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男是土生土长的,见壮因笑对众女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个可有热闹瞧了。“郝男,胜男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又都是一般的疾恶如仇。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公然强抢民女,一时动了侠义之心,柳眉倒竖,双双挺剑而出。
云男一下没拉住二位煞星,暗道声“不好!”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一提气,一纵一闪之间直奔了过去。玉文秀等人心知有异,跟了过去。
郝男,胜男,已飘然而至,放过少女,凶神恶煞般的立在那群少年面前。那些少年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均不由得怒目而视。待见得是两个绝色佳人,有此措手不及。两人也应话,左右开弓,身形变幻之间,在这群少年中打了起来,俄尔,这群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先前那群少女惊呼一声,反身回来,一人扶住一个,一个少女铁青着脸道:“你们是那里来的泼妇,我们今日饶不了你们。”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此时云男等人业已赶到,云男见闯了祸,忙道:“姐妹们,实在对不住了。我这两位姐妹,初来此地,不识规矩,尚请海涵。”
另一个少女道:“把人打成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办?”
云男很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个少女道::“你是不是藏玛姐姐呀!”
云男一愣,随即喜道:“你,你是语丝妹妹吗?‘“语丝一扫先前的怒容,嗔喜道:“是藏玛姐姐回来了。”笑着奔了过去。同云男抱做一团。你打我一下,我捶你一拳。那些少女也纷纷围了过来。拉住她的玉手,问长问短。云男一问名姓,忆起全是旧时玩伴。心中感慨不已,一晃几年,儿时的伙伴们都已长大了。
云男又给众女一一引见了一番。那些少女见玉格格等人绮容玉貌,身材婀娜多姿,又不失刚健,天仙一般的人物,异常欣喜,早忘了先前的不愉快。
语丝叫看热闹的壮汉婆子们先送了那些少年回家养伤,少女则拥着云男等人欢欢喜喜地向云男家走去。
玉文秀益发咸到此地民风朴实,心下也是甚喜。
云男的双亲早就闻风拄杖在花门外守候多时了。云男见爹已老态龙钟,娘也白发鬓鬓,心头一酸,跪在双亲面前,哽咽道:“爹!娘!不孝儿回来了。”二老忙不迭地将云男扶了起来。
玉格格心中一叹,忖道:“木兰词中‘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女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云男归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十里八乡,整整一日,亲朋好友们来了一帮又一帮。更有媒婆听说还同来了七个花容月貌的姑娘,都来瞻仰玉容,暗自打着主意。
直到月至中天,姑娘们才得以清静。云男还在自己原先的房中。玉文秀等人信在东西厢房。贫门小户人家的屋宇,自然不及王府的富丽堂皇。不过大理的房子,虽然简陋,还算是宽敞,况又家家种花,户户流水,满院清香,倒不失为了一个舒适的住处。
云男独自坐在自己房里,细细打量着屋里每一件东西,第一件东西都能唤起她对儿时回忆的无限乐趣。空气焖热,云男推开窗,向下俯瞰。大理一带的人常把正房做成阁楼,楼上住人,楼下厨房和粮仓,杂物间。云男望着远处明月,不觉吟起玉文秀教她的木兰词:“开我东阁窗,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户理云鬓,对镜簪黄花。”
翌日,玉文秀等人净过面。云男从楼上来,开口道:“格……”玉文秀一瞪眼,云男忙改口道:“秀姐姐,粗茶淡饭,可还适应吗?不然,我叫阿妈给单做的好吃的。”
玉文秀笑笑道:“不用,这的饭菜还挺合我口的。你阿妈的厨艺,没得说的。”
哈姆阿妈此时已做好了一锅香喷喷的黄米饭。众女帮着端锅。郝男忙里偷闲,拉了云男一下衣襟,云男会意地一笑,随郝男,秀男进入西厢房里,笑道:“你们两个惹祸精,又有什么事了。”
郝男娇笑道:“好姐姐,昨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至今还云山雾罩的呢?”
