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述:“再查下去,我发现这些人在过去的岁月里,都有结党营私舞弊,巧立名目私吞公款,大量收受贿赂的重大犯罪行为。其被牵连在内的大小官吏有数千人之多。可很多官员又确实具有真才实干,为国屡立功勋,颇受敬仰和尊重。是许多权威部门的领导者和执行者。”
?范雎权衡再三,开了口:“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公开查办这些官员,可否会引发大规模叛乱?”
?公孔述:“稍有不慎,这其中的很多人不仅有能力煽动军队叛乱,而且随时有可能携带大量国家机密叛国投敌,继而引狼入室。”
?范雎:“确定?”
?公孙述:“确定。”
?范雎:“那么你拟一份秘密名单给我。马上终止对所有嫌疑人员的深入调查,马上销毁相关的所有档案。”
?公孙述点头。
?范雎:“关于连环作案的案犯,你有什么线索?”
?公孙述:“案犯作案手段十分高明,几乎不留痕迹。而且作案时间和地点无规律可寻,完全可以说是随心所欲。”
?范雎:“从案犯把所窃财物统统放在王宫前这一点上来分析,案犯并非图财,而是另有图谋。那么案犯究竟是什么来历?又究竟图什么呢?”
?公孙述:“经过严密排查,我大秦国近50年来流窜作案的江洋大盗伏法的伏法,坐牢的坐牢,几乎无一漏网。因此,近期犯案的窃贼有极大可能是从外国潜入我国的大盗。我收集了近年来列国发生重大劫案的资料,结果发现近两年来,齐、楚、魏、赵、燕、韩六国国都都先后发生过类似我国国都的连环盗窃案。案犯不要任何打劫来的财宝,是最明显的共同之处。”
?范雎:“那案犯要什么呢?”
?公孙述:“似乎什么都不要。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范雎:“不劫财扬名,不杀富济贫,确实奇怪。”
?公孙述:“近十年来,独步天下的大盗有七个人。其中,楚国人盖聂和燕国人田光是专门杀富济贫的侠义剑客。齐国人许不归、赵国人毕古秋和秦国人唐举是盗亦有道的风尘异人。另有来历不明的采花大盗钟一以及神出鬼没的偷天女贼飞天玉鼠。这七个人之中,盖聂和田光光明磊落。许不归六年前醉酒溺水而死。毕古秋在楚国坐牢。唐举游历天下,虽行踪不定,但因双眼皆盲,很多时候以相面为生,根本无法连环作案。飞天玉鼠据说几年前偷了平原君赵胜的一对明珠后就下落不明。唯有钟一仍满天下偷香窃玉。但此人是一个多情种子。除了到处拈花惹草,对金银珠宝根本没有兴趣。”
?范雎心中一动:“最近在连环窃案发生的同时。咸阳城上下可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公孙述想了想,摇了摇头。
?范雎:“马上对所有客栈、赌场、茶坊、酒楼进行盘查。有任何异常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公孙述:“是。”
?
78.大街上
许多官兵对沿街店铺进行严密盘查的同时,对过往的行人和车辆亦进行严格检查。
?到处弥漫着异常紧张的气氛。
?不断有可疑人员被拘捕。
?一家妓院里突然大乱。随后,一名仅穿花裤衩、蓄着漂亮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持剑奔出来,一群官兵在后面紧紧追赶。
?在街上搜查的官兵看到发生突发事件,一部份人连忙掩护民众疏散,一部份人赶上去对中年男子围追堵截。
?中年男子施展精妙剑术,屡屡突围。无数官兵受伤倒地。
?正在指挥一批官兵四处张贴悬赏令的郑安平眼见事态危急,抽剑扑上前与中年男子交锋。
?两人在长街上各展手段游斗。
?刀光剑影中,郑安平频频挂彩,但仍奋不顾身阻挡中年男子逃亡。
?中年男子一鼓作气,以极快速度把郑安平的剑砍断成片片碎片,然后抬脚把他勾翻在地,以剑拄地,现出一丝微笑:“当今天下,能与大爷我过三招的人少之又少。你能陪大爷玩几招,剑法也着实不错。碰巧今天我高兴,就饶了你。”
?郑安平躺在血泊中,又羞又怒:“你这狗贼最好马上弃械投降。否则,绝逃不过大秦律法的制裁!”
?中年男子仰天大笑:“海阔天空,谁奈我何?我就是法!法就是我!挡我者死!”
