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只是略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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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居家打扮的大叔拉着张烁去下棋,那小子被此地氛围勾起了棋瘾只是在半推半就间,难得与他有此独处良机的丁洁琼却是不乐意了,上前去拉他道:“说好陪我出来玩,你下棋去了我怎么办?”

    口气中带着怨气,似乎他要丢下她,她就要把田径队的姐妹们招来好好招待招待他了。张烁也觉得让她等着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刚想推辞,那大叔眼光一闪,冲丁丁嘿嘿一笑:“小姑娘,若是一盘棋都等不得,你如何等他一辈子?”

    这话说得大有深意,丁洁琼面色一滞,深看了那大叔一眼,不知为何却是不拦着他们了,而是跟着他们走进大厅,在一旁找了位子坐下,静等着他们下完。

    初时这大叔还说笑着,问他多大,学棋几年了,张烁亦是笑着应对。待到落了十余手,那大叔便不再开口。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仅仅一个开局,两边便都知道对方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于是认真起来。

    只是这两人的认真态度却是截然相反,大叔他是越下越快,仿佛在逼着张烁不要思考,而小张却不为所动,相反越下越慢,稳如泰山。反正这私底下的棋局又不是比赛,没有计时,他慌什么。

    看着棋盘变化,丁丁不甚了解,只知道厮杀地很激烈,也看不出谁占优势。终于张烁又一次长考完毕,落下一子,那大叔眼中精光一闪,随手抓起一把棋子后啪地落子,这回张烁一反常态,也是抓起一把棋子快速应对。

    战端一起,双方你来我往,接连快速出手,连应十八手,这一阵纠缠竟让丁丁看出了悲壮之感。两个男子各执一边,寸土必争,以那鱼死网破的气势斗得难解难分。

    十八手一过,这次那位大叔陷入了长考。他手中没有握着棋子,翘着二郎腿,一手搁在腿上,一手则摩挲着自己布满胡渣的下巴。

    他捏起一颗棋子,忽然道:“小兄弟,你若只是略懂,那我岂不是初学?”他慢悠悠地将子落下,缓缓抬头看向对手。张烁微微一笑,他上一世在网上与人对弈无数,从学棋到重生前十几年的棋龄下来几有业余五段的水平,堪堪是个业余强手,在网上难逢敌手。而且这重生后,他的心性一直在变化成熟,隐隐觉得自己的棋力最近也在见涨,只是初来乍到,不知这棋社里的人水准如何,他便不敢夸口,所以说得谦虚了些。

    他并不答话,而是直接应了一手,那大叔面色一喜,似乎这应招在他算计之内,遂又下得快了起来,张烁镇定自若,不再多费时间,也是从容应对。

    终于大叔落下一子,喜道:“你输了!”张烁看了看他,淡淡一笑道:“未必。”

    他落下一子,双手握膝,靠在椅背上不再去抓棋子。大叔看着他落子处,眼睛死死盯着这棋局,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看漏了此处......”

    丁丁看不懂那细微的变化,只觉得张烁好像赢得很侥幸,因为那大叔方才还是自信满满,一下变得如此颓然,让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她那带着同情的眼神恰好落在那位大叔的眼中,那人忽的慨然一笑,一拍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许久未曾输过,竟一时忘形让小姑娘看笑话了,哈哈哈......”

    这棋未至收官,但那位大叔却是自觉认输,显是看明了张烁棋力在他之上,耗下去他也抢不回优势了。他一抹棋盘道:“小兄弟不会是棋院的学生吧?”

    中国棋院在杭州设有分院,而年轻人中除了院生,鲜有张烁这般棋力的,是故他有此一问。张烁却道:“我不是本地人,也没入过棋院,只是自学。”

    大叔有些讶然,但他说话时看上去实诚得很,让他不由信了几分,心道:若是真的,这小子可称奇才。其实这话有假,张烁前世虽然也独自打谱,但在网上曾对局无数,那又怎能与他解释得清呢。

    “哦?小兄弟你是哪里人?”“沪海。”

    那位大叔点了点头道:“其实我是在这里等人,我等的那位棋艺比我高明许多,小兄弟如果有兴趣,等会与之对上一局如何?”

    张烁看了看丁丁,虽然她神情泰然,显然如果答应下来她也会随他一起等,但不知大叔的朋友几时能来,他想了想便摇头道:“还是算了,下了这盘妙棋,我这瘾也过足了,难得与朋友一起出来,也不能让她一直等着。”

    大叔哈哈一笑,似乎妙棋的说法让其很是舒服,也就不再强留他。

    年轻男女起身离去,继续他们的杭州一日游,待他们出了棋社后不久,远处驶来一辆奥迪车,在棋社门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女子,此女一身玄色长裙,气度雍容华贵让人不敢直视,她信步走进棋社,也不与柜台上的人招呼,径直向里间的对局室走去。

    她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前,推门而入,就见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胡渣男在那独自摆棋打谱,正是方才与张烁下棋那位大叔。男子见了来人便笑道:“君君,你来晚一步,方才我下了一局好棋呀!”

    被他唤作君君的女子皱了皱眉,颇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二哥,若下次再这副打扮,往后我就再不陪你下棋了。”

    男子呵呵一笑,随手把椅子上的衬衫套在身上:“自家兄妹也这多规矩......”

    玄裙女子往他对面一坐,看了看棋局,说道:“你这棋社终于也引来像样的人了,能下成这样,棋力不弱。”

    原来这清风棋社其实就是这位大叔所开,他名为沈清风,在沈家清字辈中排十五,自己家中行二,而他对面这位,便是他的亲妹妹,家中老夫人的掌上明珠,四妹沈傲君。

    沈清风继续摆那棋局,将方才的对局一子不差地复盘,下到最后两手,他道:“我落子于此本以为胜局已定,未料他下在这里,我竟是败局已定,棋差一招啊......”

    那女子神情淡定,并不为那妙手所动,却听他又道:“这小子只有十七岁,既不是院生也不是什么名师高徒,居然说是自学成才,也不知是不是吹的......”

    沈傲君的面色这才微微一动,说道:“你若感兴趣,查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清风摆摆手道:“何必为这点小事兴师动众,来,我经那一局又有所领悟,你且来领教一番!”

    他落子如飞,而沈傲君倒跟方才的张烁相似,沉着应对,比之张烁的气度更显沉稳。棋到中盘,中年人便不再继续落子,摇了摇头:“自你十岁以后我便没有赢过你了,以往总觉得差之毫厘,今日与那少年对过一局之后,才恍然明白你我差距已如鸿沟天涧......嘿,老太婆让你掌家,果然有她的道理在......我实在是,不如你......”

    “二哥......”沈傲君听出他语中落寞之意,不由心中一紧。其实沈清风年轻时也是才华横溢之辈,但锋芒太露,行事如他下棋般一意杀伐果决咄咄逼人,是为信佛向善的老夫人所不喜,待沈傲君十八岁成年后,老夫人便将他手里的职权一撸到底,全盘交给幼女来操持。

    沈清风自有一班势力,但他无意抗拒,小妹是他看着长大,视若亲女,怎会对其痛下杀手?何况,妹妹也是个苦命的......他看着沈傲君那一身黑裙,眼中的怜意一丝丝地露了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