云男晓得两人对昨日之事还耿耿于怀,嗔怪地瞪了一眼,道:“都是你们干的好事,昨天的事其实是本地一种风俗。男女两情相悦,欲结秦晋之好,而又无钱,就采用这种办法。男的去抓女的手,如果女的愿意,就会故意让他抓住。那么就可以结成连理。本地风俗还多着呢,以后可不许乱来。”
郝男一吐香舌道:“怪不得那么凶,敢情我们坏了人家的好事。”
这时外面热起来,云男听出有两个陌生人的口音,知道有客来了,便道:“我们出去看看谁来了。”
云男出了屋,就见院中站着两个青年,身穿大节日彩妆,方面大耳,虎背熊腰,一脸的敦厚像。手里还拎着几只山鸡,野兔。云男觉得脸熟,却又记不起是谁了。正冥思苦想着,那两个青已看见了云男,忙放下手中的野兔,山鸡,讪讪地笑了笑。其中一人问道:“你就是藏玛妹妹了吧?”
云南这下想起来了,拍着玉手,跳将起来,一指说话的青年,脆声娇笑道:“你是依伦,你是穆玛,对不对?”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调皮地眨了眨了眼。
众人都笑了,阿妈忙招呼道:“丫头,不得无礼,依伦,穆玛,坐下来吃点吧!”
穆玛憨笑道:“不啦!我阿妈说藏玛回来了,还有几位同行的姐妹们,让我过来看看,顺便捎些野味过来。让你们尝个鲜。”
云男给穆玛和依伦引见了自己的小姐妹。
依伦和穆玛头次见到这么多美若天仙的姑娘,越发的忸怩不安了。
饭后,姑娘们决定一游石林。苍山洱海边,玉文秀等人指指点点,好不惬意。玉文秀初次领略到洱海的旖逦风光,心神一宽,心底阴狸一扫而空。只觉造物之神奇,天下的钟灵之气,似乎都聚集于洱海了。几个青年正在泛舟捕鱼。波光遴粼,闪烁金光。几位渔家姑娘们正织网。两边人对起了山歌,姑娘们绕有兴致地听着。
一位小伙子唱道:“哎嗨嗨!哥想妹,妹想哥,一个鸡蛋两个黄,彩凤伴着玉龙飞,不知阿妹意如何!意如何!”
渔家姑娘们推出一位姿容倩立的姑娘,只见那姑娘微垂螓首,俏眼含春,唱道:“阿依依喂!妹问哥哎,妹若丑了,哥咋办哎!妹若老了,哥咋办哎。妹若病了,哥咋办哎!仔细思量哎!”歌声悦耳如黄莺出谷,极尽低婉为能事。
小伙子挠挠后勺,灵机一动,对道:“天上龙追凤,地上凤引龙。不爱阿妹好容貌,只爱阿妹好心肠。妹放心,妹若老了,哥也老,妹若病了哥服待。金山银山会吃空。只有手儿把担挑,把担挑哎!”
玉格格等人大笑不止,但觉好玩无比。众女又向前行。离石林不远,有几户人家。门外都放着一桶清水。
秀男有些口渴,便就要上前去喝。云男一把拽住她,笑道:“那也是你能喝的水。”
众女齐齐看向她,秀男侧目道:“怎的?”
云男因笑道:“各族有各族的民俗。我们白族的风俗是唱情歌。纳西族的风俗很奇特。就是有女儿的人家,到了婚嫁之龄,就在门口放一只水桶。水桶盛满清水。如果那一个男子看中了这家姑娘,就来喝桶里的水,真到被女孩子的阿妈发现为止。”
众人齐道:“然后呢?”
“女孩的母亲会很客气的请男子进家与女儿交谈。自己刚借口买菜出门。如果二人谈得来,等姑娘的阿妈回来后,双方吃顿会亲宴后,姑娘就可以跟这位男子走了。”
“要是谈不来呢?”
