梨花枪,大步流星地跑出帅帐外。众将紧跟其后,来到帐外。
此时,疲惫不堪的将士们,也被本营的号角声吹醒,乱哄哄地跑出各自的营帐,有的边跑边整理自己的衣甲,有的拖着武器、盾牌,样子狼狈不堪。
等宋军将士陆陆续续地集结在大营栅栏边时,敌军的金鼓声渐近,蒲择之站在刁楼上一看,大约1千天军骑兵,手持锣鼓、号角、唢呐等乐器,慢吞吞地遛着马,“咚咚锵、咚咚锵……乌拉……乌拉……”一路“演奏”而来,到己方大营外2里处停下。
看着手下剑拔弩张,忙活半天,敌军在投石机、床弩射程外就是不靠近,蒲择之心中暗骂道:“奶奶个熊,狗娘养的王坚,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
天军叽里呱啦乱骂一通后,大笑而去。蒲择之命斥候尾随过去,片刻就被天军骑兵折返追杀,射死一大半,逃回来的没几个,身上还中了好几箭。
半个时辰后,其他三个方向的守营大将策马过来,报告蒲择之,情形和中军这边一模一样。
“大帅,王坚狗贼太欺负人了!”众将肺都快气炸了,只有岳?趴在地上,侧耳聆听地下的振动声。
蒲择之看到岳?起身后朝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对严阵以待的将士说道:“大家都暂且回去休息,估计敌军今晚还会轮流来骚扰,所以大家衣甲就不要脱了,耳朵放聪明点,合衣睡吧……”
等将士刚解散回帐,又听到天军的“乐队”朝这边来了,大家跌跌撞撞、急急忙忙跑出来,看到的又是几百骑兵……
深秋的天亮得很迟,都快4更天了,除了天空中几颗摇摇欲坠的星星懒洋洋地眨着眼睛,四周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借着火把最远也看不到100米。秋后的蚂蚱、蝈蝈拼命地叫着,都好像知道蹦达不了几天了似的。岳?老觉得心中不踏实,所以没有睡觉,一直在各处营帐巡视着。
“喂,不准睡觉!”岳?踢了营门口一名站着打鼾的哨兵两脚,骂道:“打起精神来,等会再看到你打瞌睡,当心老子收拾你!”
“岳将军,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兄弟们,中不中?”站岗的是一名河南籍的老兵,他哭丧着脸,对岳?说道:“大家都是老乡,当初俺爷爷就是岳爷爷、武穆公手下的兵,死在郾城大战了……这几天俺们去上游修水坝,人都快累死了。敌军来折腾俺们,您就别来折腾了!”
“唉,兄弟,不是俺心狠,实在是站岗事关重大……”岳?看到老兵的惨样,心中一软,说道:“你去睡吧,俺帮你站一岗吧。下一岗是谁,等会俺去叫他!”
“那哪成呢?你是将军,如果帮俺站岗,蒲帅知道了,非拿军棍打死俺不可!”老兵推迟道,左右看了看,轻声说道:“将军,敌军都来23趟了,天也快亮了,您也回去睡吧!”
“老哥,俺哪里睡得着呀?”岳?苦笑道。
“咚咚锵、咚咚锵……乌拉……乌拉……”天军的“乐队”又过来了。
“敌军来了!快点起来!”岳?趴在地上,侧耳一听,地底下传来厚重的脚步声,明显不到2里路了,知道大事不好,扯着嗓子高喊。旁边的河南老兵也“当当当”敲起了铜锣。
哪知各营没什么反应,只有几处稀稀拉拉、模糊不清的叫骂声,岳?听得最清楚的是旁边营帐中,一个四川口音的士兵在骂:“格老子的,鬼叫个锤子,日你先人板板!”
