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柳霄站在他的身后，杏目圆睁。
“不干什么，随便看看。”
“你认识他？”她指着坟说。
欧阳摇摇头。
“你这人真是有病呢，总往偏僻无人的地方走！”
“你才有病呢，我往哪走用你管？”欧阳火了，谁也不想让别人窥视内心，他讨厌跟踪。
“你也不看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怎么回去？”
“我就是死在这儿你也管不着，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就要管！”她在地上狠狠地跺了一脚，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欧阳觉得又可气又可笑，说了句“这不有病嘛”索性坐了下来。这时，他看见了那辆三菱车停在山下的路上，他更火了，指着柳霄大声说道：“我告诉你柳霄，你以后再跟踪我，我饶不了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我倒管的你事宽，爱咋就咋！”
她说完就往下走，因为走得快泡了坡，连滚带爬的跌了下去。欧阳赶紧跑下去扶起她。她的脸被搓破一块，手上全血印子。她见欧阳抓着自己的手，用力一甩：“去你妈的！”上车后对司机说：“开车！”
车一溜烟的开跑了，欧阳傻眼了，这下可毁了，真得开11路了。走了一段时间，那车又返了回来，停在了他跟前。柳霄探出头说：“真想把你圪泡迩在这儿，看甚了，上哇！”
司机是个小伙子，长得蛮精神，剃个板寸，头上的青皮透着英气。他回头看看欧阳说：“这不好好的，我这神经病姐姐，担心你会出事，叫我跟了这么长时间！”
欧阳问：“你在哪儿工作？”
“政府办。”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柳霄，嬉皮笑脸地说：“唉姐，你是不是看姐夫不在，想红杏出墙，看上这位老哥啦？”
“快闭住你那个臭嘴，停车！”
车嘎然而止。柳霄不由分说拉着欧阳下了车。
她弟弟从车窗伸出头来说：“你要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们啦，我还有事呢！”
“滚蛋！”
她弟弟冲欧阳挤挤眼，笑着说：“唉，我这个神经病姐姐，一点办法都没有，老哥，交给你啦！”说完一溜烟把车开走了。
这回轮到欧阳着急了：“咳，咳，你把他轰走了咱们咋办呢？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离县城还有好几十里地呢！”
“你不是爱寻没人的地方吗？今天让你好好领教领教！”柳霄说完甩开大步朝前走去。
“唉别，柳霄，我求求你，你可别吓唬我，刚才是我不好，可你也不能这么报复我。”
她不说话，头也不回地只顾朝前走。欧阳上前拦住她，边走边说：“你弟弟说得没错，你就是看上我了，否则你老跟着我干啥？”
她推开他继续朝前走。
他又嬉皮笑脸地挡在了她的前面，说：“咳，你该不是把我引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强暴我吧？”
她扑哧笑了，然后板下脸说：“美死你！好好跟着我走，这是一条近路，否则咱们半夜也回不去！”
秋短，鸭蛋黄一样的夕阳很快就沉到沙丘后面去了，有点返潮的沙路弯弯曲曲游入苍茫，路两边除了茫茫沙丘以外，偶见一小片一小片黑黝黝的树林。晚风一起，送来阵阵凉意，一只云雀射入高空，啁啾不止。
柳霄始终走在前面。欧阳这回心也踏实了，反正已没了别的希望，跟着走呗。大漠深处一盏一盏的孤灯，犹如诗人脑海中跃然闪现的灵感，忽明忽暗。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这地方好像来过。他快速地搜索着记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过这个地方，尤其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么，是在梦里，还是在前世？这种落寞的景致是他内心所神往的。他一生都在奔波，在火车上或是在长途汽车上，当黄昏笼罩着大地，夕阳，总是很有思想深度地落下山去，他总幻想着能有一天到太阳落下去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假如太阳真的落下去了，四周什么也看不见了，在一片暮色中，会有一颗一颗的星星跃然闪现，还会有一盏一盏的灯火温暖着前程……文学就是寂寞中的灯火。他这样想着，快乐地吹起了口哨，吹的是前苏联的歌曲《小路》。
“唉呦！”前面的柳霄轻唤一声蹲下身去，然后见她仃着拐坐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他赶紧跑上前去：“看，崴脚了吧，穿高跟鞋走沙路，纯粹是假装浪漫呢！”说着脱下她的鞋帮她揉起脚来。
他明显地感觉到她战栗了一下，并感觉到她的腿和脚在不停地颤动。
“疼吧？”他问。
她变得像小猫一样乖巧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不疼，是鞋跟崴断了。”
刚才他的举动是那样的自然，毫无杂念，可当他得知她并没崴脚时，手停在了她的脚上。
这是一只秀美而又柔软的脚。
一时间，他体味到了约翰•克利斯朵夫触到萨比娜脚时的那种冲动，庄周蝶捏到唐婉儿脚时的那种震颤……他想不起是哪个演员说过：20岁的男人看女人主要看脸，30岁的男人看女人主要看胸，40岁以上的男人看女人主要看腿和脚。
她试着想把脚抽回去，但几次都没成功。
“办了她！”一个罪恶的念头划过他的脑际。
一阵夜风吹来，吹得不远处林子里的落叶哗哗直响。他的意识清晰起来，想到了眼前的处境。“这荒郊野外的，咱俩多像孤魂野鬼。”他说。
柳霄打了个机灵，迅速把脚收了回去。她索性将另一只鞋也脱下来，光着脚大步向前走去。
欧阳在后面哑着嗓子大声唱起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
她咯咯地笑起来，“再唱，再唱就把鬼招来了！”
他唱得更起劲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