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日,阴天无雨。
然而呼啸的阴风以及那乌云压顶的压抑却如同千钧一般压在秦弦武的心头,这并非他杞人忧天,而是这华夏大地之上,而是这神州气运之上,将有一场,惊天地怒鬼神的杀戮即将展开。
这是世界历史上的黑暗,这是人类历史的耻辱,这是浩浩荡荡华夏四百年气运的痛苦。
清史稿载,四月二十四日,豫亲王多铎克扬州,故明督师史可法殉城,然而在这句之后,他们却正大光明的忽视了足足八十万条人命!
屠城十日,以儆效尤...
无数的市民,无数的难民,无数的士绅们,他们被屠戮,被杀戮,无法反抗,他们看着妻儿,看着姐妹被清军这帮禽兽们糟蹋而死不瞑目!
杀戮,血腥,罪恶,满清之孽!
秦弦武很痛苦,却毫无办法,因为他而今实在是太过弱小,太过弱小...
我将成长!我将壮大!我将血债血偿!――他的心在怒吼!
他骑在马背之上,立马注视,只见武宁南门之下,除了留守的蒋胜奇的一个营头,其余四营一千多号人队列整齐的排列在城门内外!
旌旗辉煌,甲胄鲜明,勇士摩肩接踵,远远望去,那是怎样一般的威武雄壮!
虽说只是练了半个月的军阵战技,然而不论刮风下雨,烈阳照天还是疲敝晕倒,这一千余人日夜勤练六个时辰,足足十二个小时,可谓昼夜不息!
也正因为如此,或许他们还不够精锐,还不够秦弦武的标准,简单的刺杀之术也不够熟练,但已经能堪成军了,毕竟每日校场开练之时,秦弦武都会用他那鼓舞人心的话,鼓励他们,激励他们,奖励他们!――事实上,方阵枪兵的战技要求并不高,他只要求队列整齐,军心稳定。而相对于火枪,刀牌手等,半个月的训练,已经可以堪堪就用了――当然对于很多明军而言,军心稳定毫无疑问是个大问题,但对于一支全新的军队来说,虽然什么都缺乏,但却可以任意缔造者挥墨构筑。
是以秦弦武目光扫向之处,无论新老兵丁,都是耸然挺立,每一个士兵,都拥有着一样的精神――充满朝气!
忽地,他一人策马而去,他用那充满无穷力量的声音,高声宣讲道:“我的子弟!我们将向南,让一切阻挡我们的顽石,粉碎!”
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粉碎!
第一战!
“向南,粉碎!”所有的军卒们怒而勃发,似乎那南边的匪徒,是一切动荡的根源,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将军手中的那把剑已经挥向南方。
大军涌动,队列整齐,旌旗随风飘扬!不过片刻,那原本还满满当当的武宁南门已经是人去楼空,躲在街巷之中的武宁百姓们也纷纷探头,只是无论是那送行的官员士绅还是平民百姓们都一时无言。
荡荡军威,凛冽人心。
武宁县虽然地处赣省西北,并未有遭受兵灾寇乱,市面之上,百姓也还是很富庶安定的,但这并不代表偌大一个县域之内都是太平盛世的景象。
事实上,仅仅只在修水南方靠近县城,地近赣省腹地的牛皋山、拓林山就有接近三千落草为寇的土匪,而其中最为强大的便是拥众一千五,壮丁三百的牛皋山山寨。
而这也是此次秦弦武剿匪练兵的目的所在!
牛皋山山寨仅距县治三十里,根据秦弦武从武宁知县林右坤所给的情报,这牛皋山寨的寨主江湖浑名虎塌天,啸聚绿林十二年,乃是当初从朝鲜壬午之战中返乡的浙军将士,颇知军阵,并非寻常土匪,手下三百壮丁虽然兵甲不齐,然而也是进退有度,比寻常些的官兵还能打,但其人行事还是很有分寸,所以也不致招来大军围剿。
天渐昏暗,牛皋山下已非昔日的宁静景象了,只见山下有一支千人的营寨已经初具规模,而中央大纛之上的振武二字也表明着打破这宁静之人的身份。
朝发夕至,日行三十里,这对于许多明军哪怕是寻常清军步卒而言都是一个很艰难的急行军任务,然而这对于注重体能训练的振武营而言,却仅仅只是标准而已,并且由于到达时间晚了些,甚至诸军官还引来了秦弦武小小的呵斥。
不过相对于振武营的有条不絮,牛皋山寨内外却是炸开了锅,偌大一个千人山寨之内犹若沸水一般,壮丁们紧急备武御敌,妇孺孩童们则是鸡飞狗跳,收拾物什,一时之间这土匪窝子倒是更像寻常市镇而非这大敌当前的山寨了。
而若说山寨聚义厅之外,是赶集的市镇,那么聚义厅之内,大大小小匪头十一人却犹若死人一般沉默不语,就连草创这偌大家底的牛皋匪首虎塌天也是面色阴冷,声音严峻。
的确,作为一个深有根基的山寨,他们在县城之内步有眼线。
的确,他们也接到了那支驻扎在武宁县内的不同寻常官军,即将剿匪的消息。
的确,他们也做了颇多准备,甚至与一向不对付的拓林山水二寨结下了守望相助的条款。
然而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这兵马居然会如此神速,朝夕之间,便兵临城下,要知道他到现在都还没接到细作的回报!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就连本土优势的敌明我暗的优势也一去不返!