“轰隆……轰隆……当当当……”耀眼的火球在宋军联营中爆炸开来,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岳?的耳朵一阵“嗡嗡乱响”,一回头,就看到天国密密麻麻的骑兵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视野,跑得最近的骑兵,已经把拖着绳索的钩爪抛进了栅栏。
“哐当、哐当……”宋军联营的栅栏被天军骑兵拉垮了几大片,“杀呀!不要让蒲择之跑了!”、“放下武器,投降不杀!”无数黑盔黑甲的天国重步兵从栅栏缺口涌了进来,“嗷……”几十头长着长鼻子、獠牙的庞然大物,顶翻了厚实的营门,也冲了过来……
“我的妈呀,妖怪!”侥幸没被炮火击中的宋军将士,正准备和天军拼命时,看到了传说中的魑魅魍魉,吓得手中的刀枪都掉在了地上。几个武将胯下的骏马,也“咴咴”乱叫,任主人怎么鞭打,就是不敢冲向战象。
岳?追上一匹乱跑的战马,扯住缰绳,翻身上马,朝中军帐奔去。刚到帐外,就见到蒲择之在众侍卫的搀扶下,上马准备撤退。
“念三(岳?的字),你来得正好!大势已去,随本帅一起跑吧!”肩上缠着绷带的蒲择之,痛苦地说道。刚才一发炮弹正好在他帅帐外爆炸,他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连马鞭都抓不稳了。
“也罢,大帅负伤,末将人微言轻,就算俺留下来指挥,恐怕也没人愿意服从了!”岳?心中一合计,无奈地摇摇头,随蒲择之朝朝东方杀将出去……
已是拂晓时分,天边泛起几抹鱼肚白,蒲择之、岳?等20几人纵马逃到西江渡口,远远地看到宋军以前搭起的浮桥还横在江面上,周围并无天军,大家心中一喜,连抽马屁股几鞭,加快速度朝浮桥奔去。
眼看快到桥边,只听“噗通”几声,蒲择之、岳?等人的坐骑,纷纷马失前蹄,把他们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不许动!当心老子铁矛无情!”几百名披着花花绿绿斗篷的重步兵,在蒲择之等人身边的草地中站起来,用长长的铁枪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另有几十个天军把他们的武器卸下。
“休得无理!”蒲择之听到一声熟悉声音响起,王坚已经从不远处的一个密林驰马过来。
“晓赣(王坚的表字),不要得意!老子死也不投降!”蒲择之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泥土,视死如归道。
“蒲帅,一年不见,别来无恙?”王坚坐在马上,向蒲择之拱手施礼。
“别来无恙?呸……”蒲择之骂道,“蒲某哪能和你这个蒙古国丈相比?一年前,被属下刘整出卖,从四川逃回临安饱受冷遇,本想这次能东山再起,殊不知又败在了另一个属下----你的手中!”
“蒲帅,你就别挖苦我了!当初我和张珏在钓鱼城,几十万军民吃老鼠、啃树皮,坚守了大半年,你的援军到哪里去了?”王坚淡淡地说道,“既然降了,我也不想辩解什么。蒲帅,请上马与我回梧州城吧!”
“晓赣,本帅自问,当初待你不薄。事到如今,本帅只求你念在过去的情份上,借刀一用……让本帅自裁吧!等我死后,麻烦你把我的尸首运回我老家,交给我的妻儿,来生我再当牛做马报答你!”蒲择之果断地说道。
“蒲帅,你这样说就折杀小弟了!”王坚望着头发花白的蒲择之,下马走到他面前,哽咽道:“小弟知道,你怕投降后老家的妻儿受连累。但吾皇说了不会逼你们投降,已经替你们安排了地方,在重庆有个【议政堂】,专门用来安顿政治犯……如若不然,小弟就算搭上身家性命,也会放老哥你们走!”
“晓赣……好兄弟!”蒲择之老泪纵横,给了王坚一个熊抱……
中午时分,王坚带着一个提着食篮的女仆,来到帅府中一座重兵把守的院落中。这院子足有8间套房,里边软禁蒲择之、岳?等宋军将帅。
“蒲兄,吃点东西吧,这里还住得惯吗?”王坚让女仆放下食物离开,然后关切地问道。
“败军之将,没住牢房就已经是兄弟给老夫面子了!”蒲择之一边慢慢地吃着酒肉,一边情绪低落地说,“晓赣,不知我那些将士怎样呢?”
“本次大战,你的军队死亡3千多人,受伤7万多,投降12万多……”王坚缓缓说道,本次天军牺牲1千多,受伤3万多,其中有些部分还是混战时,被炮兵的炸弹误炸了。
“晓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蒲择之停下筷子,问道。
“你放心,我天军连缅甸那些外族都宽大处理,何况汉人呢!吾皇早就告诉我,降兵50岁以上者先在广西修路,等征宋战事结束后,再放他们回原籍。50岁以下者,过两天将押送到和林以北、一个叫西伯利亚的地方去定居。”王坚说道。
“啊,蒙哥让他们去那苦寒之地,岂不是要他们的命?”蒲择之丢掉筷子,大怒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