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困 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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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段时间内,赵抗的大军已经抢掠了堆积如山的财物,士兵们看着眼馋不已,但出于对赵抗的畏惧,没人敢多看一眼。反正最后这些财物还是会以军饷和抚恤的形式发下来的,赵抗虽然不是好人,但这么多天下来,他的公正和守信还是有口皆碑的。

    赵抗的大军在绕了一圈后又折向东南,攻陷了归德府,接着又再次南下,攻破颍州。这些州郡由于刚被金国占领不久,守备相对松懈,城防也不够坚固。再加上赵抗的军队在数十次攻城战全部获胜后,对于攻城可以说是信心爆棚,依然是一天之内就下城。不知不觉间斩杀的女真人已经超过了十万,而自己的军队则越打越多,可以说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但是赵抗自己并没有失去冷静,因为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战斗都是以多打少,而且一直打的都是金军中战斗力较弱的部分,战斗力与兀术的主力相差深远。有鉴于此,赵抗让全军时刻保持警惕,做好大战的准备。

    兀术的三万主力骑兵,被牵着鼻子连续跑了十多天之后,终于追上了赵抗的大军。同时北方南下的第一个军团近八万人也赶到了战场,其中有两万轻骑兵和五万多主要由汉人组成的轻步兵。就这样,十万多金兵终于在泗州西南一百多里的地方将赵军围堵在了淮河北岸。

    赵抗自西北起兵以来,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强敌,众将知道后不免有些慌乱。但现在已无路可逃,投降更是不可能,于是全军很快统一了思想,准备与金军决一死战。

    兀术围住赵军以后并没马上进攻,他还在等待后续的援军,那时进攻会更有把握。利用这点时间,赵抗将绝大部分非必需物资都被转移到了淮河南岸,在那里新开的四海钱庄会派人接收。

    起兵以来,缴获的大量毒药一直没派上用场,现在赵抗命令将所有的武器锋刃和箭头都涂上剧毒,因为这一战很可能是不死不休的一仗。至于火药,赵抗命令留下的工匠将火药与铁砂混合打包,做成上千个可投掷的爆炸物。赵抗也不失时机地对官兵们讲话,以鼓舞士气,“这里的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金人的鲜血(明明就是他害的),投降也是死路一条,在骑兵面前,逃跑也只是奢望。为了活下去,我们只有战斗!这次我们面对的是金国最强的军队,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这仗获胜,你们以前的耻辱都将被洗去。这次战胜之后,你们将获得你们从未有过的荣耀!”

    兀术自从当初“铁浮图”和“拐子马”被岳飞和刘?破掉之后,一直在苦苦思索重甲骑兵的用法。其实当初前燕慕容恪发明连环马,只是为了克服士兵对武悼天王冉闵的恐惧,防止他们临阵脱逃。但后来人们已经忘记了这点,而把它当成了无敌的象征。

    事实上这种打法问题很多,第一,战马连锁后速度大减,其实冲击力反而下降了;第二,若有一只马脚被斩断,整个小队都无法动弹;第三,连环马由于灵活性差,无法实现快速不间断的反复冲击。其实它以前的战绩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对方步兵对它的畏惧。自从连环马两次被击败以后,它不再令人们望而生畏,所以不久之后它便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兀术在被贬并失去军权后,得以静下心来思考,反而领悟出了运用重甲骑兵的精髓,那就是不惜一切追求冲击力。身披铁甲的骑兵,依靠速度如同利刃一样刺穿对方的阵型,然后再掉过头来反向冲击,如此反复几次,再牢固的阵型也会被冲垮。兀术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手下的骑兵还没来得及进行足够的训练,毕竟比起基础战斗力来,还是不如当初被岳飞打残的那支精锐的。

    发现赵军开始准备渡船时,兀术便传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他以为对方是要将军队撤回淮河以南,所以想等对方撤了一小半军势混乱时,再发起攻击。但是很快兀术便发现不对,敌军人数好像并未怎么减少,原来他们是在运走物资,如果被他们将物资全部运走,金军就算打赢也是得不偿失。想通这点后,金军便在兀术的命令下发起了第一次进攻。

    为了避免精锐的重甲骑兵损失过大,兀术命令左侧的“汉军”(这里说明一下,金军中的汉兵分两种情况,一种是跟随女真军主力作战有一段时间了,战斗经验丰富,有一定的战斗力,本书中称其为“汉军”;还有一种是临时拉壮丁凑起来的军队,因为全无战斗经验,战斗力很差,在本书中称之为“签军”以区别二者。)步兵首先发动试探性的进攻。

