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第十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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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收敛笑容。低沉地:“除非赵公子忘记了国破家亡的仇恨,甘当秦廷鹰犬。但以公子的人品,岂会是这种无耻下贱的人?”

    赵高沉默。

    张良:“请坐。”

    赵高想了想,与张良上前,隔案而坐。

    张良斟了一杯酒,双手端起酒杯,递给赵高:“公子为报亡国之恨,不惜自残,忍辱打入秦廷。在下借此薄酒,以示对公子景仰之意。”

    赵高:“抱歉,在下自身残之后,再不饮酒。”

    张良把酒杯放回几案上,浅浅一笑:“可埋藏在公子心中的仇恨,应该不会随着岁月的流失磨灭。”

    赵高沉默片刻,眼眸中迸出一丝痛入骨髓的悲哀:“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偏执的爱与恨都使人困惑、迷茫和消沉啊。时代已经改变,张公子还何必沉溺于对往事的追忆中无法自拔?”

    张良:“在下的家园毁于暴秦之手,挚友韩非惨遭不幸,在下亦被通缉四处流亡,这一切的一切,注定在下与暴秦有不共戴天之仇!今生今世,在下誓与暴秦为敌!”

    赵高:“恕在下直言,以公子一人之力,想要与一个无比庞大的政权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张良:“所以在下到处联络志同道合之士,诚邀公子加盟。”

    赵高:“当今天下刚太平不久,在下不想徒惹事端,制造混乱。”

    张良:“难道公子真的愿意屈服于暴秦的统治吗?”

    赵高瞅着张良,沉重地:“倘若推翻秦国的统治,建立新的政权,公子以为天下万民会比现在过的安乐吗?”

    张良:“至少我们能重新复国。”

    赵高:“六国的沦亡,从根本上不是亡于秦国之手啊。如果公子心中只有仇恨,就算推翻了秦国的统治,那么必然会使天下万民又再度陷入血腥和苦难之中。公子恐怕不会希望天下是一片血雨腥风,万民在离乱中万劫不复吧?”

    张良:“当然不希望。不过在下此生对暴秦的忿恨永不会消退。”

    赵高:“既如此,在下无权劝公子改变立场。希望公子也不要为难在下。”

    张良:“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话说到这份上,在下自然不会勉强公子。只不过希望公子帮在下一个小小的忙。”

    赵高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212、赵高家

    赵高服侍秋盈睡下,开始整理屋子。

    秋盈:“夫君,那些歹人真的没为难你?”

    赵高:“真的没有。那些人都是原韩国相国张平的儿子张良的手下。张良是一个君子,怎么会为难我呢?”

    秋盈:“那张良找你干什么?”

    赵高:“叙叙旧而已。”

    秋盈:“这样我就放心了。”

    赵高脸上闪过一丝忧郁之色,继续整理屋子。

    213、议事小厅

    嬴政、赵高、姚贾、曲宫依次而坐。

    李斯走进来,关上门,深沉地:“陛下,臣带人去晚了一步,张良一伙人已经逃匿。”

    姚贾:“张良等人有备而来,全身而退,更加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曲宫:“张良胁迫赵大人,意在探听陛下即将往东南巡视的时间和行程。这就证明张良预谋在陛下出行的途中将对陛下采取极端行动。因此臣以为陛下最好取消行程。”

    嬴政:“没有人能改变朕的行程!”

