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谨身殿,朱棣身穿明黄对襟薄衫,仰面靠坐在竹榻之上,虽然殿内四角都放置了盛着冰块的铜盆,又有宫女不断扇动着雉羽宫扇,大殿内凉风阵阵,但是朱棣仍是觉得烦热异常,一来大病初愈,身体仍然很是虚弱,天气一热,就觉得胸闷透不上气来;二来南京的气候大异于北京,属于潮湿闷热的那种,习惯了北京干热的朱棣,虽然已在南京生活十数年,但是仍然不习惯这种天气,这,其实也是朱棣急着迁都的原因之一。
门外,闪出一个小太监,恭声说道:“礼部尚书钱?求见。”
朱棣微微点了点头,一旁牛公公忙说道:“传。”那小太监答应一声,转身走去,片刻后,一阵脚步声起,殿门外闪出钱?矮胖的身影,跨步走近大殿,来到朱棣榻前,远远地弯腰深深一揖,口中说道:“臣钱?参见皇上。”
朱棣睁开眼睛,轻声说道:“不必多礼,来人,赐坐。”
钱?又弯腰谢过,侧身坐在牛公公端来的锦凳之上,抬眼看了闭目养神的朱棣一眼,说道:“启禀皇上,刘晋一行已经过了山东,估计今日可达徐州。”朱棣闻言轻哦一声,没有答话。
钱?见状略略踌躇片刻,试探着问道:“不知皇上准备用什么规格接见刘晋一行。”
朱棣闻言微微一皱眉,说道:“这往年应有定例,不知爱卿是何意见?”
钱?闻言心中一凛,忙恭声答道:“礼部目前正忙于迁都一事,因此他们想是否能够将接见规格从简。”
朱棣听到腾的从榻上站起身来,伸手指着钱?的鼻子,怒声说道:“忙于迁都,一切从简,哼!我看你们不是忙于迁都,是忙于争权夺利吧!一切从简,你们就不怕寒了我大明千万将士的心。我知道你们是眼红刘晋所立之功,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入你们所说那样去做,日后这些将士哪里还有心为我大明戍守边关,开疆拓土。”
说完,兀自觉得不解气,伸手拿起榻边案几上的茶杯,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眼中厉芒一闪,冷笑一声说道:“礼部尚书钱?,哼。。。。!”
那钱?见状,忙不迭地跪倒在地,头抵着冰凉的地面,颤声说道:“陛下息怒,臣惶恐,臣罪该万死。”
朱棣稍稍平息了一下怒气,看了跪在面前的钱?一眼,沉声说道:“起来吧,接见北征将士要以最高规格,至于迁都一事,也不得延误。”
钱?闻言,如逢大赦,跪在地上叩首说道:“微臣遵旨。”说完战战兢兢站起身来,倒退着走出大殿。
殿内,朱棣望着钱?的背影,冷笑一声,坐回榻上,眼中寒芒一闪,心中暗想,这钱?一向小心谨慎,今日怎么会如此莽撞。转念又想到,这钱?一向与英国公张辅走得甚近,看来,这钱?是被人拿来当枪使了一下。想到张辅,朱棣不禁想到远在云南就藩的朱高煦,哼,看来此事又是自己那二儿子在搞鬼。想到这里,朱棣微微皱了皱眉,坐在榻上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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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英国公府,书房内灯火摇曳,英国公张辅沉静不语,看着面前犹自惊惶忧虑的钱?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钱?本来就是个庸才,不过当初拥立朱棣有功,又走了二皇子朱高煦的门路,才得了这礼部尚书的位置,不过朱高煦虽在军方声望身高,但是在文臣中却是素来没什么人缘,这钱?目前还是有大用处的。想到这里,张辅柔声对钱?说道:“钱大人毋须慌张,你不过是讲了一些实话而已,而且皇上必然会考虑到你与二皇子的关系,现在又是迁都一事的重要关口,皇上一时是不会怎样你的,你只要讲迁都一事办好了,自然就会没事的。”
那钱?听着,兀自惊慌不已,叹了口气,说道:“还请张公与二皇子多加费心.”
张辅闻言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当然,不过这接见北征将士一事,你也要办好,不要让太子一党有机可乘。不然到时老夫也是不好帮你。”
钱?闻言忙答应一声,抬眼见张辅低头垂目,不再言语,忙知机的站起身来,告罪一声,退出门去。
书房内,张辅坐在椅上,沉思片刻,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屋外院内影影绰绰的花草,低声自语道:“看来皇上还是要重用刘晋的,眼前,还是得拉拢好这征北将军。刘家,真是出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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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意伯府,书房内亦是灯火通明,房内,刘祁、刘清兄弟二人对面而坐,因为刘晋奉旨进京,想来是要封王拜侯的,因此刘清前几日就秘密来到北京,一是与刘祁商量刘晋返乡祭祖之事,二来也想见见这替刘家挣下天大荣耀的弟弟。
此时,刘祁正看着刘清说道:“刘晋回来后,估计不是封王,就是封侯,只是皇上会不会让他做个逍遥王爷以安君心,还是继续重用于他却是很难说的事情,不过不管如何,这刘家目前的产业,却是要分一部分与他的,二弟,你看要将哪部分产业分与他呢?”
刘清闻言思考片刻,轻声说道:“目前我们刘晋主要产业是浙江的田地和恒隆祥的生意,我看就将恒隆祥的生意交与刘晋吧,只是此事还要族中老人们商议通过才行。”
刘祁闻言轻轻一笑,知道自己这二弟是藏着私心的,不错目前刘家的产业是分为田产与恒隆祥的生意两块,但是恒隆祥的生意名义上是刘家的,但事实上却是叶伯等当初狼军里的老人在经营着,除了每年向族里交上一定比例的收益,其他的刘家都没有话语权的,只有老太太指示,叶伯等还会采纳,其他刘家人是根本无法插手恒隆祥生意的,因此现在刘清说将恒隆祥的生意交与刘晋,事实上对他来说,一点损失也没有,而且如果交与族中长老讨论,那意思就是这恒隆祥是属于刘家的,以后所有收益就得都交到公里。心中暗叹自己这二弟端的是好算计,嘴上却说道:“那就按二弟的意思吧,明天我会去跟老太太说的。”
刘清点头应了一声,说道:“夜深了,大哥早点休息吧。”说完起身施了一礼,转身走出书房。
书房内,刘祁轻叹一声,自语道:“二弟啊二弟,你太算计了,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