聚义厅之内,落针可闻。
就连虎塌天这位年近五十,豪爽威武,呼啸赣省西北绿林十二年的汉子在听到官军兵临山下的呼吸之间,似乎就一下子老了十岁,颓态尽显!
叹息一声,虎塌天那粗哑的声音响起:“各位当家的,各位头目,而今这官军虽然来势汹汹,然而我等弟兄只要凭借牛皋险要之地死守,想来依照而今大明将官拥兵自重的心思,只要损失一大,想来是万万不会继续强攻的。”
坐在右首,鼻子似若鹰钩的牛皋二当家一只鹰也帮腔道:“大当家说的是,我牛皋山地利险恶,只要在九曲口、大石门以及山寨所在的穿云顶一一凭险死守,想来着来犯的狗官不丢下个五六百人,是万万莫想攻下我牛皋山的!”
那坐在左首,少了一只眼三当家独眼狼也道:“而且,只要我们守而三四天,得到消息的拓林山、水二寨就可发兵攻打县城,虽说不知道这狗官留了多少兵在县城至内,但至少可逼其回师救援,如此我牛皋的劫数也就过了。”顿了顿扫视着聚义厅内的其余各个头目一样,笑道:“各位弟兄也不要再做这般挺尸模样,着实晦气的很啊。我牛皋山落草以来,虽说没有被这般大军围剿过,但也经历了不少风浪,这次是大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嘛。”
一个壮实的头目听了三位当家的话,也一拍桌子,大喝道:“三位当家说的是,他娘的,老子当年不是跑的快,早被狗官地主泼皮们宰了,这多活了三四年,也够本了,他娘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老子拼了!”
随着这汉子刚刚说完,其他的匪首头目也纷纷起身挥拳怒喝,一时之间,这聚义厅之内,也是人声鼎沸,一点也不逊色外面的鸡飞狗跳,只是不知这众人里头,到底有几个这般做想。
虎塌天见此,也拍桌而起,大声喝道:“好!众位兄弟既然能够跟老子和狗官死斗,只要这次将官兵打退。老子也豁出命去,破了规矩,率领你们去打上县城一打,有女人大家分,有银子大家用!”
一众匪首头目听了,又是一阵叫好,等着众匪首安静之后,一只鹰才对虎塌天道:“大哥,这官兵朝发夕至,颇为神速,依小弟看,还是连夜布防来的好,不然就怕明一亮官兵就发兵攻山,那个时候,我们恐怕守不住啊。”
虎塌天想了想,沉吟了一下道:“二弟说的是,这营官兵看来不凡,依你之见,可由谁来驻守九曲口?”
一只鹰还没回答,三当家独眼狼便拍桌而起,豪迈着说道:“大哥,这九曲口就交给小弟去吧!小弟虽然不才,但也跟了大哥七八年,手底下也学了些治军的本事,有把握为大哥挡住这官军一天!”
一只鹰微微惊诧,要知道这牛皋山寨虽然不大,然而大当家之下,二三当家为首的两派也是斗的颇为激烈,而土匪绿林之中,又只讲究手里兵马多少,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驻防第一道险要必然要面临最为凶狠的打击。
相对于一只鹰的揣测,虎塌天也微微楞了一下,心中转了些念想,笑道:“好!既然三弟愿意承担这个重任,大哥也不为难你,除了你手底下的七十名汉子,大哥再拨你十名!”
一眼狼听了,面色一喜,抱拳道:“谢大哥!”
一只鹰面色微微难看,要知道先前他这二当家手底下也不过七十多名汉子,转眼之前,这三当家的实力就与他不相上下!
随后一帮土匪又在商量了片刻,既然九曲口为三当家驻守,那么第二道防线大石门责无旁贷的是由二当家一只鹰亲自驻守了。
待商量完毕虎塌天笑着面色又鼓励了众人一番,便散去了。
望着离去的众人,虎塌天心中也越发高兴了,毕竟谁知道官军能否打破第一第二道防线呢?就算破了,又是否能有余力攻打山寨呢?
阴风漫天,天无星辰,似乎就连这乾坤也被这明末人心死于给遮住了――山寨虽小,天地也大,然而人心却是没有止境的。
PS:今天累啊,从下午5点开始睡,居然到现在才起来,惭愧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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