    汉兵们知道自己是炮灰,可是在威逼之下还是无奈地服从命令出击。但是当他们忐忑不安地进入敌军的有效射程之后,却发现自己并没遭到攻击。而此时赵抗的营地里一片寂静,不少汉兵以为赵抗的军队已经偷偷撤走了,这个便宜功勋不赚就太可惜了,于是一窝蜂地冲向敌军营地。就在他们的前锋到达离军营不到一百步的距离时,突然,八千张弩机从营地中射出如暴雨一般密集的箭矢,缺乏重甲防护的轻步兵在箭雨下成片倒下。

    由于箭头上涂毒的原因,受伤者皮肉溃烂,痛苦万分。这些“汉军”官兵战斗意志本来就不算太强,见势不妙扭头就逃,结果金军的第一次攻击,什么都没捞到,就丢下了五千多具尸体和一万多半死不活的伤兵。

    兀术看着中毒的伤兵,心中暗自庆幸没有草率让主力出战。于是第二天,步兵们全部携带了足以遮蔽全身的大盾牌,结成鱼鳞阵再次发起了进攻。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不用弓弩对射?一来女真人是渔猎民族而不是游牧民族,以重骑兵最为有名,与匈奴、突厥和蒙古不同,骑兵的射术没那么精湛(不要被他们“xx以骑射为本”之类的话给骗了,不信的话去翻翻史书,看看他们有哪次战斗是靠弓骑战术取胜的,特别是面对宋军时。);二来宋国的弓弩当时是天下第一的,即使弓骑战术最强的蒙古骑兵在与宋军交战时也是以近战为主,射箭他们占不到便宜;第三,营地内有栅栏等的掩护,比起野外无遮无掩的军阵,对射时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依靠盾牌的防护,“汉军”步兵在付出了三千多的伤亡后,终于推进到了离营门不远的地方,此时轻装骑兵也随后跟上就要冲入敌营。突然,从营地中扔出了无数的的小布包。就在金军还在想这是什么东西时,爆炸声已经不绝于耳,突到营前的二万余人全部陷入惊恐和混乱之中,近卫军抓住这一时机果断出击,使其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金兵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这种爆炸物,吓得连忙撤退,赵抗手下仅有的两千精骑立刻追上去掩杀了一阵,斩首五千多人。直到兀术的重甲骑兵出动后,他们才避免接触撤回了营地。

    两天的战斗下来,金军的伤亡达到了三万多人,“汉军”战力大损,但是主力重甲骑兵一个没损,实力依然无比强大,而且援军正不断向这里开来。而赵抗这边,虽然看上去战果辉煌,但是毒箭已经消耗了大半,而火药更是全部用光,再打下去就只能硬碰硬了,赵抗也为此忧心不已。

    思来想去,赵抗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拖下去对金军有利,而对赵军大大不利,于是便派出全部四千“先登”勇士夜袭金军。虽然得手,但兀术治军严谨,军队处乱不惊,赵抗见势不妙只能撤退。此战伤亡了五百多人,虽然比金军的三千多伤亡要小得多,但是“先登”勇士都是百中选一的,五百多的损失已经令赵抗相当心痛。而且要不是兀术过于谨慎没敢派兵追击的话,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回营之后,赵抗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本方的胜算微乎其微,除非......他亲自出手鼓舞士气,可是他答应过陆仁绝不亲手杀人的,该怎么办呢?

    虽说赵抗的军队都是空手套白狼得来的,但毕竟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就这么拼掉他实在是不舍得。心烦之中赵抗出了帅帐开始巡视兵营,看得出官兵们也基本都感觉到大势有些不妙,军中的气氛有些压抑,但是所有的人都在紧张地做着战斗的准备,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想投降的意思。

    赵抗心中略感奇怪,找到当初他亲自训练过的那些官兵聊了起来,当初的百人队队长如今已经斩首十二级,又因为上级阵亡而升为连长了,他低沉地答了一句话,“投降的话,两次就太多了......”

    赵抗没有再问下去,回到帅帐屏退左右一个人沉思起来。

    “人是会成长的,即使是当初那些几乎可以说是烂泥糊不上墙的废物,只要教育训练得当,也可以成为勇士......如今,这些原先的废物好不容易才成为了不惧死亡的勇士,难道我要为了那个承诺而放弃这些勇士吗?不,宁可我自己失信,也要让他们活下去......我要让世人明白,比起懦夫,勇士们可以更好地活下去!要活下去,应该靠战斗而不是投降!”,赵抗终于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第二天,官兵们看到,赵抗终于穿上了那套极其沉重的黑色甲胄。他骑在身披重甲的“黑龙”背上,浑身散发出恐怖的气息。“难道大人要亲自出战了?”,有些士兵看到赵抗此时的装束后心中已经隐隐有了这个想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