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鼬 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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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刚亮时修斯也就醒了过来。他发现前一晚自己睡得好熟,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深过了。

    幸好昨晚执勤队没有什么行动。修斯有点庆幸又有点后怕。

    星幽体也一直没有露面——其实说是出声才比较恰当。

    出了树洞,修斯回身对着树洞鞠了个躬。他不知道那老头知不知道鞠躬的意思,不过修斯心怀的谢意它应该会感觉到吧?!

    整理一下行装,修斯就向哈吉镇的方向出发了。

    这次路上还算顺利,也没有执勤队活动的迹象。修斯于第二天傍晚到达了哈吉镇外。

    松了口气,修斯正要去找维维安所说的罗比伊尼先生的居所,忽然又听到一个声音:

    “苯小子,如果你是追踪的一方,失去了目标的话,你会不会到最近的城镇寻找一下呢?”

    这一下修斯是吓了两跳——第一吓是话中的内容,不过最震撼的是说这话的“人”……

    “老……老人家,你怎么会跟着我?”这次修斯学乖了,只在心里想没有说出口来。

    “唔唔,为了从一个成员的角度近距离观察一种特殊政体的崩坏过程,我决定附在你的脑电波中活动一段时间。”停了一下,星幽体知道了休斯完全没听懂,补充说:“你可以按你们的说法,认为自己被鬼上身了,没关系。”

    见鬼,怎么会没关系,修斯考虑着要尽快到杜伊斯兰找个教堂驱邪。——阿卡特没有教堂,因为这里根本不需要宗教。

    一个这种随时能窥探别人心里秘密的物件,不管是神是鬼都好,附在自己身上,谁受得了!?

    “呵呵,别难过小子!我老人家只能从你的脑电波活动感知到你的想法,你深藏的记忆没有被回忆到的话我也是无能为力的。”星幽体尝试安慰一下被实验体:“带着我也有你的好处的。虽然我不像你们想象的神那么强大,但像刚才那样偶尔给你一点建议也很有用喔。我老人家的经验比小子你多了好几百十万倍呢!”

    修斯:“……”

    “顺便告诉你一下,你们那些神棍的所谓驱灵仪式对我是没有作用的哦。”

    修斯:“…………”

    无奈,修斯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从没听说过传说中被鬼上身的人中,有谁能靠自己的力量除灵的。就算要去杜伊斯兰的教堂,那也是日后的事情了。

    回到眼前状况,修斯清楚,星幽体刚才的提醒很是时候。自己差点就冒冒失失的直接闯进镇里头了。逃亡中的人,必须多一份心眼。

    现在修斯眼前有两个必须解决的问题:探明镇子有没有执勤队的人活动;以及寻找罗比伊尼先生的住处。

    天开始黑下来了。

    修斯借助黑夜的掩护,在建筑物的阴影中缓慢而又警觉地向镇子唯一的酒吧移动。

    阿卡特人白天兢兢业业工作,晚上的少许娱乐活动还是有的,所以酒吧也在阿卡特的政务管理中。只是阿卡特人被从小所受的教育影响,泡酒吧也绝对不会放纵自己罢了。

    到了酒吧窗外,修斯往酒吧里窥探:五、六个喝酒聊天的应该是本地人,但另外四个坐在角落里的人,面前的酒杯还是满的,看起来根本没被动过,他们之间也只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虽然只是穿着便服,但修斯还是能肯定他们就是执勤队。

    没办法在酒吧这里探听罗比伊尼先生的住处了。修斯正想退走,这时那几个本地人说的一句话引起他的注意:

    “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他们来几天了好像在等什么人?今天不是把个外地来的抓起来了吗?……”

    有个人被抓了,是谁?会是维维安,或者林克吗?他们俩几天前就被捕了,现在应该被送回首都了,不会是他们。罗比伊尼先生却又不是“外地来的”……

    那会是谁呢?难道还有谁也逃脱了,也来这里找罗比伊尼先生吗?

    修斯决定冒险去看一下。

    今天才抓到的话,应该还来不及送走。那么最有可能关押人的地方应该是本地的治安所了。

    花了点时间,修斯找到了本地的治安所。

    悄悄的绕到治安所的后墙,确定了自己没有惊动任何人,修斯正准备翻墙进去,突然不远处一个人腾的一声从墙的那面跳出来,把修斯又吓了一跳。——修斯这几天受的惊吓几乎比他当护林员期间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了。

    那人也发现了惊愕的修斯,举起手中的武器就准备要扑过来。

    由于身为盗贼,修斯的夜视能力比普通人好得多,他看到了那人的一头罕有的火红乱发。

    “维尼?是你么,维尼!”

    维尼从声音认出了修斯,也不废话,手一扬:“先走再说。”就当先向镇外急奔而去。

    刚出了镇子,镇里就响起了警戒锣声。两人更不回头,向着山林用各自最快的速度急奔。当镇子人声鼎沸时,两人已经逃进了山林之中了。

    快跑了大约接近一个小时,两人才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维尼开始清洗身上的衣服。

    这时修斯才察觉到——维尼身上带有一股重重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维尼,你……”

    “我杀人了!”说这句话的维尼带着一种明显的仇恨的表情。

    维尼是组织里的活跃分子之一,他原来的本职是阿卡特共和国军队的一个副中队长。与他的火红发色很相配,他的性格就像是一团火。近年来,到在上基本课程的小孩中去宣传组织的思想这事,也是维尼和另几个人牵头并主导进行的。修斯也为维尼他们取得的成绩而很高兴过。但是现在——

    “怎、怎么会这样?……”犹豫了一下,修斯还是决定说出口:“维尼,你不如去自首吧?”