    赵高:“陛下,或者改变出巡线路。同时加紧对张良及其余党的追捕。”

    李斯:“臣以为陛下出巡的计划可以照常进行。”

    姚贾:“是啊,以免打草惊蛇,让张良等人狗急跳墙。”

    嬴政想了想:“姚贾、李斯,你们立即组织精干人手对张良等人秘密实施追捕。曲宫,你加派人手对即将出巡的路线进一步实施勘查。赵高,为了你和你夫人的安全,重新搬一个地方居住。”

    赵高:“陛下不必为臣和内人担心。张良以为臣和他一样仇恨我大秦帝国,不会对臣一家下毒手。”

    嬴政现出一丝微笑:“可惜张良没有你的境界。”

    214、密林深处的一栋木屋中

    落叶纷纷。

    雅致的木屋里,一只摆在几案上的小香炉青烟袅袅。一名须发雪白的老者端坐在地板上,闭目清修。

    张良和身着一套猎装的南宫雪雁踏着落叶,朝小屋一路走来。

    南宫雪雁:“嬴政往东南方向出巡了。其时间、往程以及随行人数与赵高公子提供给我们的情报相吻合。”

    张良:“其它方面有何异常?”

    南宫雪雁:“我们一路追踪下来,没有发现朝廷有何超越常规的举动。我认为赵高公子完全值得信任。”

    张良:“此人深不可测。他的间谍身份曾一度被识破,但仍获嬴政重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们不得不防被他出卖,导致前功尽弃。”

    南宫雪雁:“难道你认为赵高公子不是真心与我们合作吗?”

    张良:“难说。”

    南宫雪雁:“如果赵高公子出卖了我们,官兵早就大肆对我们进行搜捕了。历来用人不疑,如今一大批志士聚在公子麾下。公子要领袖群伦,共抗暴秦,须有宽大的胸怀。”

    张良:“公主,我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我们谋划刺杀嬴政,至今已有五年。尽管我们招纳了一批视死如归的死士,但在行动开始之前,步步都须谨慎。”

    南宫雪雁:“我并没有责备公子的意思,无论做什么事,谨慎是必要的,可把握时机更重要。”

    张良:“我知道。公主,你在这儿等我,待我拜会了黄石先生,我们一起回瘦竹谷。”

    南宫雪雁点头。

    张良移步上前,走到木屋门口,轻轻叩了叩门:“黄石先生。”

    黄石:“请进。”

    张良脱了鞋,拉开门走进了小屋,向黄石行礼:“在下冒昧讨挠先生。请先生恕罪。”

    黄石保持姿式,闭目而答:“大丈夫不拘小节,公子何须客气?请坐。”

    张良依言在地板上坐下。

    黄石:“不知老朽能为公子做点什么?”

    张良:“在下岂敢让您老人家太过劳心费神。只是在下准备去做一件事,特来请您老人家指点迷津。”

    黄石沉默片刻,语调平缓地:“公子身上煞气太重,想必这件事与仇恨有关。”

    张良:“正是。可这件事并非是私人恩怨。”

    黄石:“那么这件事必然非同小可。”

    张良:“不错。”

    黄石:“公子可否听过‘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这句话?”

    张良:“听过。”

    黄石:“如果公子看见一座雄伟的高山,会想到什么?”

    张良:“在下会想高山背后会是什么景象。”

    黄石微微一笑:“老朽敢问,‘天下’这个词在公子心中多轻多重?”

    张良:“重如泰山。”

    黄石:“既然这样,公子心中何必一味只被仇恨填满?何必一味追求的只是悲壮?”

    张良呆了半晌,向黄石拱手;“谨受教。”

    黄石抚了抚长须:“天地大,还是人心大?”

    张良:“人心大。”

    黄石:“倘公子心中装有天地,就不必只为做某件事,只为达到某一个目的而耿耿于怀。惟有这样,凡事皆可为之。”

    张良起身,向黄石施了一礼,退出屋子,关上了门。

    黄石缓缓睁开眼睛,复又闭上,继续静坐。

    215、瘦竹谷

    溪水潺潺,竹影摇动。

    张良和南宫雪雁在一大片苍翠的竹林前下了马,沿着一条幽径,向纵深走去。

    一片开阔地上,数百位持各种武器的男女汇聚一堂。

    216、某客栈的一间房间。

    南宫雪雁站在窗前,窥望着大队车马仪仗从下面的街道上源源不断经过。

    217、一个硕大的山洞之中

    火光熊熊。

    数百名死士或站或坐。

    张良和南宫雪雁坐在一张石桌旁,研究一张地图。

    南宫雪雁指点着地图:“嬴政一路经过的城镇皆戒备森严。我们根本找不到适合的机会下手。所以在城镇之中刺杀嬴政的几套计划都无法实施。经过地形勘察,我认为在博浪沙实施刺杀嬴政的行动,成功的机率会很大。”

