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虔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太师……”
?公孙贾阴阳怪气地:“大家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你就别装了。我是行将就木的人,对生死荣辱已经看得很淡。可你不同,你正值壮年,有大把的前途,应该不会情愿卑躬屈膝地过一辈子吧?”
?公子虔抹了一把脸,坐正了身子:“那依您的意思,怎样才能除掉商君?”
?公孙贾:“商君权倾朝野,朝中的大臣十有八九是他的党羽和亲信,如果靠耍诡计想除掉他,反而会引火烧身。这个人修身自律,几乎没有弱点。可要彻底击垮他,并非没有可能。”
?公子虔激动莫名:“请您不吝指教。”
?公孙贾眯了眯眼:“用他的矛,攻他的盾。”
?
238.卧室
?公子虔在灯下专心一意研读律法。
?一名女郎在床上作出各种媚态勾引他。
?公子虔视而不见。
?女郎下床,扭着水蛇腰上前坐在公子虔的大腿上,拉起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胸部,吹气如兰:“大人,房中术你是专家中的专家了,何必还要看书取经……”
?公子虔:“你不懂,我正在读律法……”
?女郎:“律法跟上床有什么关系?”
?公子虔:“有……至少它能告诉我如何跟你通奸才不会犯法。”
?女郎倒在他怀里,一脸淫荡:“难怪你敢一面和我的夫君称兄道弟,一面搞大我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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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寝宫
?秦惠公不停地在室内搓手踱步。
?一会儿,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密件细细研读。
?公子虔(画外音):“……臣以不能为主公排忧解难深深自责。痛定思痛,特向主公冒死进言。今商君以酷律治国,举国但知有商君,不知有主公。历来功高盖主者终必祸君乱国。田氏代齐,韩、赵、魏三家分晋就是血的教训。为杜绝历史悲剧在我大秦国饰演,防止商君图谋不轨,公然谋逆篡位,微臣认为主公应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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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招贤馆
?公孙鞅召集群臣议事:“主公即位不久,压力很大。我们这些先朝大臣要竭力为主公分忧,在国内外树立主公的威望。”
?公孙衍:“是啊,我看主公这段时间总是忧心忡忡。”
?杜挚:“先君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被活活累死,太后又气急攻心,一病不起。主公年纪轻轻,执掌大位力不从心在所难免啊。”
?嬴少官:“是啊,如今我大秦国的地盘扩大了几倍,要面对的对手已经不单单是魏国一个国家,而是整个天下。主公身上的担子比历代君王还重。我等只有更加努力,助主公实现强国之梦。”
?公子虔窥望着众人,手心不断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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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后花园
?园中喷池假山棋布、奇花异草罗织。
?公子虔陪着公孙贾在园中漫步。
?公孙贾:“想不到这小小的后园之中,竟有如此美景。老弟,你是一个很风雅的人啊。”
?公子虔:“在下仕途不畅,百无聊聊,只好侍弄花花草草自娱。让老太师见笑了。”
?公孙贾:“世间本无路,大道小径都是靠自己踩出来的。遇到路上有一块石头阻拦,你或者用手把它搬开,或者干脆一脚把它踢开,不就畅通了?”
?公子虔:“但是这块石头是一块顽石,很难弄。”
?公孙贾:“你尽力了吗?”
?公子虔额头上冒汗:“……我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公孙贾冷冷一笑:“那你只好一辈子在这个小小的园子里玩玩花草,和几个偷腥的贱妇勾勾搭搭过日子了。想不到你也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看似道貌岸然,实则男盗女娼的恶俗无用之辈。主公真是看错你了。”
?公子虔冷汗淋漓:“老太师,我苦苦研读了商君制订的律法,实在感觉这是一部强国富民的恢宏宝典。我……我从心底里对商君无比钦佩。”
?公孙贾摘了一朵花在手中揉碎,恨恨地:“钦佩个屁!他毁了你的容,毁了你的前程,你竟然对害你的人充满敬意?你是不是有病?”
?公子虔:“我……我实在找不到整治商君的借口。他不蓄私财,不置房产,以国为家……”
?公孙贾打断他的话:“哼!他把大秦国当成自己的家,不就等于目无主公,把所有人都当成他的奴仆,把大秦国的一砖一瓦都当成他自己的财产了吗?”
