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应该出去才对,我的身体这么好。”黑子内疚地说。
“着什么急,会轮到你的。”阿阳的情绪非常平静。
小狸猫按阿阳的吩咐好不容易找来一截细铁丝,磨出尖后把阿阳身上的瘀血包挑破,挤出瘀血, 可这样做的痛苦要比被打时更加难忍,当他挑破一个紫色血包时手抖得很厉害,他是心疼 ,但看到阿阳平静的目光,只好咬咬牙快速挑刺起来,为了减少阿阳的痛苦,他也只能做到快。
第二天出工,阿阳依然还得去,平时囚车中颠簸的那种快意在今天让阿阳尝到的却是万剐凌迟的滋味,他只能用双手支撑起身体度过唯今天才觉最长的路程。
“啊,上帝呀。”车停了下来,阿阳这才松了口气。
开工后,小狸猫帮阿阳扶着切割机,忍不住气愤地说:“阿阳,这个家伙是个祸根,他以为这样做就能得到一条生路。”
“看来我是大意了。”一向沉稳的阿阳不由自责道。
“阿阳,我想办法让他明白一下,怎么样?”
这句话虽然是小狸猫随意说出,但阿阳却心中一紧,郑重地说:“小狸猫, 做事不为最终的目的都是有害的,以后不要谈论这个问题,把它忘了,我们总有一天会找到机会的。另外,这件事你既然明白就不要告诉黑子,像平常一样。”
“也只好这样了。”小狸猫明白,不让告诉黑子是因为黑子的性情太暴燥,一但知道原因肯定会闹出乱子。
“阿阳,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刚才找了一根钢丝,有了这东西,我保证能打开这里所有的锁。”小狸猫眼里闪出一种希望的光芒。
“唉,你怎么就不明白―――你的行为真让我失望!”阿阳更加严肃起来。
“嗯?”小狸猫有些发愣。
“我不想多说什么,总之晚上回去,我不希望你把那东西带在身上。”
听到这句话,小狸猫不禁用力一推切割机,碎沫石粉的烟尘立刻腾溅而起。
“阿阳,我现在对你的想法越来越不明白了,你以为机会是等来的吗?当然,我承认你比我和黑子想得周到,但你也应该指出一条正确的方向来,你知道吗?再这样下去,我和黑子都会被逼疯的。” “错了,我不相信有谁会被逼疯,如果真有,只能说明他不是一个优秀的人,这种人就是去天堂也不会好过的,生命只属于坚韧顽强的人,我理解你的心情,有句话你说得不错,机会不是等来的,但你得知道,生命只属于我们一次,如果不能保证这个又算什么机会?难道用这仅有一次的生命去试一试吗?小狸猫,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以后无论怎么样,你必须相信我。”一直盯视机器的阿阳这时才有力地看了他一眼。小狸猫点点头。
“好,你既然相信我,我也不会让朋友失望的,必要时就是真的付出生命,也是我陈九阳自己,无论什么时候,我需要是你的支持与理解,我不再多说什么,知道一只好猫在捕鼠前怎么做 吗?等待,耐心地等待。”
晚上回来后,阿阳不允许再有谁私藏那些死动物,有时间最好在工地上把那些东西吃掉。他今晚的情绪显得特别好,一反常态。
“今天晚上,我要和大家好好谈谈。”他站在地上平静地望着大床上的人说:“我们来到梦园已经很长时间了,彼此相处得很好,可以说都是朋友,大家对我的信任,我非常感激,即使以后因种种原因使我们分开,我也不会轻易把朋友们忘掉,我想大家也一样,虽然没有谁会认为这是一段好时光,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在这间阴暗的小屋,我们的友谊是真诚的。说实话,我从内心里非常喜欢你们每一个人。”他伸手拍拍毕诺的肩头,目光还是一样平静。大家还是没有听出他要说什么。
“当然,在梦园的生活,我们只能感到痛苦,我们不想谈论曾经怎么样,或者干过什么 , 但目前我们渴望的都是自由。是啊!除了自由,我们还需要什么呢?我也知道你们每时每刻都想逃出去,但这只是想,没人能做到,我不愿和大家评论这样做或那样做是否正确,可我真心希望的就是我们都能活着,我不想看到有谁用死来解脱自己,我们还是应该做好目前从事的每一件工作,不要讨厌它,当然谁也无法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我还是希望大家努力去干活,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去得到别人的同情,只有这样才会得到解脱,也只有这样才能赎回已不属于我们的自由。”
阿阳的话说得很好,可就是有些似是而非,人们到最后也没听懂, 人们没精神听这种毫无立场的演讲,而且也想不通阿阳为什么要说这些费话。黑子显出一种忿意,他好像是被欺骗了,他在梦园最敬佩的人竟然能说出这样令他无法接受的话来,阿阳明显违背了他的期望。监舍里变得异常沉闷,谁也没有表示什么。
阿阳也不理会别人的想法,继续说:“以后我们每天回来都要详细讨论一下,大家把工地上的情况综合一下,然后对提高产量拿出意见。”他这次可真拿出了监舍内最高领导人的姿态。依然没有反应,其实大家也不敢有什么反应。
“唉,他妈的……”黑子半躺在床上用拳头使劲击打了一下石壁。
过了几天,中尉在阿阳的要求下进行了一次特别谈话。阿阳将监舍的各方面情况很详细地做了汇报,然后他又提出需要纸和笔,他认为从营地到工地存在许多有待解决的问题,希望石楼重视,从而做出改进,总之,中尉对这次谈话始终是“天晴”的,他非常有兴趣而且还露出一种意外中的惊喜。