?说着一甩披肩长发,挺剑向前。
?众多官兵手握刀剑,一拥而上。
?中年男子再度施展剑术,挫败众人围攻。
?刀剑散落一地,受伤官兵躺在地上呻吟不已。
?中年男子旁若无人地往前走。
?一名白衣如雪的清瘦男子从一家酒楼上一跃而下,当街而立,从背上缓缓抽出一把剑,挡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停下脚步,挺剑而立。
?两人对视,目光一样冰凉,一样冷酷无情。
?中年男子握剑的手指关节渐渐泛白,猝然腾空而起,箭一般向白衣男子扑过去。
?旁观的人只觉眼前一花,但见白衣男子仍站在原地,剑却已经入鞘。
?中年男子手中剑脱手,似鸟儿般扑倒在地,手腕脚踝鲜血淋漓。他挣扎着仰起头,嘶声大叫:“你是谁?”
?白衣男子冷冷地:“你不配,更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中年男子狂笑:“能一剑挑断大爷手筋脚筋、废了大爷武功的人,确实有资格高傲。可是你他娘的也太高傲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一个下三滥的小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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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寝宫?
秦昭王心情极其复杂地看完一份名册,折叠起来放入怀中,然后倒了一杯酒递给范雎,自己斟了一杯,端起来与他碰了碰杯:“这是一杯最苦的酒,可你我得干了它!”
?两人喝酒。
?秦昭王把玩着酒杯,突然砸在地上。
?在外面守候的内侍宫女们远远避开了。
?范雎放下酒杯,淡淡地:“苦酒才是真佳酿,大王何必发火呢。”
?秦昭王恨恨地:“这一千多名贪官污吏,比打家劫户的盗贼更歹毒啊!如果任由这些蛀虫存在,我大秦国的江山社稷早晚将千疮百孔,轰然瘫塌。富贵逼人,富贵逼人啊!为了谋求私欲,这么多昔日功勋卓越、光明磊落的英雄竟沦为不择手段敛财的蝗虫,太让人痛心了。”
?范雎:“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英雄,也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恶棍。大王不妨看开一些。”
?秦昭王忍了一忍:“也是。打草惊蛇,难以一举消除祸患。你让公孙述停止深入调查的决定是正确的。可是绝不能任由这些蛀虫长期存在。必须设法在短期内将他们一网打尽!”
?范雎:“打狼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和耐心。我正在寻找妥当的时机和方法。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您不妨装傻。”
?秦昭王:“装傻?”
?范雎:“有人说过,最高明的骗局就是假装受骗。这话听起来尽管十分别扭,但很有哲理,也非常实用。”
?秦昭王:“大智若愚?”
?范雎轻点了一下头。
?秦昭王轻搓了一下手,微微一笑:“看来,我得重新取一个酒杯来,继续喝酒。”
话音刚落,一名内侍匆匆进来禀报:“大王,斯离大人求见。”
?秦昭王:“哦,正好,取两个酒杯来!”
?斯离匆匆而入,下跪禀报:“大王,张相,不久前在盘查中,一名可疑男子当街公然拒捕,郑安平将军和多名军士在围捕该男子时身负重伤。危难之时,幸有一白衣男子出手制服了歹徒。经查证,歹徒是臭名昭著的大盗钟一。白衣男子竟是有天下第一剑客美誉的侠盗盖聂。”
?秦昭王又惊又喜:“这一黑一白名震天下的人物都在咸阳出现,难怪鸡犬不宁了。”
?斯离:“钟一现已收监候审。盖聂谢绝领赏,不知所终。”
?秦昭王:“行侠仗义的风尘侠士,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吧,一块来喝杯酒。张相,钟一既然落网,闹得满城风雨的连环盗窃案总算成功告破了。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置钟一?”
?范雎:“待我亲自提审钟一后,再作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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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郊外
?盖聂孤身在一片树林里行走。走着走着,他突然向后凌空翻飞,在空中拔剑,抵挡一名似鹰般持剑从树上向下俯冲的蒙面人的进攻。
?电光火时之间,两人在空中过了十几招,同时落到地上。
?无数青翠的树叶被凌厉的剑气震落。
?两人持剑对峙。
?空气仿佛凝固了。
?半晌,盖聂开了口:“在下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痛下杀手?”