?公子虔:“他生活俭朴,不纳妻妾,不花天酒地,不包娼聚赌……”
?公孙贾:“这个人真歹毒啊。他让大秦国的男人都在酒色中堕落,把大秦国的所有女人都当成他淫欲的对象。他是古往今来最大的淫棍,最大的变态狂。”
?公子虔:“老太师……”
?公孙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亏你还是一个饱学儒士,读无数圣贤之书都没有悟出其中的精髓吗?凡是你不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堂堂正正地大放阙辞。说一个人好,可以说他英明神武。说这个人不好,马上可以改口说他卑鄙无耻。这就是圣人的能耐。”
?公子虔擦了擦汗:“我懂啦,我懂啦。”
?公孙贾眼放凶光:“把你所学的知识,变成一把利刃,谁敢挡着你的路,你就刺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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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朝堂之上
?秦惠公对众臣娓娓地:“整治风沙,整治洪水是保障我国经济持续发展的两项大工程。其中治水尤为关键。水患无穷,直接关系到国计民生。各位臣工一定要把整治洪水这件事当成我国发展的第一要务,切实抓牢办好。”
?众臣异口同声地:“主公圣明。”
?秦惠公:“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退朝吧。”
?公子虔出列启奏:“主公,微臣有话要说。”
?秦惠公心里一颤,在案桌下面急速地搓着手:“……你说。”
?公子虔脸色阴晴不定:“微臣想先向樗里疾大人讨教一个问题。”
?樗里疾:“公子虔大人有话尽管问。”
?公子虔:“卑职请问大人,两军对垒,主将临阵通敌,按我大秦律法该当何罪?”
?樗里疾:“一经查实,按律当受车裂极刑!”
?公子虔当庭下跪,对秦惠公嘶声地:“主公,微臣满怀对朝廷忠义之心,不畏强权,弹劾商君临阵通敌!”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各种各样的表情……
?秦惠公又惊又喜又惧又怕,倾身颇为失态地:“……你……你弹劾商君,证据何在?”
?公子虔内心狂跳不已,泪流满面:“商君在伐魏过程中,因与魏军主帅公子?是挚友,故有意放弃彻底征服魏国的大好战机,致使魏国得以苟延残喘,反过来威胁我国安全。”
?嬴少官出列启奏:“主公,征楚伐魏,光复河西之地,是我国争霸天下的战略决策,并非是个人意志。公子虔弹劾商君,纯属无中生有诬蔑。请主公依大秦律治公子虔恶意诽谤之罪!”
?群臣纷纷附议。
?公子虔浑身发抖,扑地叩头,大叫:“主公,微臣为江山社稷,所言句句是实。商君临阵和敌酋公子?互套交情,还当众送旱藉麝香给公子?,这件事我三军将士人人皆知,个个可以替我作证!”
?秦惠公避开公孙鞅的眼神,对嬴少官诚惶诚恐地:“六王叔,可……可有此事……”
?嬴少官:“这个……可是……”
?公子虔声嘶力竭地:“罚不讳强大!请主公依大秦律治商君通敌之罪,以示律法公正严明!”
?秦惠公吞了一口口水,抬眼望着公孙鞅,嘴唇颤抖:“……商君……”
?公孙鞅异常镇静,去冠下跪:“臣伏法认罪!”
?公孙衍双膝一软,跪伏在地:“主公……”
?秦惠公连咽几口口水,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动:“大秦律法严明规定,凡触犯刑律者无论过去对国家有多大贡献,皆严惩不贷!寡人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苟私情,废律令。今商君假公济私,临阵通敌,罪不可赦!寡人依律而行,剥夺公孙鞅侯爵称号,免去相国之职,监禁候斩!”
?公孙鞅叩头谢罪:“谢主公。”
?嬴少官跪地膝行,无限怆然:“主公,主公啊,不能枉诛忠臣,不能枉诛忠臣啊!从前先君穆公一念之差,令子车氏三兄弟殉葬,致使我国争霸天下的霸业毁于一旦,几近导致亡国。如今商君忠心耿耿,数十年如一日倾力报效朝廷,使我国摆脱濒临灭亡的厄运,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主公切不可挟私报复,断送我大秦国的锦绣前程!”
?秦惠公又羞又怒:“六王叔,你怎敢揭露寡人当年之短,妖言惑众!”
?嬴少官:“为保江山社稷,臣以死劝谏,盼主公收回陈命,及早回头!”
?说完,跃身一头撞在台阶上,当堂气绝身亡。
?大臣们纷纷下跪。
?秦惠公猛拍案桌:“反啦,简直反啦!谁敢抗律逆旨!”