    张良仔细看了看地图:“此地山不高,但易于埋伏,确实是理想的地盘。”

    南宫雪雁:“在这个地方动手,不会祸及无辜平民。目前最棘手的问题是,根据赵高公子提供的情报,嬴政在出巡的过程中经常变换乘坐的车辆。为此我们在实施行动的时候,无法准确地掌握嬴政的确切位置。”

    张良想了想:“这不难。在实施行动的时候,先由刘扬大侠使流星大锤袭击一辆车,在遭到袭击的情况下,担任警戒的武士肯定会自觉向嬴政乘坐的车辆靠拢救驾。到时我们全力以赴攻击嬴政乘坐的车,就能达到目的。”

    南宫雪雁:“此计甚妙,那就由我带众义士去实施计划。一旦暗杀嬴政成功,公子马上通知各地起义,推翻暴秦。”

    张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千万小心。”

    218、博浪沙

    朗朗睛空下,浩浩荡荡的出巡车马穿行于连绵起伏的山恋之间。

    南宫雪雁带领数百人埋伏在山的两侧,密切注视着在道路上进行的队伍。

    一辆辆车马缓缓而行。

    南宫雪雁对伏在身边五大三粗的刘扬轻声地:“从逻辑上推断,嬴政不会乘主御车,也不会乘供大臣们乘坐的副车,他只可能选择跟随在主御车之后的6辆备用车中的一辆乘坐。刘大侠,依你的判断,嬴政会坐在哪辆车里?”

    刘扬观察了一会儿:“第三辆或第五辆。这两辆车周围的金甲武士明显要多一些。”

    南宫雪雁思考了一下:“袭击第三辆车。”

    刘扬点了一下头,猛然起身,挥舞流星大锤,抛向第三辆车。

    流星大锤从空中呼?而落。

    骑在马上的武士们一片惊呼。

    大锤重重砸在第三辆车上,顿时将宽大的车厢砸得粉碎,马夫被震倒在地,四匹拉车的马受惊,惊慌地撞在前面的车上。

    与此同时,南宫雪雁率数百名死士从山上一路呐喊着冲下来。

    大队人马停止前进。

    短暂的慌忙之后,大批金甲武士和银甲武士纷纷在马上马下与偷袭的死士们展开博杀。众旗手放下旗帜,拔剑加入战斗。

    大队人马包抄过来。

    一名又一名死士死于刀剑之下。

    南宫雪雁和刘扬带一批死士拼命围攻一辆被众多武士佑护的备用车。

    双方生死博杀。

    渐渐地死士们寡不敌众,被截断成几批围困。

    蒙恬跃马上前,挥剑指挥弓驽手放箭。

    排排连环弓驽发射利箭。

    死士们相继中箭而亡。

    刘扬为掩护南宫雪雁,惨死箭下。

    南宫雪雁拼死杀死几名武士,飞身跃上车厢,将马夫斩于剑下之后,挥剑砍开了车厢门,冲进车厢。

    出人意料地,扶?身着软甲,拄剑站在车厢里。

    南宫雪雁皱了皱眉:“你是谁?”

    扶?似乎笑了一笑:“你一贯喜欢说废话吗?”