?蒙面人扯下蒙脸的黑布,露出一张端正的国字脸:“你我既然都在刀口上过日子,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盖聂冷冷一笑:“在下无意随便杀人。可是阁下要取在下的命,恐怕难以得偿所愿。”
?男子同样报以冷笑:“自信是一种美德,但过于自信就未免太狂妄了。你号称剑法天下第一,在下不敢苟同。所以有心赐教,放手一搏。请。”
?盖聂:“在下没功夫和无名之人纠缠。”
?男子:“盖聂!走遍天下,我田光丝毫不比你逊色。不杀你,我名声在外,杀了你,我更有名!”
?盖聂:“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句话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田光大侠如果真对‘天下第一’这个虚名感兴趣,在下奉送就是了,没必要为了虚无的东西争得你死我活。”
?田光:“验证武功,是学武之人检验自己能力的唯一方法,争名只在其次。你我既走上仗剑求生的这条不归路,哪有惧怕刀光剑影的道理?请出招!”
?盖聂:“在下已经说过,无意随便杀人。我不想杀你,你也杀不了我。请自便。”
?田光:“生死胜负,唯有一试才见分晓。得罪了。”
?说完挺剑直刺盖聂。
?两人各展剑法,龙争虎斗。
?一番舍命搏杀之后,两人错开身形,再次挺剑对峙。
?更多的树叶纷纷飘落。
?盖聂:“你我彼此既无法一决高下,不如各奔东西。”
?田光:“在下有心讨教,岂能轻易让阁下一走了之?”
?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地飘过来:“天外有天。可笑你们两个大男人自诩侠义,始终不过是井底之蛙!”
?两人一惊,寻声而望。
?一个黑衣蒙面人仿佛从地下钻出来似的,魔幻般地站在两人中间。
?盖聂和田光对望一眼,同时出手攻击蒙面人。
?蒙面人连声娇笑,似蛇般扭动身躯,眨眼间便同时夺下了两人手中之剑。
?盖聂和田光惊呆了。
?蒙面人展开身形,似蝴蝶般翩跹舞动双剑,其速度之快,让人只见剑光不见人影。随着又一声娇笑,蒙面人交叉抛剑,身躯如螺旋般旋转,刹那间失去踪影。
两把剑交叉插在地上互碰,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盖聂和田光面面相觑。
?半晌,田光拔剑双手捧给盖聂:“盖大侠,适才多有得罪,请多多见谅。”
?盖聂接过剑,苦笑:“天外有天。田大侠,你我联手都抵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半招,实在惭愧啊。”
?田光取回自己的剑,眉头紧皱:“这个神秘的女人剑法诡异,轻功奇高,会是什么人呢?”
?盖聂:“她的招式看似上乘的越女剑术,攻守之间又完全和越女剑术截然相反。这种剑术招招夺命,辛辣无比。名门正派的人士绝不会修炼。这个女人既在咸阳附近出现,咸阳城中发生的连环盗窃案就不会是钟一所为。我们得赶快赶回咸阳,协助官府缉拿这个女人。”
?田光:“秦国是虎狼之国,我们没必要助纣为虐。”
?盖聂:“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天下人管天下事,岂有什么政见和国界之分?”
?田光:“请恕在下浅薄。那我们赶快转回咸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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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审讯室?
钟一身着囚服,手脚缠着绷带,被罩坐在一个铁栅栏里。
?斯离陪着范雎走进来。
?持械负责监守的差役纷纷下跪行礼。
?范雎示意众人离去。
?待斯离领差役们走后,范雎拄着拐杖走到栅栏前,淡淡地:“听说你很委屈…”
钟一:“可不是。总是颠三倒四地问一些没水平的问题,真让人心烦。嘿,丑八怪,你这么丑,众人还对你非常恭敬,说明你蛮有本事嘛。”
?范雎:“过奖。可是一个人的容貌和才能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钟一:“这你应该感受比我深。无论男孩或女孩,容颜清秀从小就自信和有优越感,长大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很多。相反,如果容貌平庸或丑陋,从小就自卑,长大以后就只有庸庸碌碌的混日子了。你这么丑,竟然还能有点出息,应该是例外之中的例外。”
?范雎:“也许吧。不过你相貌堂堂,照理说应是人中龙凤,可偏偏沦为盗贼,这算不算是一种意外呢?”