?甘龙出列,义愤满腔:“老臣历经三朝,报效朝廷50余年,忍不住有几句话要说。当年先君献公在我国又遭天灾又遇人祸的双重危机下,不顾年迈,率十万死士抗击魏国三十万大军入侵,为保家卫国,献公和八万将士战死沙场,壮烈殉国。先君孝公临危即位,面对一个国库空虚,万民流离失所,军队寡不成众的国家束手无策。幸亏当今的太后为孝公划谋,孝公在情急之下向天下发出了招贤令。这一纸招贤令挽救了大秦国的命运,为我国招来了无数横空出世的英雄,更招来了商君这样的旷世奇才。商君以自己的大智大慧和博大的胸怀,采千古之长,聚万人之才智,为大秦国制定了一部举世恢宏的法典。从此大秦国在这部宝典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辉煌。试想从古至今,有谁能像商君这样以一颗包罗天地的心,以满腔热血换来了一个国家的腾飞!换来了万众的安康幸福!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主公今日能高座朝堂受堂下济济群英辅佐,拥百万雄兵,受万民拥戴,傲视天下,全赖商君的福泽啊。可是主公受公子虔小人之心所惑,不纳忠言,偏听佞言,置江山社稷不顾,昧着良心逆天而行,所作所为令人冷齿。老臣为使江山社稷不断送在主公手中,当诛杀公子虔这个逆贼,以正朝纲!”
?说完大吼一声,拔剑向公子虔冲去。
?公子虔连滚带爬,躲在案桌下抱住秦惠公的脚,连声哀叫:“主公……救命哪……主公,救救我……”
?秦惠公惊惧交加,脸色苍白,身子狼狈不堪地往后倾。众臣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甘龙向前冲。
?众侍卫在殿外进退两难。
?公孙鞅霍然起身,大声呔喝:“甘龙,休得放肆!”
?甘龙硬生生收住脚步,一脸怆然:“商君!”
?公孙鞅目光灼灼:“甘龙,你当廷露械,乱朝惊主,实属大逆不道,按律当斩!”
?甘龙挥剑直指秦惠公,对公孙鞅万分悲凉地:“商君,难道一部浩浩法典,是保护这等昏君佞臣的吗?老臣不服!老臣不服!老臣死也不服!!”
?说完横剑刎颈而亡。
?朝堂上气氛令人窒息。
?公孙鞅大喝一声:“来人哪!”
?侍卫们快速冲进来。
?秦惠公和公子虔瑟瑟发抖。
?公孙鞅扫了众臣一眼:“从今往后,无论我大秦国文臣武将,还是外国使臣,皆不得带剑上朝朝拜君王。否则,格杀勿论。”
?说着下跪解剑于地,向秦惠公叩了三个头,起身对众侍卫平静地:“执行主公旨意。”
?众侍卫纷纷垂头。
?公孙鞅:“难道你们想抗律逆旨不成?”
?众臣和众侍卫热泪盈眶。
?公孙鞅披散着头发,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向殿外走去。
?浮云满天。
?
243.君子楼
?洪晔和公孙衍相对而坐,南瑶、阿雯、阿雪和龙夫人等人在旁边哭作一团。
?公孙衍心情万般沉重地:“主公派侍卫严密防守,太后病情沉重,根本不知道朝中的变故。看来,只有娘娘有希望救公孙兄的命啦……”
?洪晔默默地捏紧剑柄,脸色无限沉重。
?
244.寝宫
?秦惠公烦闷不安地在屋内踱来踱去。
?公子虔在一旁小声诉说:“目前全天下都知道主公要诛灭公孙鞅这个逆贼的事了……主公应该乘太后病重之机,当机立断斩杀公孙鞅,震慑朝纲,立威天下,以免夜长梦多……”
?秦惠公:“别说了!让我再想想……”
?公子虔偷瞥着秦惠公的脸色:“打蛇不死,必然会反被蛇咬啊……”
?秦惠公咬了咬牙:“闭嘴!”
?公子虔脸上划过一抹奸笑。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魏妍宣腆着大肚子,满含悲愤地闯进来。
?秦惠公吞了口口水,强颜一笑:“阿宣,你有孕在身,怎么不好好休息……”
?魏妍宣劈头括了公子虔一个耳光:“你这条恶狗,给我滚。”
?公子虔抱头鼠窜。
?秦惠公十分尴尬。
?魏妍宣站在门口,直勾勾地望着秦惠公:“臣妾只想问主公一句话,主公是否真的执意要杀商君?”
