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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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和佳佳坐在院子里的磨盘上。天上的星星比县城的要多,几乎能让你看花了眼。县城里的星星,数都可以数得过来,除了天狼星看着比较亮以外,其他的几乎都灰蒙蒙的。

    佳佳是第一次在我外公定住下,也是今生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星星。她惊叹着问我,“祥子哥,是咱们那里地理位置的原因吗?为什么咱们那里看不见这么多星星?”豆大的汗珠从我脸颊流下,真汗!

    我告诉她,“这是因为咱们县城的工厂太多,空气不新鲜。光你闻的造纸厂那股臭味,你还不明白?咱们比这村里的人可要少活好多年呢!”

    佳佳又傻呼呼的问我,“祥子哥,你姥姥活到多少岁?”

    我说七十三岁。

    佳佳停了一下,“唉,原来咱们还能活不到六十年了啊!”

    无语。。。。。。。。。。。。

    在台湾某女作家那穷极无聊的电视剧和小说在大江南北夸张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人们曾经以为一段火热的爱情一定要从认识就要狂热的去相恋。然后,狂热的去摈弃世俗的一切。

    然而,外公与外婆的爱情,却让我真正懂得了什么才叫爱情。在那个除了小学没有一间瓦房的小村庄,他们撕守了一生。甚至他们没有共同的孩子,但外公却从来没有抱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今,我看着村子里逐渐林立的大瓦房。外公那间土坯房是显得那么孤单。

    我是一个不喜欢诗歌的人。但老爹一直希望我阅尽天下有用的书籍。在我一个人闷在屋里,想像着外婆的样子,想画一张外婆的速写的时候。老爹拿来一张纸,让我仔细看。

    江城子

    苏轼

    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虽然老爹对我的引导再次失败,但我却深深的喜欢上的这首词。因为老爹给我仔细讲了苏东坡在写这首词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背景。我为苏东坡在那个年代可以如此痴情而折服。同时,我也体会到了苏东坡的浪漫情怀。

    然而,外公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人。但他的身上,却让我感受到了苏东坡一样,甚至要超越这首诗的更加浪漫情怀。外公无数次说梦到外婆了,但昨天晚上,我才知道,外公那是一种无法改变的习惯。吃饭,他总会给外婆也拿下那双筷子。

    外公和老娘收拾关坟用的东西,老娘说把昨天晚上的饺子再下一锅。用小碗装上几个鸡蛋,还有老娘从县城带来的炸鱼和炸松肉。

    一管香,一沓昨天晚上准备好的烧纸。

    外公,是一个好酒的人。虽然从来不喝醉,但他却每每看见好酒就会兴奋的不得了。为此,老爹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两瓶上好的酒。其中就有一瓶茅台国宴。

    老娘是真的没想到,外公把那瓶国宴拿出来,要去上坟。外公是从地里刨出来的!老娘惊讶道,“爹,你疯了?这酒多贵你知道吗?祥子他爸攒了两个月的钱才买的。”

    外公小心的捧着那瓶酒,“梅子,这酒在咱村能换两头小猪。我能不知道?可这酒,没你娘在,没祥子在,我喝不下去。当年,祥子爸送来两瓶这样的酒。我和你娘当天打开一瓶,我就知道这酒是好酒。从来没尝过这种味道。”

    外公看了看那瓶酒,小心的用毛巾擦着,“那天你们走后,我们就商量着把这瓶酒藏起来。等我们看到祥子结婚那天再喝!可看不到了啊!今天,让祥子拿这瓶酒,给你娘奠酒。剩下的,你们拿回去。等祥子结婚,你们拿这瓶酒来给我和你娘上坟。”

    外公说这话的时候,仿已知天命一般。老娘听了这话,心里也不会好受。坐在做饭的西屋门口,一边掉泪一边下水饺。

    我坐在屋门口东边的磨盘上,看着院子里的老榆树。听了外公的话,我心里也酸酸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和外公说。

    我看着窗户,那窗户还是那种清末用木头做出的格子窗户。我回忆着外婆在窗下梳着那头花白的长发,然后打理成一个纂的样子。外婆是一个非常寡净的人。

    佳佳窗户里朝我做个鬼脸,死丫头,我们都忙这么久了,她才醒。

    佳佳揉着眼睛出来,撅着嘴,“高姨,我要尿尿。”有人会认为搞笑,都十五岁的女孩子,尿尿还要找大人。其实,是农村人以前是没有厕所的。只有一个栏,猪栏。里边可能有猪,有鸡鸭,有羊。

    外公养了一头猪在里边,佳佳昨天下午不知道。一进去,吓得哇哇大叫,门都没关就跑回了屋里。

    老娘拿了两根树枝,给佳佳一枝,教给她怎么让猪躺地上。我也很好奇,跟着过去看。老娘用树枝轻轻的刮猪的肚皮,那猪用鼻孔扑哧扑哧吐着气。突然就躺在地上,蹄子蜷着,鼻孔吐气的声音小了,还在翻滚。

    老娘回头看我一眼,“佳佳上厕所,你跟着过来干什么?看看炉子去!”我脸红了一下,去炉子边坐着。其实我也不会看炉子。家里冬天是供暖的,我除了和东子他们在野地里瞎放火差点把人家种的松树给烧了就没生过火。

    我们准备好,老娘叫佳佳自己在家,吃点饺子,说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可佳佳拧得像个麻花,非要去。

    老娘没养过闺女,哪拗得过这小妖精,就答应带着她去了。

    路上,我故意向后拉开距离。因为我感觉外公挎着筐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去给外婆上坟,是一幅非常感人的画面。这幅画面扎扎实实的刺破了那穷极无聊的电视剧里的海誓山盟。

    面对终生的厮守,一切为爱情说出的誓言,都无异于一个屁。这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孩子说过我爱你。但好像有不少女孩子一直认为我是个浪漫的人。

    一路上,有好多也要去坟地上坟的村里人。他们和老娘聊着天,我和佳佳跟在后边。

    初夏早晨的村子,是水灵灵的,但从远处看去,却又被笼罩在雾中。佳佳第一次见到这种美景,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路边的牵牛花懒洋洋的趴在地上。佳佳这里摘一朵,那里摘一朵,想把所有的牵牛花都摘走的样子。

    我们到了坟地,给外婆上完坟。佳佳非要也去嗑头,但这次,老娘说什么也没让。因为只有在我结婚的时候,才可以带着另一个女孩子来一起给外婆嗑头。

    上完坟,我们回家,吃饭。

    本来老娘叫我们写作业,我们说下午回家再写。老娘可能是考虑到村子里的条件,也没说什么,就放我们出去玩儿了。

    整个一上午,我们像鬼子扫荡一样,踏遍了村子每一个好玩儿的地方。十五岁,是一个容易忘记痛苦的年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