?钟一:“这个问题有点意思。很多本应成为杰出的人物的男人,正是自恃英俊不凡,才把大量时间花在挖空心思追逐女人身上,结果最终一事无成。像我这种专门与漂亮女人打交道而名扬天下的人物,可以说空前绝后。这世上有数不清的女人梦寐以求我一亲芳泽。有太多淑女为了我不惜变成荡妇。又有一大批荡妇为了我而刻意变成淑女。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这么有魅力?”
?范雎:“请赐教。”
?钟一:“因为我能一眼看出每一个女人的缺点,并能为她们做最好的掩饰和修饰。另外,我有耐心陪任何一个女人逛街,并且可以很专注地倾听她们胡言乱语。在和她们同床时很狂野,同床后又给予她们很温柔的抚爱。作为男人,在女人面前永远不能以征服者自居,也不能刻意把自己表现成痴情的追求者。征服者很缺乏教修,痴情者往往没有个性和品味。你说呢!”
?范雎:“非常有见地。”
?钟一:“可惜你太丑啦,纵付出千倍努力,也无法获得众多女人的欢心。但别灰心。女人真正讨厌的是小白脸和娘娘腔。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讨个老婆过日子还是不成问题。”
?范雎:“多谢赐教。”
?钟一:“别客气。我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了,所以乍见到你,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你任什么职务?”
?范雎:“不值一提。”
?钟一:“那么你想问我什么?”
?范雎:“很简单。阁下是否从来只对女人有兴趣,而对珠宝不屑一顾?”
?钟一:“那当然。迷恋珠宝的人和迷恋石头的人一样,都是傻瓜。只有傻瓜才会把活灵活现的情感,倾注在冷冰冰的事物身上。”
?范雎:“现在我相信都城里发生的一系列劫案并非阁下所为。可我好奇的是,阁下为何会拒绝盘查,公然拒捕呢?”
?钟一嘘了一口气:“我虽然无家无室,浪迹天涯,可和所有去妓院里厮混的男人一样,与娼妓纵情欢悦之时,心中总忐忑不安。那天一夜风流之后,我正搂着一位美娇娘梦游仙境,突然无数官兵前去查房。我躲闪不及,又不想和官府打交道,所以…依你看,我会在牢里蹲多久?”
?范雎:“恐怕这一生你只有在囚室里靠回忆度日了!”
?钟一:“什么?仅仅是玩女人也要做一辈子牢!”
?范雎:“正如你所说的,你玩的女人太多了。做一辈子牢应该不值得大惊小怪。”
?钟一眼巴巴地:“可是…可是我根本离不开女人!”
?范雎:“爱与被爱,对你来说其实始终只是一个误会。不是吗?”
?钟一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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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招贤馆
?范雎设宴款待盖聂和田光,斯离作陪。
?酒过三巡,范雎娓娓地:“连环盗窃案的发生,严重地扰乱了我国的社会秩序,影响十分恶劣。满城风雨之际,两位大侠提供的线索,对朝廷全力侦破窃案,缉拿案犯归案具有重大意义。两位侠肝义胆,望大力协助朝廷缉凶,使社会早日恢复安定。”
?盖聂:“除暴安良是正义的事业。田大侠和在下一定鼎力协助朝廷辑凶。”
?范雎:“如此,容我代表国家先向两位大侠表示感谢。请满饮此杯。请。”
?几个人举杯一饮而尽。
?范雎放下酒杯,对斯离深沉地:“鉴于盗贼行踪诡异,无比狡诈。即刻通令全国戒严。各郡、县、乡、里同时展开搜捕行动。各边关一律关闭。没有大王签发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平民就地正法,官吏罪诛三族!”
?斯离:“是。”
?
83.寝宫
?秦昭王和范雎在草地上散步。
?秦昭王:“劳师动众缉拿盗贼,时间长了恐怕会影响经济发展…”
?范雎:“社会长治久安是一切经济、文化建设的基础和保障。倘若一时的损失能换来长久的稳定,大王何乐而不为呢?”
?秦昭王心中一动:“封闭边关,防止盗贼外逃…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不是?”
?范雎:“如果只为了缉拿几个小毛贼大动干戈撤一张大网,岂不浪费国家资源?”
?秦昭王隐隐地笑了:“这下我可以放放心心地继续装傻啦。”
84.密室?
公孙述向范雎禀报:“对所有有重大问题的大小官吏终止深入调查后,有关人员并未停止对这些人的秘密监控。现在已经封关,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的时机逐步成熟。张相,您认为何时、采用什么方法下手最为妥当?”