“这是君子之求。如果未经姑娘同意,男子就去摸姑娘的柔荑,就会被罚一口猪,一桶水。”
众女啧啧称奇。秀男笑道:“这算什么,我们那儿的风俗才怪呢。”
众女忙道:“你们哪儿有什么好玩的,快说来听听?”
秀男笑道:“我们贵州举行成亲仪式时,女方要用火印去烫新郎的胸前,如果新郎叫出声来,就表示对姑娘不忠。婚宴立即撒消。而且美其名曰‘爱之烙印’”
郝男不禁怀疑道:“这种方法管用吗?受此刑的男子,心中不会怀有愤恨吗?”
秀男摇摇头,道:“不会啊!很管用的。他们要分开很容易,只说一声就行。谁也不会说什么的。但留下爱之烙印的人,很少有提这个要求的。”
云男又道:“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更好玩的风俗。”
众女诧道:“还有?”
云男边走边点点头,道:“每次洱海涨潮时,男方都会带了礼物同媒婆去到他喜爱的姑娘家去提亲。等到退潮后,男女二人再一同到洱海去钓鱼。如果钓着了鱼,就表示二人以后会美满安康。如果没有钓着鱼,就只好分道杨镖了。”
众人唏嘘不已,玉文秀心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语诚不欺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书上那能尽述。”
众人又来到一户农家,小扣柴扉,想讨口水喝。云男忽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首仰望,这才发现这户农家与众不现。只见院中上方几条木板架纵横交错,木板上摆满了鲜花。山风吹来,摇曳不定,飘来阵阵清香。
门吱的一声大开,众女又是一惊。原来开门的,是一个棕皮肤,卷发,蓝眼睛的异种人,四十开外的年纪。
中年人操着生硬的本地汉话道:“几位姑娘是……”
玉文秀忙道:“过路之人,想向大叔杯水喝。”
蓝眼中年人道:“请进吧!”
众女鱼贯而入。蓝眼中年人把她们让入屋内,玉文秀打量屋内。只见厅中铺着罗马的海西布,高椅上还挂有康居国(今巴尔喀什湖附近)的貂鼠皮。院中还种有蜀中的邛竹。这种摆设,在民风朴实的大理,实在是够奢侈的了。不由诧道:“大叔,您不是本地人吧!”
蓝眼中年人呵呵笑道:“这位姑娘说对了半。我虽不是大理任何一族人,却是土生土长的。我祖上原是巴比伦人。阿肓王时,举家迁移至此。”众人心中这才释然。
玉格格笑笑道:“大叔,院中的空中花园真是太美了。可是大叔杰作。端的是能工巧匠,夺天地之造化。”
蓝眼中年哈哈笑道:“这可是我们巴士伦人的骄傲。”
原来巴士伦是有名的空中花园王国,是巴士伦国王尼布甲尼撒为讨好他的王后米提公主赛米拉拉丝而建。这一建筑后来已成了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众女告辞出来后,又到了石林,苍山一游。及家时已是微溥微暝。远远地就见到家门口围了十余名青壮年男子。云男心中一凛。忙招呼玉文秀等人藏在一棵大榕树后。众女心知有异。玉文秀索性窜到树顶,了无声息。
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虬髯汉子,清了清喉咙,唱道:“天上的龙追凤,地下凤引龙。哥愿和妹,在天同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愿妹怜哥痴情一片,莫让阿哥空自相思。空自相思。”
若男听着好玩,童心未泯,正想和唱两句逗他玩,谁知刚一开口,就被云男一下子捂住嘴了。若男心中诧异。等云男一松手,忙道:“好姐姐,你怎么不让我唱啊!”
云男笑笑道:“傻妹妹。这也是随便唱着玩的吗?你这一唱,就表未你有意了,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呢?”
若男羞红了脸,轻捶了她两下,才道:“姐姐,那人是谁啊!”
云男道:“我也记不清了,许多年未回来了,好多人都不认识了。看他装扮,应该是后搬来的吧!”