    听了这话的维尼罕有地,静静的注视了修斯一会,然后很突兀的反问:“修斯,你为什么要逃?”

    对啊,为什么要逃呢?这问题修斯还没有想到过。好像是一进首都城门就被维维安藏了起来,第二天就藏在马车里逃了出城,然后就自然而然的逃亡到现在了。

    “应该是……我觉得没有犯法,所以不想被抓。”修斯这是话说了出口,才感到自己的理由“嗯,应该是这样”的。

    “那么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被包围了,你怎么办,束手就擒吗?”

    “那当然,”这次修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我们的组织又不是犯罪组织,我们只是希望我们的想法能被大家认同并接受,仅此而已。如果武力拒捕,那就真的构成犯罪了。”说得太急,修斯喘了一口气,看看苦笑着望自己的维尼,修斯又补充:“就算被捕了,我觉得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国家的裁决署是公正的,调查清楚事情以后,我们还是会被无罪释放的。”

    “单纯的人啊——”维尼的脸上重新带上了那种充满仇恨的表情:“三天前,之前被捕的一百一十七位同志,已经在首都被以叛国罪的罪名,集体处决了。”

    就仿如耳边有一道惊雷炸响,修斯呆住了。

    “骗人!!骗人的吧?!”修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喃喃的只会重复这句话。

    修斯绝对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发誓,不仅仅是他自己,连之前的维尼、温斯特、维森特老师、安可丽妮小姐……等等等等的所有的大家,都是绝对的一点点背叛这个国家的心思都没有的啊

    “我没有骗你!是我们都被这国家骗了。”维尼脱下已经洗不掉血迹的上衣:“很多人开始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要不然,就凭执勤队那些杂兵,我们又不是全部人都是老人小孩,要逃的话还会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吗?”

    受到的冲击太过于强烈,修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本来想把上衣丢掉,想了想维尼又收了起来:“这件衣服我将作为纪念,从今晚开始我已经完全站到这国家的对立面了。”

    维尼又在溪水里清洗了他的武器,那是一把执勤队员配置的标准制式短剑,上面同样粘满了血迹。

    “别发呆了,估计他们就快要搜索到这边来了。我们必须走了。”维尼硬把蹲着的修斯拽起身。

    “不管你想些什么,今晚我们必须逃离哈吉镇的可能搜索范围才可以。”

    脑中已经没有任何想法的修斯只是机械式的跟着维尼往远离哈吉镇方向的山林中走去。

    翌日天亮,修斯从整夜的灵魂出窍状态中回过一点神,走出昨夜藏身的山洞,把水袋里的水照头上浇下去,用力的甩了甩脑袋。

    “好点了吗?”维尼坐在附近的一块石头上看着他说:“我可不想在逃亡的路上还要带着个一百多斤的大包袱。”

    “可以了,我能照顾自己。”嘴上是这么说,可就算修斯自己的心里也无法肯定:真的事到临头时,心中的困惑仿如一团乱麻的自己,真有勇气和自己原来的国家对抗吗?

    维尼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看来我们好像分开走比较好。”维尼开始清除他们呆过的痕迹:“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我不知道。”修斯茫然的摇摇头,然后修斯想起了一件事和一个名字:“我想回到哈吉镇上去。昨天我听说执勤队抓了个人,那个人是维尼你吗?”

    “是的。”

    修斯忽然发现维尼的头发已经用某种树汁染成了褐啡色。

    “这个国家也好像太平得太久了。这地方关人的牢房居然用点力气就能把木做的栅栏拆下来。”维尼用土把昨晚生过火的一小堆灰烬埋起来:“他们不会忘了我也曾经是个军人吧!”

    修斯松了口气。隐隐然的,修斯心里不希望看到以往的伙伴再有谁因为莫名其妙的罪名而离开了。

    “我要去找罗比伊尼先生,维维安交待我去找他的。”

    “我反对。”维尼做完了必要的工作,盯着修斯:“首先,你不能确定罗比伊尼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绝对安全的;其次,就算他不会出卖你,那么你就可以去连累他吗?”

    对啊!维尼说得没错。在自己可能会被定性为叛国者的现在,不应该再去找罗比伊尼先生。那么——修斯问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可以去的呢?

    “没办法决定吗?我可要走了。”维尼已经做好了所有动身的准备。

    “等……等等,你要去哪里?”

    “首先我要再到几个伙伴们可能会去的地方看看。希望能把剩下的伙伴们救出来,”维尼脸上又浮现出仇恨的表情:“只有我自己也许做不了什么,但能多救出一个伙伴也是好的。”

    拍拍修斯的肩膀,维尼又说:“怎样?你这只已经无家可归了的鼬鼠,如果你能打起精神来,我可以考虑让你跟着我一段时间哦。”

    修斯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