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会议的结束,神色各异,各有打算的振武营诸将官们也纷纷奉命离去,而秦弦武因为清虏忽如起来的雷霆之势以及顺军的大溃败,而不的不率领亲营与马玉哉部返回武宁。
一来是为因为清兵鞑伐而来,稳定武宁城中的民心。
二来整编民团民夫之事,也需要与士绅知会一声,并且请他们出面安定军心,不然轻则团练民夫无心训练作战,重则士绅官员离心离德,倒戈清廷。
三来,渡口一战马玉哉的营头损失惨重,需要时间整编,所以便跟随回城,替换蒋胜奇的兵马。
拓林西渡离武宁县城不过七八里地,大军行进也不需要多带辎重,不过片刻,四百多人便上路归城,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前方的探马来报,说是张琏率众求见。
秦弦武微微一愣,然而转眼之言,却回过神,命人将张琏请来,然而当秦弦武看到张琏身穿甲胄,左手长枪,右手提着一个流淌着鲜血包裹的时候也不禁一愣!
秦弦武看着这大明一县牧民,好歹也是八品秩的典史,而今这副武夫打扮,微微诧异道:“张典史本为文官,何以至此?”
张琏呵呵一笑,从秦弦武的神情之中,他当然看出了秦弦武是怎么想的,道:“将台有所不知,我本淮西之人,会有刀枪功夫,而且这典史之责,缉匪拿贼,虽说不敢说带兵作战,然而上阵厮杀也难不倒的。”顿了顿,又将铁枪插地,将那包裹打开,肃然行礼道:“此为李顺大将,右营制将军绵侯袁宗第人头!”
秦弦武乍听之下,顿时大惊,上下扫视着颓丧人头,实在是没想到,这纵横中原十余载,闯营大将,堂堂李顺绵侯袁宗第居然被一个典史拿了人头!
张琏见秦弦武上下打量着人头,打趣着说道:“说起来这袁宗第也着实倒霉,当初我本率着二十多个骑马的淮地同乡去宁州送公函,半途之中却遇到了被清兵追击,在亲兵誓死保卫下,孤身一人渡河的袁宗第。”
顿了顿,呵呵一笑道:“下官不才,不敢于闯军大部交战,也就敢杀杀这年近半百,孤身一人的袁宗第罢了。”
听了张琏所言,秦弦武的眼光也不禁离开袁宗第的人头,上下打量起这个一直被他轻视的文官。要知道袁宗第就算孤身一人也绝非善与之辈,自第一次朱仙镇大战之后,李自成等部溃散败亡,此人以百骑重新起家,最后拥战兵三万裹挟流民十万纵横河淮之地,除了能征善战之外,个人武勇自然也无可多言――不然何以能在诸多战乱吞并之中逐渐壮大!
而且就算斩杀了袁宗第,又怎样躲过求功心切的清兵追杀?其中惊险,虽然张琏不说,然而秦弦武却是很清楚!
一颗侯爵的首级,足以官升三级,赏银过千!
秦弦武欣赏而又微笑着说道:“张典史,能以数十骑立下大功,本座自当向朝廷为君请功!”
张琏却摇了摇头,翻身下马,垂头抱拳道:“张琏流离千里,所为者无他,只愿今生有幸回归故土。”
顿了顿,忽然激昂抬头看着秦弦武说道:“然而偌大个天下,淮泗丢了,扬州屠了,湖广之北泰半沦陷,文官贪财如命,献城如风。武将拥兵自重,败降如潮!当今天下,唯将军不惧大兵,以一千兵而敢与闯逆野战,护我生民,爱惜百姓,琏不才,愿以袁贼头颅为信,投在将军门下,恢复我煌煌神州,汉室天下!”
秦弦武见此,心中也是感叹,翻身下马,将张琏扶起,微笑着说道:“先生之勇,春秋之风。先生之行,战国之士。秦某不才,不敢妄言能匡扶天下,然而只要我秦某在世一天,这天,这地,这人间,这祖宗神灵所在的土地,我决不放弃一丝一毫,必将与这背乱天下的清虏逆贼血战到底!”