监舍内,面对阿阳所做的一切,人们虽然没有明显的表示,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沉默, 只有沉默。每天干活结束回来,黑子便躺在床上哼哼呀呀地唱一些可能他自己也听不懂的歌曲,他简直不想多看阿阳一眼。其他人也在各方面尽量回避,除了那位23号闲碎的语言比平时明显多一些,他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和阿阳攀谈。
小狸猫的态度在这段时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似乎对所有的事都不关心,也不介入,依旧如平日和别人开着没完没了的玩笑,即使没话的时候,他也有事干,监舍里经常能看到一种沙漠鼠在活动,他很有兴趣地把剩下的食物渣放在鼠洞口,再做一套简单的捕鼠工具,别说 ,有时还真能捉到这些小东西,每当那时,他就会高兴得忘乎所以。
“神经病!”黑子对小狸猫的表现越来越看不惯, 他有好几次想找茬发发火,可小狸猫拥有的却永远都是特别乖巧的笑容 ,他实在没有可以发挥的机会。他有时忍不住偷眼看阿阳,又觉得没有赚到便宜的把握,他也奇怪无论阿阳在干什么,总是给他一种威严的感觉。
“唉,他妈的,这世道真是变了。”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贝林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幸福过,梦园在他眼里好像变得越来越可爱了,一切都是那么顺心 。从浴室出来,走廊里有一盆盛开的鲜花,微微散出一阵清香,他感到无比轻松。
“真是一个顽强的生命。”鲜花在梦园就像钻石一样令人惊奇 ,这不就是那个梦吗?他忽然想起永远让他回味无穷的梦境,他觉得那是上帝对他的点化: 千般万彩的花丛中,钻石搭成的高台上,是他,是他贝林高高在上,无与伦比的财富使他变成顶天立地的巨人。
“我会的!”他已经认为这是真的。帝国银行,万国银行,丰隆银行……啊!他不敢想像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满足,他的事业一片光明。
中尉快步走进石楼,来到上校办公室门前轻轻敲门。
“请进。”贝林独自在房间里正在梳理还有些潮湿的头发。
“上校,我上次交给您那份犯人写的报告您看了吗?”
“喔,中尉先生,请坐,我正打算找你谈谈此事,那份报告写得很好,对工作提出的意见非常现实,说实话这是一份很有价值的计划书。”
“你一定还记得,这就是B34号的陈九阳写的,看来这个人很不简单―――上校先生,可以吸一支烟吗?”中尉显得有些得意,因为B区是他的管理范围。
“可以,刚才你说这个陈九阳很不简单,我看这个人不但不简单,而且很有意思。”贝林没有把话说完。
“您的意思?”中尉不明白地问。
“中尉先生,我现在想听听你对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我非常惊奇, 我对此也做过详细调查,结果发现他把监舍内部管理得也很好,B34号所有犯人在工作上也非常突出,所以我认为这不是偶然的,这个人完全做到了言行一致。”
“你对他丝毫没有别的看法?”
“是的,通过观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中尉很肯定自己的眼光。
“嗯,我看……”贝林思索着,他认为一个完全丧失自由的人不可能产生这种热情,如果真有,这种人不是神经病,就是有其他目的,不过他在这个问题上也找不到准确的答案。
“上校,我们对某些问题可能考虑得复杂了,虽然这种表现在我们管理经验中的确少见,似乎还不符合逻辑,但我还是认为我们在犯人管理工作上已经进入一个新阶段,这是一个好的转机, 应该加以肯定,我们又挖掘出了一种新的潜在能力,这同样是一笔财富。”中尉分析得很明确。
“看来这是自我管理的最佳表现。”贝林概括地说。
“是的,当时我也产生过怀疑,尤其是丧失自由的囚犯,可对这个人,我还是相信了直觉。”
“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我认为应该使这种现象更好地发挥,我相信在梦园管理上一定会创造出奇迹, 这在社会上也是一个伟大的进步。”
中尉走出石楼后显得非常兴奋,虽然贝林最终也没有表态,但他认为自己的成绩并不一定非要得到别人的肯定,努力的本身就是价值。
最近一段时间突然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使梦园的管理者大伤脑筋,因为在这个地方流行起一种奇怪的沙漠热病,人一旦染上就会在短时间内丧失活动能力而死去。军医对这种热病束手无策,他们只能解释为是淋巴系统发生某种病毒感染,目前已经有几名士兵和一部分犯人得了这种可怕的传染病。贝林对此已经向当局做了报告,据说针对这一问题的医学专家马上要飞抵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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