?范雎:“从上到下,牵涉的官吏众多,分批缉拿难免会使一批贪官狗急跳墙。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公孙述:“嗯。”
?范雎:“对于连环盗窃案的秘密侦破工作,有什么新的进展?”
?公孙述:“根据盖聂和田光提供的情报,我们经过层层排查和核对在列国发生的连环盗窃案案例,一致认为有能力连续作案的案犯,系昔年在天下兴风作浪的大盗飞天玉鼠!”
?范雎闻言内心无比震动,捏紧拐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下去…”
?公孙述:“飞天玉鼠原名施红苑,系原越国贵族后裔。三岁时在楚国被人贩子拐卖,其后经历不祥。八年前正式以偷盗为生,五年之中在列国作案数百起。三年前突然失踪,下落不明。一年半以前重在魏国国都大梁出现,频频作案后离开魏国,继而分别在齐、燕、韩、赵、楚诸国国都大肆作案之后潜入我国。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飞天玉鼠在任何一个国家作案皆不要赃物。此举令人大惑不解。”
?范雎思绪起伏,闭上眼睛,飞天玉鼠的音容笑貌活生生地在脑海中呈现。
?公孙述(画外音):“前段时间,飞天玉鼠在列国作案时,案件发生所在地的高档酒楼、茶坊皆出现过一只老鼠追逐一只小狗的奇怪漫画标记。经查证,现在咸阳城中的所有高档酒楼和茶坊也同样出现了这个奇怪的标记。”
?范雎霍然睁开眼睛。
?公孙述呈现出一幅漫画:“这是秘密临摹下来的标记图。请您过目。”
?范雎心情异常复杂地接过漫画审视了一番,深沉地:“很有趣。那么您是否认为这个标记和连环盗窃案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公孙述点头:“不错。虽然我们无法真正洞悉飞天玉鼠的用意,但这个标记无疑是她所画。无奈的是,我们除了知道她是一个年青女子和武功奇高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范雎沉默了半晌,把漫画卷起来放入怀中:“根据漫画的清晰程度,您可否能准确地判断出最新的标记出现在什么地方?”
?公孙述:“醉云轩和君子楼。”
?范雎再度沉默。
?85.招贤馆
?月在中天。
?范雎在庭院中来回散步。
?夏荷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轻声地:“老公,我为你准备了宵夜,去吃一点吧。”
?范雎微微摇了摇头。
?夏荷:“你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安,到底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讲给我听听……”
?范雎沉默。
?夏荷:“我知道,国家大事,作家眷的不便干预。可我又想不通,难道作官的人在很多时候都必须委屈和折磨自己吗?”
?范雎:“作官不难。可要作一名凡事以国家利益为重的清官,难上加难。”
?夏荷:“为官不清廉,不公正,还不如作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坦荡。你作官的目的,是为了给大众谋求安康和幸福。这样的话,又何必为个人的荣辱困惑呢?”
范雎握住了她的手:“说得好,说得好。举头三尺有明月,我何苦为了一己私欲而置江山社稷的安危于不顾,枉自唏嘘呢?来人。”
?几名侍卫应声而至。
?范雎:“速请斯离大人、公孙述大人议事。”
?侍卫受命而去。
?范雎:“夫人,麻烦你再做几个菜,烫一壶酒。”
?夏荷:“好。不过你提前把明天的菜吃了。到时候吃粗茶淡饭,别埋怨我。”
?范雎:“你用几根葱都能做一碗鲜汤和一碟可口的凉拌菜。有这么有本事的贤妻,我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夏荷眉开眼笑:“我们俩不是天下最令人羡慕的一对,可绝对是最会互相吹捧的夫妻。”
?月光浩洁。
?
86.君子楼
?楼上楼下酒友茶客纷纭。大堂中供奉着商君,洪晔和公孙衍灵位的案桌前香烟袅袅。
?范雎在门口下了马车,瞥了一眼画在一扇门扉左下角的一只小狗和一只小老鼠的漫画,若无其事地挪步走向大门。
?一名年青英俊的伙计连忙迎接:“这位大爷,您来啦。快请,快请。”
?在伙计的搀扶下,范雎走进大堂。
?伙计低声地:“遵照您的吩咐,一切准备妥当。”
?范雎:“嗯。”
?伙计抬高嗓门:“大爷您是饮酒、还是品茶?”
