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成立的市有线台很多方面都在学习和模仿刘复途他们市无线电视台。有线台也在一楼的节目演播机房对面弄了一间化装室,专门负责给庄冬娜他们这些播音员吹发型和化妆。庄冬娜坐在椅子里,发型师正在给她吹发。在这样的时候,庄冬娜心里就会思绪不止。在想了所有的与节目出像有关的问题之后,她就总要想起胡局长的那句话来,反来复去,左思右想,不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有时,她极力去想其他的事,想驱散它,但它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片刻之后就又出现了。庄冬娜的心里有按耐不住的窃喜,她隐隐约约感到胡局长会让她承担更重要的工作,就看她现在的工作表现了。因此,庄冬娜特留心她的一切。每次出像时,庄冬娜都会一丝不拘,谨小慎微地注意自己的发型和化妆,一遍又一遍地问发型师和化妆师:“这样行不行啊?这样到底怎么样?”在念稿时,庄冬娜也极力做到精神饱满,字正腔圆。她所负责的每篇稿子,她都要反复地读,反复地念。她备稿时的认真与刻苦,经常让其他的播音员自愧不如。
刘复途以前没有看到过电视屏幕上的庄冬娜。她在江龙区台时,远离他所在的区。他虽然也常去江龙区采访,但从来没有能够等到她的节目播出时看了再走。那时,刘复途还根本没有留意到区县台的节目。现在,刘复途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除了看看他们台的节目,看看自己做的新闻外,就要顺便看一看有线台了。虽然庄冬娜和他单独相处时就要责备和埋怨他,心里也常难受,但他还是忍不住要看看她的节目。唉,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是自己的老婆啊!
庄冬娜从厕所出来,两只手还在不停地互相擦着,在沙发上坐下,问他:“你觉得怎样?”
“你怎么还留着披肩长发出像啊,完全是区县台的形象嘛!再说,你那普通话也是一口的椒盐普通话,叫我怎么说呢!”刘复途说。他确实说的是实话,是他心里真实的感受。但他不假思索,就这么张口就来,总要惹庄冬娜生起气来。
“刘复途,刘复途,你是什么意思啊,你!”庄冬娜接着说:“你从来都没说过让人感到鼓励的话,总是在打击别人。你没有一点自信,难道也要让我变得没有一点自信吗?”她一拍沙发,身子一顿,眼泪就不觉地流了出来,同时气愤地吼道:“我给你说的事,你都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无能为力都成你的口头禅了,难道你就不能说其他的话吗?你看看人家胡长江,他的话总让我感到那么有力量,那么让人激情昂扬。我说希望播音,他一个电话就轻松决定了,而你总是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你就不能改变改变吗?”
“我怎么改变?人家是局长,是台长,他说的话当然作数了。我确实无能为力啊,真的无能为力!”刘复途说。
“你看看,你看看,又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天啊,拜托你以后不要说这个词了,好不好?我都会被你念霉的!”庄冬娜说。
“是你叫我说说的,我说了,你又要吵架,叫我啷个才能顺你的心意啊!”刘复途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把遥控器一扔,说:“我到阳台上抽烟去!”
刘复途说着,就站起身来,朝阳台走去。庄冬娜又“噔噔”地朝卧室走去,又“哐”地一声拉上了门,关得很重很重,正走向阳台的刘复途又感到阵阵心紧。刘复途站在阳台上,又看着城市里的万家灯火,喷着烟,陷入了痛苦的深思之中。内心这么沉重,一点也感觉不到幸福,连生活中的一点温情也消逝了。
“真的,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总在说无能为力的?什么时候?这也许是我对历史,对时代,对命运,对自己感到无可奈何的一种自然流露吧!也许,从一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开始了吧!”
阳台上,父亲从老家农村带来的木兰花开花了。那是他的父亲寻遍山上的青冈林,专门为他挖的,专门为他送到城市里来的。兰花的清香在这城市里飘浮,刘复途闻到了,也感觉到了。看着对面居民楼的窗户泄露出一片光辉来,刘复途就想:“我和庄冬娜从各自的工作中回来,在夜晚里相遇在床上,虽然早已没有了做爱的兴致和欲望了,但是我们的生活却还得继续下去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