张琏听了秦弦武所言,长身而下,似乎想起了这颠沛流离的种种,道:“将军高义,琏誓死追随,匡扶故土!”说到最后,张琏不禁高声大喝,似乎要将这游子离乡,故土焚毁,父母落叶不能归根的怒火尽数发出一般!
这是个悲剧的年代,这是一个堕落的年代,这是一个末法的年代,每一个人都在这天地铜炉之间痛苦挣扎。
张琏而今也是一个典史,然而颠沛流离,寄居他乡,其间的苦难悲惨又何足说道?看惯了武将贪生怕死,看惯了文官惜财如命,这对于一个还有热血,还有乡心的人而言,忽然看到了一个不同于当今世道的将领,一个不畏敌如虎的将领,那又是怎样的激动!
何况这堂堂武将还守住了渡口,护全了一方生灵!
秦弦武叹息一声,将张琏扶起,两人重新上马,那久久停滞的大军,也重新缓缓而动,马背之上,秦弦武、张琏二人都收了儿女作态,一路畅谈,不论是否故意,不论是否可以做作,然而那笑声,仍然盘旋在这个天地之中。
这是志同道合的笑颜。
随着未时的到来,一众兵马也终于回到了武宁城城之内的大营里,入了大营,秦弦武一面命人传蒋胜奇面见,一面又与张琏把臂而行,入了大帐之内,便见的一个头戴网纱,身穿青衫的二十来岁的士子在那缓缓品饮。
秦弦武与张琏还在惊疑之中,便见那青衫人便缓缓起身,面向秦弦武一揖而下,道:“失土知县陈玉兴拜见秦将台。”
秦弦武面孔之上的惊疑迅速转换成了喜悦,他今日实在没想到了,一日之内便有两个干才投到他的门下!
要知道张琏虽说不是进士出身,然而也是举人出身,一县之内的名望所在,而陈玉兴更是堂堂进士出身,官拜七品文官知县!
而今虽然是末法世界,天下大乱,武夫当权跋扈,然而在朝廷眼里,在文官眼里,武夫再跋扈再嚣张也仍然是武夫而已,断然没有身居进士功名之人前去投靠的道理!
虽说陈玉兴还没正式出言,但秦弦武好歹也来到这个世界快四个月了,瑞昌失陷之后,陈玉兴不去他处,反倒来了他小小的武宁城,其言下之意,不语自明!
秦弦武拉着张琏快步走到陈玉兴跟前,连忙将陈玉兴扶起,上下打量着这风华自成,清秀儒雅的文人,过了片刻才说道:“玉兴兄此来意思如何?”
陈玉兴有些苦涩一笑,道:“若是将军不嫌玉兴这位丢城失地,弃城而走的无骨之人,玉兴愿入幕僚,辅佐将军,洗刷这丧土失地之耻辱!”
秦弦武摇了摇头,也有些感叹,道:“清虏、闯逆雷霆之势,绝非昔日左逆可比,玉兴兄欲守,然而你左右的县丞与典史恐怕不愿意吧。”
看着陈玉兴苦涩的笑了笑,秦弦武也苦涩的笑着道:“今日玉兴兄不必自责,事不可为,死节荣门,但却无助于事,活着匡扶国朝,才是艰难之选呐!”
是啊,未穿越之前,秦弦武每读史稿,便若锥心刺骨,恨不得穿越而回改变历史,然而当现实摆在秦弦武的面前,却又让他心神疲惫,胆颤心惊。
每一日都要勾心斗角,分权制衡..
每一日都要苦心经营,筹谋未来..
当面对左逆那汹汹大军的时候,当仓皇逃窜朝不保夕的时候,当面对顺军与清军那雷霆之势的时候,当...
当他面对的袁宗第三千虎贲那杀气四溢的时候,他真的恐惧了,真的忧惧了...
他,如同很多平凡的现代人一样,尊重生命,爱惜生命,恐惧死亡。
然而残酷的历史,残酷的现实,屈辱的辫子,那四百年苍茫国运却又让他不能屈服,只能抗争!
我的祖国啊,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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