?范雎:“品茶。”
?伙计:“楼上请。”
?范雎扫了热热闹闹的厅堂一眼,随伙计上楼。
?伙计:“大爷是第一次光顾敝店吧…”
?范雎:“正是慕名而来。”
?伙计:“敝店之所以出名,不仅是酒醇茶香。更重要的是出了商君、公孙衍相国这样的国之栋梁和洪晔大侠这样的翩翩君子。还有国母碧?太后也是出自敝店…您坐靠窗的席位如何…”
?范雎:“好。”
?伙计把范雎扶到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您稍等。”
?说着躬身而退。
?一会儿,另有伙计端来了香茗和小吃。
?范雎品着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男女茶客。
?乔装改扮的公孙述、斯离、盖聂、田光等人从不同角度向范雎示意。
?范雎收回目光,静心品茶。
?两个道士打扮的算命先生相约上楼,在范雎的旁桌就座。范雎定睛一看,认出他们分别是秦昭王和唐中期,不禁心惊。
?唐中期倾身对范雎挤眉弄眼:“先生有没有兴趣算一卦…”
?范雎低沉地:“没有。你们赶快离开。稍有闪失,你我都担当不起。”
?唐中期:“大王想扮算命先生骗吃骗喝,想了很多年了。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说着收回了身子。
?范雎无奈,抬手有意无意地作了一个手势。
?有几桌茶客纷纷调换位子。
?待上了茶,秦昭王对唐中期兴致勃勃地:“刚才一路上你讲的蒙人招数还没说完呢。继续。”
?唐中斯:“我说过一千遍了。不是蒙人,是有根据的看相算命。来,我跟您算算…”
?秦昭王:“得了吧。哪有算命先生给算命先生看相算命的道理?”
?唐中期:“现在我是您师父。给您算命是传授您技艺。您请用茶。”
?秦昭王:“哪有师父对徒弟如此客气的?要不我做你师父。我给你算。”
?唐中期:“就当我们俩都无师自通好了。您算吧。”
?秦昭王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山人观先生的样貌,别具一格,实在是与众不同。”
?唐中期:“这不是废话吗?人人都长得像一样,这世道还不大乱特乱了!”
?秦昭王:“先生也许一直以来都没发觉,你身上最特别的地方,是你的耳朵。你一生的荣华祸福,都在耳朵上得以显现。”
?唐中期:“就算照镜子的人,也很少会留意自己的耳朵。这种蒙人的话,还真蒙得住人。继续蒙。”
?秦昭王:“常言道,君子问祸不问福。先生的一对耳朵轮廓分明,柔嫩红润,显示出先生心好,多才的个性。只可惜自古以来多才即有多愁,多情即有多忧。先生是性情中人,常为他人作嫁衣,万般苦闷心中藏。真是一生荣辱,甘苦谁知啊。可悲可叹哪。”
?唐中期:“谁听了这话都觉得很对路。真能蒙,真能蒙。那依您看,我如何才能如旱龙脱困,畅游人生呢?”
?秦昭王呷了一口茶,轻叩几案,微笑不语。
?唐中期:“这是什么意思?哦,是不是要我开价?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碰巧我今天身无分文。”
?秦昭王马上沉下脸,把头扭到一边:“那就免谈!”
?唐中期:“哎呀,你这个糟老头子,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免谈就免谈!”
?范雎瞅着两人,暗暗发笑。
?不经意之中,飞天玉鼠身着一袭红裙,似一朵绽放的玫瑰轻盈地上了楼,觅了一个地方坐下,一双妙目飞快地审视了楼上的所有人一眼,脸上隐隐现出某种失望。
?范雎瞥着飞天玉鼠,心中百感交集。
?搀扶范雎上楼的伙计再次来到范雎身边,殷勤地:“大爷还有什么需要…”
?范雎闭了一下眼睛,把茶杯放在他端着的托盘上。
?伙计眼中划过一抹光彩,端着托盘离去。
?有伙计给飞天玉鼠端来了茶点。坐在她周围的几桌客人先后结账。
?飞天玉鼠呷了一口茶,隐隐觉得不妙。她放下茶杯,刚欲起身,几张大网猛然铺天盖地地罩向她,与此同时,盖聂、田光等人从四面八方扑过去,飞快地收住了网。
?飞天玉鼠被网所缠,无法施展一身功夫,动弹不得。
?君子楼立时戒严。
?装扮成酒客茶客和伙计的官兵们在盖聂和田光的协助下,七手八脚地把飞天玉鼠抬下楼,塞进一辆外表经过伪装的囚车,匆匆离去。
?范雎起身来到秦昭王身边,深沉地:“臣等幸不辱命。只是让大王受惊了。”
?秦昭王:“我没事。怎么说呢,眼睁睁看着满世界疯狂寻找您的痴情人被抓,真是委屈您啦。”
?唐中期:“大王,张相,有话回去再说。”
?秦昭王起身:“那走吧。对了,唐中期,你怎么敢骂我糟老头子?难道我很老了吗?”
