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忆往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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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已经降临,坐在公交车上,张烁欣赏着这座国际大都市的街边夜景,虽然只隔着一扇车窗,但他觉得繁华与喧闹和自己是那般遥远。

    他是一名普通的员工,在一家很一般的广告公司做策划,算不上精英,也不是垫底,只是日以继夜地付诸劳动,混口饭吃度日。

    人说人生就像饺子,岁月是皮,经历是馅,酸甜苦辣皆为滋味。但他却没有这种感受,他的生活很平淡,甚至很无趣。

    他曾经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小学,初中,一直是优等生,直到考上了重点高中,在那所群星荟萃的学校,芸芸众生之中,他开始归于平凡,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朋友们给他的评价,就是两个字:普通。

    可悲吧,并不杰出的样貌,中等的身材,随和而不张扬的个性,平凡的经历,让他换来了这个略显可悲的评价。

    更可悲的是,他没有为之反驳,因为他确实没有特点。

    张烁喜欢足球,是个球迷,可当同事们在热烈地讨论某场球赛时,他只会做一个听众,因为他不习惯成为焦点,发言就会受到关注,他尽可能地避免。

    他不喜欢受人瞩目的感觉,那让他不适应,他总是觉得自己的思维不够敏捷,甚至有点笨。在三个人以上的注视下,他需要深思熟虑地考虑清楚,然后再开口。他觉得与其这样,不如乖乖地当听众,就算那会让自己失去存在感,他也很满足。

    那是高中时留下的后遗症,一次化学课上,老师让他解答一个问题,然后他考虑了很久,直到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烦了,他报出了答案。

    结果答案是错的,老师毫不客气地指责他浪费了很多课堂时间,那让他成为了一时的笑柄。他开始渐渐失去自信,甘为人后。

    所以说,有时候一件小事,都可能改变某一个人的整个人生,只要他足够脆弱的话。

    而张烁的人生,正需要经历一次改变。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七点十五分,手机准时响起,那是一条短信。

    到家了么?

    嗯……他回复了一个字。那是他的未婚妻发来的,他们在两年前通过相亲认识,经历过一段极其平凡的交往之后,自然而然地订婚。

    她是一个主动大方的女孩,在国外留过学,精通日语,在外企工作。他们因为一个广告项目而认识,但没有交集。随后却恰好被安排了一次相亲,偶然的再会便让女孩认为这是缘分,于是开始与他交往。

    张烁是一个很本分的人,几乎是白纸一张,这让她很安心,婚姻对她来说,重要的是安全感。

    他们有没有相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电话打来,张烁接起,简单地聊了几句,说了一些婚事当天的布置,然后挂断了。

    他打开电脑,上网,开了电子邮箱,这是他每日的重复工作。垃圾邮件,垃圾邮件,垃圾……他停止了删除的操作,点开了一封邮件,来自一个久违的朋友。

    阿烁,还记得我吧?我明天就到沪海,以后就在你的城市工作咯,来替我接风哦!后面是她的手机号码。

    落款是两个字:苏苏。

    张烁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见到她,这个他大学时代暗恋了整整四年的女孩,苏樱。

    他每天都在重复着接受邮件的工作,为什么?因为他在等她的邮件,那是他们约定的保持联络的方式。

    张烁看着那个在心里背了无数次的邮件地址,翻开自己沉积了一百多封邮件的草稿箱,那里的草稿全是准备主动寄给这个邮件地址,但又一封都没有发出去的。

    他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悲哀,愤恨地攥紧握着鼠标的手,咯咯作响。

    思绪,一下回到了七年前。

    大学,入学报到日。

    图书馆大厅里摆了几张长桌,排了好几条长队,各个系的新生正在此处报到,张烁也在其列。

    负责签收的人让他交出团员证,他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过去。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学,你钱包掉了。”

    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刚才掏袋的动作无意漏出了钱包,慌忙捡起,然后回头冲提醒的人连连道谢。

    “不客气。”那女孩冲他微微一笑,挽了挽鬓角的发丝,那个动作舒缓优美至极,只是这惊鸿一瞥,张烁便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但腼腆的性格让他连问她名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匆匆办完手续,然后离开了队伍,在心里对自己说:是一个系的,还会遇到的。

    他没有看到,在他走后不久,那个女孩便被告知排错了队伍,应该到另外那个系去……

    于是,军训的时候,他在自己的班里,临近的班里寻找她的身影,却完全没有看到。当他以为这次心动即将和以前那几次一样无疾而终的时候,他们相遇了。

    那是军训第七日,他在水房里打水,排着队,满屋子的人都穿着一式的迷彩服,几乎无法区分。突然有个人的水壶打翻,惊动了一群人,他下意识地往旁看了一眼,正瞥见了立在他身旁的女孩一个挽头发的动作,是她!

    他鼓足了勇气,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自然的笑容,对她打了声招呼:“你好。”

    那女孩看了看他,眉头微皱,很莫名的眼神。

    “那个,开学报到日,我钱包掉了……”张烁比划着跟她解释。

    她回想了下,了然地点点头:“你好。”

    “那时候,谢谢你……”

    “你已经谢过了。”女孩子面无表情地回应了句,她觉得这个人是在刻意搭讪,而她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

    张烁讨了个没趣,只是讪笑了下,没再开口。回去之后,他便开始自我检讨,为自己愚蠢的尝试而感到后悔。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会对你假以辞色呢,你算老几啊?

    不过他的失落情绪也就持续了一天而已,因为他已经习惯这种经历了。他实在太过平凡,与一见钟情的故事是绝缘的。

    军训结束,学校里各大社团都开始招收新人。张烁在初高中的时候曾经在广播站工作过,因此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向校广播站报了名。

    结果顺利地通过了初试,接到通知让他周二去当试用播音员。

    在广播站的社团教室里,他又一次见到了她,那个开学日邂逅过的女孩。第三次相遇的时候,她已经将长发剪掉,他险些未认出来。

    女孩注意到了他的注视,微微点头示意了下,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他一阵心喜,因为那表示她记得自己。

    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选择广播站是无比正确的一件事。

    周二的责任编辑告诉他们六个试用新人,试用期是四周,分成三组,每周二做节目,每组每次有三十分钟的节目时间,最终编辑会根据他们的表现留用他们六人中的两人,说完后让他们各自找搭档。

    六个人,三男三女,张烁很幸运地与他认识的那个女孩分在了一组。然后开始了痛并快乐着的经历。

    那个女孩名叫苏樱,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当播音员,是个对这项工作无比认真的人。她对试用期的重视程度可以说跟张烁得过且过的态度截然相反。

    她大清早的,还没做早操就开始练声,而且逼着张烁要跟她一起练,因为她觉得他的声带还有潜力可挖,如果不练的话也和她的声音不匹配。

    三十分钟的节目,她要花三个小时以上来筹备,这还是张烁在场的时间。他不知道苏樱暗地里自己还下了多少功夫,但每次他都能接到三套方案选择,然后两个人一起讨论哪套比较合理,再试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