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雪》第三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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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离开10多天,药店的格局就发生了重大变化。西墙摆满了柜台,欧阳数了数,新上的壮阳药就有七八种。他来到自己的柜台前,发现促销员也换了。

    “怎么回事儿?”他问田耕。

    田耕咯咯笑着:“这是小李,药店巴主任的爱人,挺能干的!”听说话的口气,好像自己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儿。

    小李热情地伸过手来:“你好,欧阳老板。”

    与其说是小李,不如说是老李,年龄足有40岁。头发染成黄色,又高又壮,像俄罗斯后裔。

    欧阳没和她握手,坐在了柜台里面的椅子上。小李伸伸舌头,田耕有些尴尬。

    欧阳瞪了一眼田耕。这么大的事竟敢擅自做主,甚至在电话里都没说一声。

    坐下不久,欧阳就感觉药店里的气氛不对,卖“鹿鞭宝”的小翟自他进来就没和他打招呼。这时,进来一个顾客直奔鹿鞭宝的柜台,看样子是回头客。那人正要掏钱买药,小李递上去一张报纸说:“老哥,你过来看看这个柜台的药。”欧阳想制止,但来不及了,小翟猛地抢过报纸啪地拍在这边的柜台上,顾客见状装上钱走了。小翟破口大骂,小李也不让,两个女人顿时吵作一团。田耕上去劝架,小翟反过来冲他骂道:“你滚开,就是因为你这个是非油子,啥都不懂还装愣!”田耕被骂得张口结舌。欧阳叫住小李:“以后顾客在其他柜台的时候不能递报纸,这是规矩。”小李答应了一声不吭气了。

    药店巴主任从南边柜台里走过来,龇着两颗虎牙,笑嘻嘻地拿根烟递给欧阳说:“欧阳老板,我这个老板子不懂事儿,你以后多包涵点儿,晚上我们两口子给你接风。”

    田耕马上应承:“那好,那好,欧阳你看,人家是一片好心。”

    欧阳说:“那好吧,把小翟也叫上。”

    小李很会来事儿,马上过去招呼小翟:“走吧,就算老姐给你陪个不是。”两个女人一会儿工夫又嘻嘻哈哈起来。

    商人间吃饭是最没意思的,吃什么都一个味儿。小李为了显示自己的才能,唱了一个地方小调,歌唱得不错,酒也喝得豪爽,一杯一杯地干,不一会儿就高了。欧阳出去解了个手,回来时在门口被小翟叫住了:“你从哪弄来那么个棒槌,他把你作电视广告的底全漏了,每天跟药店的人套近乎,什么都说,把你过去是干什么的都说了。”欧阳一听火冒三丈,回到餐厅一句话不说。巴主任两口子见他神色不好,提前结束了酒摊子。

    回到旅馆,田耕兴高采烈地给他报着账。10天卖了近百盒药,回笼了一万五千多元,除去本钱和前期投入,起码净挣五千元。

    欧阳没有理会田耕的情绪,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放广告。他数了一下,光药的广告就有6家,而且有两种壮阳产品的广告力度已超过了“扶本”。这都是田耕嘴不牢的缘故。以前,别的经销商以为打电视广告每月至少得投入几千元,来这个市场的大都是小户,一开始绝舍不得花几千元打电视广告。商场玩得就是玄机,玄机一破,整个计划就会跟着瓦解。

    他一连两天没理田耕,田耕几次想主动和他说话,见他不理不睬又把话咽了回去,两个凸起的眼球里放出企盼的光。他知道田耕是想和他共享成功的快乐,头一次出来做生意,一生都没见过这么痛快地挣钱,一定很高兴。没开张的时候他比自己还急,难为他了,按理应该奖励他才对,起码应该好好请他吃顿饭,说些鼓励的话。但他一看到电视里那些药品广告,心里就堵得慌。就商场竞争而言,田耕所犯的错误是不可饶恕的。

    “见到杜丽了吗?”田耕怯生生地问。

    “没有。”欧阳不冷不热地说。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应该主动把他们接回家,杜丽现在的处境多难……”

    “行了行了老田,求你别说了,我心里烦!”

    一连几个晚上,田耕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想勾通,在只有两个人的环境中,有话憋着心里难受。欧阳走南闯北一个人独处惯了,几天不说话是常有的事。几天过来,田耕那企盼的目光渐渐地变成了哀求。他当了多年的支部书记,做人的思想工作做惯了,但眼前的尴尬他怎么也破解不了,目光中明显地带着自责。欧阳完全明白他心里的苦楚,但这几年的种种磨难已使他的心变得异常冷酷。

    到了第三天,田耕实在憋不住了,吃饭的时候冲他嚷起来:“欧阳,你这人太没意思啦,我错在哪了你直说,用不着摆老板的臭架子 !”

    “谁没意思?你错哪儿了自己不清楚?”欧阳也火了。

    “我没觉出我有什么错,再说,药店里就数咱们的药卖得最好!”

    “你懂得什么叫商业机密不?谁让你把电视广告的价格透露出去的?”

    田耕半张着嘴,要说的话被噎了回去。

    “你这么大岁数了,多嘴多舌的毛病始终不改!”

    田耕脸涨得红红的,一拍桌子站起来说:“欧阳,我是来给你帮忙的,不是当小工的,你也没嘱咐我不能说,我看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糟……”

    “你懂个屁!”欧阳开始不理智,大声说道:“你没看见电视台一下上了多少广告、药店一下进来多少种药吗?幸亏我没把进货的底细告诉你,否则你也会说出去是不是?”

    “你不告诉我,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了?有人早告诉我了,这药从厂家进不过就几十块钱。”

    欧阳更火了:“莫非你也想算计我,进价多少关你屁事,你懂规矩不?”

    田耕坐下了,眼泪也下来了,委屈地说:“欧阳,我是实心实意想帮你的。怪不得杜丽要和你离婚,你已经变得没了人性。好,全是我的错,我走,我不干了!

    宫老板两口子跑过来劝架:“有话好说嘛,怎么就吵起来了……”

    两个人谁也没吃饭,回到房间各自睡了,一夜无话。

    欧阳一夜都没合眼,他觉得自己的话过分了,但又不想马上赔不是。第二天早晨,他早早去了药店,中午也没回旅馆,心想等大家的情绪都平静下来做一下解释就完了,毕竟是老朋友了。然而,他想错了,田耕没有原谅他,愤然走了。等他回到旅馆,发现田耕的行李包不见了,问宫老板,宫老板的目光有些躲闪,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叠着的信纸。上面写道:

    “欧阳,看来你是不想原谅我了,我一直等你到下午4点。我本想给你帮忙,不想却给你添了乱。老兄没作过买卖,希望你能谅解,多保重吧,祝你生意兴隆。存折和账本我交给了小宫,存折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田耕

    98年10月26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