?唐中期:“随口骂人又不是山盟海誓。您何必认真呢?”
?范雎尾随在他们身后,喃喃地:“就算是山盟海誓,又有多少人真的放在心上呢?”
?
87.石牢
?4条长而粗的铁锁链,缚住了飞天玉鼠的手脚。她披头散发地拖着锁链,一会儿仰面狂笑,一会儿放声悲泣……
?沿着戒备森严的甬通,范雎和公孙述一路走来。
?公孙述:“飞天玉鼠拒绝回答任何讯问,拒不认罪,无法定案。她的情绪极不稳定。我想再这样下去,她会彻底崩溃…”
?两人停住脚步。
?透过天窗,范雎眼神无比复杂地瞅着飞天玉鼠,心潮起伏。
?飞天玉鼠竭力想挣脱锁链,但无法奏效。她越挣扎,手腕脚踝越鲜血淋漓。她似一头困兽,在厄境中徒劳地满含悲怆与命运抗争。
?范雎转身默默地往回走。
?公孙述尾随上来,轻声地:“张相,有几句话,下官不知应不应该说…”
?范雎:“讲。”
?公孙述:“飞天玉鼠在牢中经常念叨一个叫范雎的人的名讳。我认为她对这个人情有独钟,痴心一片。如果这个人出面在大王面前保释她,大王可以网开一面,行使赦免特权赦免她…”
?范雎停下脚步,沉吟片刻,缓缓地抬起了头:“这样做,对整个国家有什么好处?”
?公孙述:“可是……”
?范雎:“在律法面前,没有私情。永远没有。”
?公孙述垂下了头。
?飞天玉鼠凄厉的哭喊声不断传来。
?范雎满含楚痛,向外走去。
?
88.太医院
?斯离陪着范雎探望了郑安平和受伤的众军士,离开病房,踱出了大门。
?斯离:“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搜捕行动已经告一段落。在广大民众的积极配合下,横行各地的强盗窃贼纷纷落网。何时解除戒严令,请您指示。”
?范雎:“为确保国泰民安,打击犯罪是一项长期的工作。纵便解除了戒严令,各相关部门也不能有一刻松懈。以目前的形势,暂缓解除戒严令,有利于深入打击各领域的犯罪活动。你认为呢?”
?斯离:“确实。对了,盖聂和田光谢绝领赏,不辞而别了。”
?范雎:“是吗?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由他们去吧。针对钟一和飞天玉鼠的审讯工作,要加大力度,务必使他们认罪服法,早日结案。”
?斯离:“对钟一的审讯虽有磕磕碰碰,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他将以涉嫌诈骗、诱奸、拒捕等罪名被提请公诉。可飞天玉鼠一直拒不认罪。”
?范雎咬了咬牙:“必要的时候,动大刑!”
?斯离浑身一颤:“张相…”
?范雎:“你想说什么?”
?斯离:“为确保司法公正。律法明文规定,严禁严刑逼供。”
?范雎:“对涉嫌重大案件蓄意违抗律法的犯罪嫌疑人,可以依据律法的有关条款对其施刑。”
?斯离:“可……”
?范雎:“嗯?”
?斯离:“是。”
?
89.寝宫
?秦昭王和范雎对弈。
?秦昭王把一枚棋子摆上棋盘,款款地:“一盘棋的最精彩之处,在于残局。谁能收拾好残局,才堪称真正的高手。您说呢?”
?范雎:“不错。但任何一局棋无论怎样变化,都离不开以守为攻或以攻为守的寓意。其中的精彩和胜负倒在其次。”
?秦昭王话中有话:“那依您看,眼前的这盘棋下到这份上,应该以守为攻呢,还是以攻为守?”
?范雎:“依我看,应该是全面以攻为守的时候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