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在清理着尸体,一具又一具的尸身保持着临死前的姿态,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远处,不时传来宫女的惊叫,伴随着无数淫邪的笑声,渐渐低沉。
一幕又一幕耸人听闻的画面,就在眼前。却有一个男人,笑了。
“怎么,害怕了?这才是天子之都啊。宫闱之深,皇城之大就是为了能镇住这底下的累累枯骨!你已在此生活数十寒暑,还不熟悉吗?”身着黑袍的董卓,扛着年幼的少年,踏上了深红的石阶。
年幼的少年颤抖着,捉紧了董卓扶住他的手。他的身后是无数俯首逶迤前行的百官,再然后是数千披挂齐整的劲旅,他们的步履低沉而有力。
皇威犹在?年幼的少年茫然四顾,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认真地看看他们!”董卓突然停住并冷笑着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低眉顺眼的百官,高大的身形仿佛与苍天融为一体。
“董大人这是何意?”少年并不习惯一时面对如此多的官员,攥着董卓的手又紧了几分。
“董卓!这才是太子,你肩上的是太子的弟弟。”一名士大夫牵着太子的手,赶了上来。“莫要乱了方寸!”
“何以黄巾作乱?何以血染宫闱?何以国不成国,家不成家?”董卓屹立于大殿口,目光透过了赶上来的士大夫,俯看着石阶底下朝臣。他目光如炬,大风灌着他,大地托着他,人们仰视着他。“只因你们这些蚕食国家的蛀虫!国家之乱,只因你们这群中饱私囊,不解民困的贪官!你们这些人贵为士大夫却贪图安逸,不劝谏皇上监察百官,导致天下大乱,恶贼四起,名不聊生。你们这些人还凭什么在此大仁大义!你们即没有扶国之见,亦没有救国之能,甚至,你们根本不明白天下百姓的要的是什么!”
“胡说!我们……”牵着太子的士大夫,闻言怒斥道。
“若不是如此,为何党锢之祸没有波及到你们,十常之乱没有动摇到你们,黄巾之乱没有危害到你们?”冰冷的话语坚硬如铁石。
“只因……”士大夫竟一时语塞。
“只因你们贪图富贵,无救国之能,亦无救国之心!只因你们都是蚕食国家的蛀虫!你们没法阻止党锢之祸、无法避免黄巾之乱、只会在十常之下明哲保身!只会躲避在外戚的羽翼之下!你们甚至不能阻止吾等被你们所鄙夷的西凉蛮子站在这里!你们于家无补,于国无用,根本就是一群只会吃与睡的猪!留汝等何用!”无尽的威势从董卓的伟岸的身躯中迸裂,向天地漫卷!
“住口!不许你侮辱我们的气节!”士大夫顿足怒斥。可……身后伏地的声响竟是此起彼伏!无数的声音如潮水般哀求着,嚎啕着:“大人,饶了我吧,我可以马上辞官。”“是啊,是啊,我现在就可以辞……”百官纷纷哭拜着,汇成了乱世之初的一片奇景!
“你们……你们。”士大夫瞪大了双眼,不犹地后退了一步,喃喃着:“难道,难道乱世的根源真的在我等?”
“好,好!好一个气节!西凉的勇士们!”这个与苍天融为一体的男人,举拳向天!
“在!”百官身后数千劲旅齐声大吼!
“看看这群人,我们在西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我们忍耐着苦寒,我们舍身忘死,不求换来他们的尊重,只愿我们的妻儿能活在一个安宁的世界里,可我们却在边陲看着国家一的在这群人手中衰败,看着国家渐渐走向了破碎!我问:你们甘心否?”
“不甘心!”西凉武士一齐拔刀向天,声振寰宇!
“好!那勇士们,今天,替我杀了这群乱世的祸首!这就是吾董卓,改革天下的第一步!吾乃西凉之人,以武立威,以武整军,也必然以武治国!”
“杀!”刺眼的银光翻飞,苍穹之下的大地迎接着又一轮鲜血的洗礼。已经凝固旧血仿佛重获新生,在青石板铺就的大地上奔流不息。
来自西凉的魔王缓缓地转过了头,对着那个唯一站着的士大夫,问:“你叫什么?”
士大夫一手遮住太子的双眼,盯着董卓一字一顿地回道:“蔡邕!”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本朝的史官!我要你如实的记录今天,以及日后的点滴!”魔王的眼里灼热的火光在跳动。
士大夫一惊,随即恨声道:“你不要后悔!”
“哈哈哈……吾董卓从不知后悔为何物!”狂妄的霸主转过了身,走进了淌血的宫殿,他的面前巍峨的宫宇鳞次比节,默然无声,朱红的庭柱仍是屹立如夕,却是物是人非……“哼,这藏污纳垢的地方倒是烧了也罢!”
那一天,十常之祸已平,百官心存侥幸地外出逢迎董卓进京。
那一天,跪下的百官皆死,唯一站者独活。
那一天,董卓成了汉末第一个挟天子者。
第二天,没来逢迎的官员皆得封赏。
第三天,受党锢之祸与十常之乱的士大夫皆得昭雪,并召回京城,举国哗然。其中有一人,叫蔡邕,他当日并非官员,只因义愤而上前质问董卓,却因此官拜侍中。
“董卓究竟是何方神圣?”尉廨庭院里,袁绍把玩着诏书,笑道:“我竟成了八校尉之首,比何进在时的官位还大。”
“呵呵,就连我这个万年北部尉也晋升为校尉了。”曹操抿了一口清茶,笑道。
“至残与至德,董卓真是矛盾。”
“在某些方面我倒是挺欣赏他的。”
“得了吧。”
“孟德,刘备求见。”?大步走来。
“又一个神圣来了。袁兄想不想一见?”
“乐意之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