?秦惠公强打精神:“君无戏言。”
?魏妍宣忍了几忍:“主公现在行使赦免特权,赦免商君还不至于天怒人怨,酿成千古大错!”
?秦惠公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赦免他,就等于我错了。从此君受制于臣,我还有何脸面执掌朝政?”
?魏妍宣:“主公诛杀忠臣,不怕误国误民,被万世唾骂吗?”
?秦惠公:“我不相信杀了公孙鞅,就会导致大秦国沦亡。后世之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后世子孙总是以为自己比先人了不起。动不动就摆出一副骄傲的臭架子口诛笔伐先人。”
?魏妍宣一脸悲哀:“既然主公执迷不悟,臣妾只有向太后禀报了。”
?秦惠公:“站住!这个国家到底是谁作主?是我!”
?魏妍宣转脸看着他,眼泪落了下来:“好,好,让你作主吧!我愧为你的结发妻子,愧为一国之母!我将自闭冷宫,今生今世再也不见你!”
?秦惠公大怒:“你不能威胁我!不许你威胁我!”
?魏妍宣凄凄一笑,掉头离开。
?秦惠公连忙追上去,拉住魏妍宣的衣袖,十分失态:“阿宣……阿宣……”
?魏妍宣撕裂袖子,挂着冰冷的泪珠头也不回地离去。
?
245.监狱
?公孙鞅身着红色的死囚服,饰戴镣铐在死牢中伏在一张粗糙的案桌上,借着铁窗透进来的光线奋笔疾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少许,牢门大开。
?杜挚在四名行刑官的陪同下走入死牢。
?公孙鞅放下笔,抬头平静地看着杜挚。
?杜挚取出诏书缓缓打开,未开口已老泪纵横。
?公孙鞅微微一笑:“我正在写关于我国兴修水利的一些构想,看来无法完成了。”
?杜挚和几名行刑官凄然下跪:“商君!”
?公孙鞅站起身,十分坦然:“任凭谁的人生,总有遗憾。不是吗?”
?
246.闹市
?天际渐渐昏暗。
?咸阳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长街上岗哨林立,无数官灯高悬。
?成千上万的民众从四面八方涌来,沿路相候。
街道两旁的店铺楼上皆人满为患。
?万众瞩目中,公孙鞅被锁在一辆囚车中,在一大队刽子手的前后左右押送下,沿街缓缓而行。
?人群躁动。
?许多人眼泪模糊地对公孙鞅焚香礼拜。有的人不断地抛洒纸钱,亦不时有人向公孙鞅扔东西。投掷者皆被民众痛欧。
?公孙鞅在囚车中默默地看着一张张在灯下晃动的容颜,感觉到一颗颗滚烫的心在为他驱逐死亡的寒意。人们发自内心对他的真挚厚爱和深切敬意令他感动,但他只能在心底对芸芸众生一遍遍地衷心祝福。
?囚车驶过君子楼。
?洪晔一脸复杂地看着公孙鞅。南瑶、阿雯、阿雪和龙夫人死命抓住栏杆,失声痛哭。碧?和阿雪的两个女儿眼泪飞溅,撕人心肺地连声呼唤:“……干爹……干爹……干爹……”
?公孙鞅缓缓抬起头,似乎笑了一笑,死死闭上双眼。
?囚车向前行驶。
?南瑶侧身晃动着洪晔的肩膀,泪如泉涌:“……夫君,难道这就是命运吗?难道这就是老天爷安排的宿命吗?老天爷真是有眼无珠啊!我恨老天爷!!”
?洪晔紧紧把南瑶拥在怀中,吻干她脸上的泪水,轻轻松开她的身子,对她轻柔地一笑,凌空跃起在空中拔剑,纵身扑向囚车,挥剑三下五除二砸烂囚车,拖着公孙鞅跌到地上。
?万众沸腾。
?洪晔仗剑立在公孙鞅身旁,对从四周包抄上来的刽子手和官兵沉声地:“谁敢阻拦,有如此车!”
?众人持械畏缩地后退。
?洪晔挥剑欲砍断套在公孙鞅身上的镣铐,公孙鞅沉声地:“慢!”
?洪晔放下剑,眼里迸出一丝痛入骨髓的悲哀:“公孙兄!”