这时,只见一个盛装的少年趋前两步,轻启丹唇道:“阿依依喂,阿依依喂!妹莫笑,妹莫笑。水中的鸭子也想天鹅肉……”轻蔑地看了一眼那名壮汉。那人气得鄱了鄱白眼。
玉文秀奇怪得很。怎么会有这么求婚的。她却不知,她们八女的艳名,这几日早已传遍了十里八乡。窕窈淑女,君子好逑。大理一带,民风又是如此自由式,喜欢那个,就用山歌来表露无遗。
云男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听屋子里飘出歌声来:“阿依依喂!海中月亮不在云里藏哎!一双筷子四个碗,一个月亮,十个太阳,叫我好为难哎!啊依依喂!叫我好为难哎!”云男听出这是阿妈的歌声。无疑是告诉外面的人,姑娘们都不在家,而且僧多粥少,小伙子们只好悻悻地他去了。
若男等人这才松了口气。一时屋,姑娘们就把阿妈给团团围住了。像群叽叽喳喳的依人小鸟。超男笑嘻嘻道:“阿妈,你唱得真好听!”
云男得意道:“那当然了。我阿妈可是当年赛歌会上的凤凤凰。”
胜男忙道:“什么是凤凰?”
云男道:“第隔一年,我们这里就要举行一次赛歌会。会后选出唱得最好的女子为凤凰。其次是红孔雀,绿孔雀。”
阿妈笑笑道:“藏玛,你又来了。对了,你大伯伯家的帕那娃姐姐明天回门,先时你大伯着人来邀你明天去喝姑娘茶。”
云男道:“又是四月初八了。能见到帕那娃姐姐,真是太好了。”
秀男道:“什么叫姑娘茶呀?”
云男笑笑道:“是我们这里的一风俗。每年的四月初八这日,新婚的小媳妇都回娘家,跟以前的小姐妹聚在一起,吃吃饭,喝喝茶,讲一些只有姑娘才能听的话。”
众女心下这才释然。
玉文秀住了几日,益发觉得这里的日子过得虽然平淡了点,却不啻是个世外桃源。无名利之争。愈发觉得欣慰。若不是和桂圆有一年之约,她也真想效仿林和靖,梅妻鹤子,优哉林泉。
这天,玉文秀起的很早,悄悄溜到街上,街上冷冷清清的,行人不多。此时,一个少年立在她的面前,将玉文秀吓了一跳。那少年歉然道:“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玉文秀也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报之以郝然一笑。那少年一呆,只觉得这笑容如百花争妍。蓓蕾绽开,如沐春风。
玉文秀轻咳了一声,少年这才如梦初醒。讪讪道:“我看阿妹神采不凡,秋水为神玉为骨,不知是不是藏玛妹妹宾的客人呢?‘玉文秀面沉似水,以为对方意存轻溥。因为萍水相逢就称阿妹,是大为不敬。又听语气,竟似与云男匀好,强自忍了下来。其实云南方言称待字闺中的姑娘,都是叫阿妹的。
两人一时在街心溜哒起来。看看大理的街景。大理盛产大理石,花岗石,因而街面上都用花岗石铺成。沿途屋宇都是有大理石依势而建。虽没有飞梁画栋,亭台轩谢,却也别具一格。自有一种粗犷这美。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棵榕树下。少年道:“我叫卓亚,不知阿妹是?”
玉文秀淡然一笑道:“玉文秀。”
简洁明快,不肯多浪费一字。
卓亚灵机一动,摘下一片榕树叶,递与玉格格道:“给,我送与你的。”
玉文秀漫不经心的接过树叶,卓亚目闪异彩。玉格格回到阿妈家。云男等人也起来了,正在院中漱口,净面。当云男看见玉文秀手中的榕树叶时,“呀!”了一声,忙道:“格……你这树叶,可是自己采的。”
玉文秀一耸肩,道:“不是啊,有个少年顺手摘来送我的。”
云男一跺脚,一把抢过树叶扔了,叹口气道:“我的好姐姐,你上当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