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经停了两日,太阳照在雪上,反射着耀眼的白光,连续两天的好天气使积雪开始消融,逐渐融化的积雪渗入地下,使开始解冻的地面更加显得泥泞起来。
刘晋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蹙着眉头,其时他是不喜欢乘坐马车的,尤其是在这样的路面下,因为晃动中他总是觉得头晕,这种感觉很不好,记得老爷子好像管这个叫晕车。可是不乘也不行,外面的积雪刚刚融化,这样的路面实在不利于骑马的。
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真气,稍微压制了一下头晕想吐的感觉,刘晋用手指按了按发胀的眉心,在车厢内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用右手撑住下颌,思考起一会与泰宁卫指挥佥事忽剌班胡的见面来。
坐在刘晋对面的月儿看着沉思中的刘晋,心里突然有一丝不忍,毕竟才只是二十岁的年纪,却要筹划着这样多的事情,这些日子来见得最多的就是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其实,她却没有发现,对于这个少东主,她的心思已经由原来的完成主子交给的任务,转向不自觉地为他考虑了。至于心境,也从好奇变成了现在的关心。
终于,马车停在了破落的小庙前,刘晋走下车,深深地吸了口气,三月塞外的空气已然甚是凛冽,让刘晋顿觉精神一振,对着递过大氅的月儿一笑,将大氅披上系好,转身朝着小庙走去,却没注意月儿没来由的脸上一红。
小庙正殿里点着一堆篝火,地面很明显的是有人收拾过,显得还算洁净,一个身披大氅,头戴斗笠的男子背对着庙门坐在篝火前,两个蒙古装束的护卫模样的人立在正殿门口,警惕地看着踱着步子走进来的刘晋。而大殿里的男人轻轻挪了下身子,却并未转身。
刘晋走到正殿前,挥手示意月儿留在门外,然后施施然走进了正殿,在男子的旁边坐了下来,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干枯的树枝,扔进火堆里,却什么话也没有讲。
男子眯着眼看着伸出双手在火上烘烤着取暖的刘晋,眼里闪过一丝欣赏的神情,从怀里掏出那块黑布,伸手递给刘晋,冷冷说道:“这面旗帜上染的,也有我泰宁卫儿郎的鲜血。”
刘晋笑着接过,开口说道:“那也是泰宁卫儿郎的骄傲才是。”
忽剌班胡冷冷地哼了一声:“却不知少主约我来此有何目的啊?这附近至少也有二十个以上的高手埋伏着,少主是不是想把我留在这里啊?”
刘晋微微一笑,搓了搓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笑着说道:“其实是三十一个,只是其中九个呼吸声音比较轻,指挥大人没有听到罢了,不过不是埋伏,只是不想有什么人太过接近这里而已。再说图雅忽兰的五百卫兵就在五里外的雪地里藏着,我又怎么能留得下指挥大人呢?”
忽剌班胡冷哼一声,却未答话。
刘晋接着笑道:“其实找指挥大人来此是想谈笔买卖,我知道年前鞑靼人与大人有些接触,而大人拒绝了与他们联盟南下。只是虽然大人是代表朵颜三卫回绝了阿鲁台,但事实上朵颜卫的脱儿火察和哈儿兀歹却是有些不同意见的吧,只是碍于大人的泰宁卫的实力而遵从了大人的安排吧,呵呵,其实最近朵颜卫与阿鲁台有了一些接触,不知大人是否知道?”
忽剌班胡撇嘴一笑:“哼,你这是想挑拨我们兀良哈兄弟的关系,我是不会信你的。”
刘晋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如果大人要是不信我刘晋,又怎会来此呢?”
忽剌班胡怒然一笑,站起身来说道:“原来堂堂狼军少主竟是一个信口雌黄的小人,告辞了。”说完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刘晋只是呵呵一笑,开口说道:“那不知在榆木川附近突然多出来的几支泰宁卫的军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大人闲来无事,找人去那里打猎不成?”
忽剌班胡闻言一顿,转身走回来俯身瞪着刘晋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晋笑道:“大人请坐,最近我有几个兄弟在那边贩点毛皮,不小心看到的。”
忽剌班胡知道刘晋没有说真话,只是重重一哼,坐了下来。
刘晋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支树枝,开口说道:“大人,不知如果以后兀良哈三卫改名就叫泰宁卫,大人可有兴趣?”
忽剌班胡闻言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露着诱惑笑容的刘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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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诚意伯府门前,细细的春雨斜斜地漂着,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府前被春雨打得湿滑的青石路面上,马车后面跟着两个骑着蒙古马的汉子,其中一个从马上跃下,走到诚意伯府门前,拍了拍门。
诚意伯府斜对面,一家酒店的二楼,一个粗衣汉子看着诚意伯府门口的马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被人扶下,当看到站在马车前的诚意伯恭恭敬敬地对车上下来的老妪躬身行礼,汉子眼中精芒一闪,扔下一块碎银,转身下了楼。
半个时辰后,锦衣卫指挥使纪刚从朱棣的御书房里走了出来,书房里,朱棣坐在书案后,把玩着手上的一卷黄色东西,说道:“柳氏进京了,呵呵,这是要安我的心啊,刘晋,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个便宜行事之权。”
门外,竖着耳朵的牛公公一愣神,这刘晋之名已是这几天他第三次从皇上嘴里听到了,他心里暗自想着:“这刘晋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没见皇上这么念叨过一个布衣百姓。这倒真是奇怪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