?公孙鞅极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无限深沉地:“在广博的世界里,人的生命是渺小和脆弱的,唯有思想才能在天地中永存。时至今日,你我当初的理想已经变成大众的理想。作为理想的缔造者,我不能吹灭理想的灯,你也不能。纵便我们为此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洪晔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值得吗?”
?公孙鞅:“值!”
?洪晔轻轻点了点头:“那么,我闯法场,劫囚车,按大秦律是否罪不可赦?”
?公孙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
?洪晔隐隐现出一丝微笑,横剑自刎。一代英豪饮恨九泉。
?洪晔的鲜血喷溅在公孙鞅的身上。在他倒地的刹那间,公孙鞅的眼里有泪光闪动。
?四周一片死寂。
?南瑶悲痛欲绝的声音划破夜空:“夫君――”
?人群再次躁动。
?公孙鞅蹲下身,伸手欲替洪晔抹下眼睑,手到中途又收回来。他站起身,拎着镣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士卒们连忙维护秩序,保障道路通畅。
?刽子手们心情无比沉重地跟在公孙鞅后面。
?人群中悲声四起。
?伤痛之中,一个白衣如雪,头上扎着孝带的长发女人不顾一切地冲破封锁,当街跪在公孙鞅面前。
?公孙鞅停下脚步,似乎愣了一愣。
?长发女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绝世惊艳的容颜。公孙鞅浑身一震,难以形容地一笑,颤颤地向她伸出手:“昭……仪……昭仪!”
?昭仪紧紧握住公孙鞅的手,含泪带笑地:“郎君,你还记得24年前我给你讲的那个你不喜欢的故事吗?”
?公孙鞅点了一下头:“记得。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
?昭仪:“你不喜欢的那个故事,恰恰就是你和我的故事。郎君,我为今生能做你的妻子而无比骄傲和自豪!”
公孙鞅扶起她,轻轻摇头:“你不该来……”
?昭仪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人世间每天有千千万万对恩爱夫妻不是生离,就是死别。我能陪着我最心爱的人共赴九泉,实在是天大的幸福。郎君,我们夫妻终于能够永不分离了。”
?公孙鞅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闭了闭眼睛:“因为你改变了我的命运,所以,我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我公孙鞅今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凝望片刻,昭仪挽着公孙鞅坦然地往前走。
?人群一浪接一浪地下跪……
?
247.法场
?几十只巨大的火盆火光熊熊。
?法场中央,五头涂着七彩花纹的壮牛分五个方位围着一个圆圈而站。
?公孙鞅和昭仪携手而来。
?公孙衍引着文武百官长跪迎接。
?樗里疾手执一根斩签,率刑部官员怆然跪在监斩台上。
?无数士卒拼命阻拦如潮的人群往前涌。
?公孙鞅和昭仪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入圆圈之中,有刽子手替他除去镣铐。
?催命鼓声一响,全场鸦雀无声,众人汗毛竖立。
?公孙鞅搂着昭仪的肩膀,环顾了众人一眼,朗朗地:“我公孙鞅报效大秦国20余载,一无所求!今日谁能高奏一曲《相思如水》,伴我夫妻共赴黄泉!”
?人群躁动,一会儿,人群闪开了一条路,士卒自动让路,尔后阿雯和阿雪端来了一张几案,龙夫人端来一张琴,碧?端来一个草垫。?
四人退场后,南瑶身着一袭绿袍,捧着一炉香走入法场,把香炉放在几案上,然后盘坐在草垫上,欲哭无泪。
?催命鼓二响。
?公孙鞅在地上躺下,昭仪随后压在他的身上。刽子手们神情凄凄地把五根绳索分别套在两人的脖颈和四肢上,然后又把绳索联结在五头涂着五彩花纹的牛身上。
?公孙鞅和昭仪感受着双方的心跳,聆听着双方的呼吸,深情凝望。
?南瑶划出一串音符,开始抚弹《相思如水》。
?全场沉浸在凄美的音乐声中。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催命鼓三响!
?樗里疾掷签在地,跪伏在台上。
?公孙衍和文武百官跪伏在地。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公孙衍眼中溅落于地。
?五头牛从不同的五个方向一齐迈步……
?公孙鞅和昭仪的身躯重叠呈大字型缓缓悬空……
?五头牛向前用力推进,鲜血飞溅,公孙鞅和昭仪身首异地,共赴黄泉。
?一潭泓水在南瑶眼中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她一头砸在琴台上,弦断人亡。
?残琴发出的深厚奇音直冲九霄,在漆黑的天际中久久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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