    南宫雪雁咬了咬牙,挥剑扑向扶?。

    扶?挥舞手中剑,南宫雪雁立时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中。

    剑光消失。

    南宫雪雁手中之剑化为碎片,左右脸颊被划伤,手筋脚筋皆被挑断。她不可思议地看了扶?一眼,沉重地倒在她的脚下。

    扶?收剑入鞘,蹲下身,托起了南宫雪雁的下巴,毫不做作地:“你是第一个没有死在蝴蝶剑法之下的人,恭喜。”

    219、秘密审讯室

    南宫雪雁披头散发地被绑在一根木柱之上。

    门缓缓开启。

    10多名男女死士遍体鳞伤地被武士分别架进来。

    随后,蒙毅走进来。

    门关闭。

    蒙毅走到南宫雪雁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现出一丝微笑:“女人对付女人,从来下手都不会留情。你破相了,不过看起来更有魅力。你的脸上有两只漂亮的蝴蝶。”

    南宫雪雁充满仇恨地看着他。

    蒙毅满不在乎地:“你可以视我为敌,也可以不回答我提出的任何问题,但是我保证你若不跟我合作,一定会后悔莫及。”

    两人对视。

    南宫雪雁突然笑了:“小白脸,你威胁不了我。”

    蒙毅:“我叫蒙毅。随便说一句,我从不威胁女人。”

    南宫雪雁:“别说怜香惜玉之类的话,我不是傻女孩!”

    蒙毅:“这可能是我尊重你的原因。我一贯尊重很有教养的贵族小姐。”

    南宫雪雁:“是吗?

    蒙毅点了点头。

    南宫雪雁眯了眯眼睛:“你很善于勾引女人……“

    蒙毅:“谈不上。最大限度地理解别人是我的工作。”

    南宫雪雁看了一眼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同伴们,冷冷地:“摧残别人就是你所说的理解别人的方式吗?”

    蒙毅从容地:“你误会了。大秦律法严禁酷刑逼供。这些人身上的伤势是因为拒捕造成的。”

    南宫雪雁:“接下来你会说只要他们招供,马上就会得到治疗,是不是?”

    蒙毅微微摇了摇头:“不。他们现在就会被处死。”

    说完,做了一个手势。

    众武士拔剑杀死了所有死士,鱼贯退出去。

    看着满地的尸体,南宫雪雁颤了颤嘴唇:“……你……真狠……”

    蒙毅:“弑君是弥天大罪。这种本该诛连九族的罪过,仅由当事人承担,应是天大的仁慈。”

    南宫雪雁:“对我则例外?”

    蒙毅:“不错。你将比这些人死得更惨。”

    南宫雪雁:“凌迟处死还是车裂?”

    蒙毅隐隐一笑:“你将得到很好的治疗。然后被释放。”

    南宫雪雁呆住了。

    蒙毅:“包括你在内,张良伙同一小撮原六国流亡贵族勾结亡命之徒,企图刺杀当今天子,但你们太低估我大秦帝国情报部门的能力了。博浪沙事件,使我们一举铲除了在天下公开通缉的160名要犯中的127名以及一批不法之徒。分散在各地企图发动叛乱的大部分谋反者已经被抓获。你们设在瘦竹谷等地的据点皆被摧毁。追捕工作还在继续进行。”

    南宫雪雁眼神发直:“你们抓不到张良!”

    蒙毅:“在目前这种境地下,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我们了解你的所有情况。你不叫南宫雪雁,叫田恬。作为齐王建最小的女儿,你本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惜,一个堂堂的公主,竟然跟一群头脑发热的狂热分子混在一起。倘若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一旦你被释放,早晚会死在自己的同伙手里。作为博浪沙事件的组织者和惟一的幸存者,你的同伙一定会认为是你出卖了所有的人。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南宫雪雁脸色苍白。

    蒙毅:“如果你不想死得太惨,不想连累你的亲人,惟一的出路就是跟我们合作。”

    南宫雪雁:“怎么合作?”

    蒙毅瞅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等你和这些尸体在一起呆几天,肯定会想出很好的合作办法,我有耐心等。”

    南宫雪雁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让我和尸体呆在一起,就是你对我的尊重吗?”

    蒙毅走到门口,偏头一笑:“至少,你活着。”

    220、成山山顶

    海浪汹涌。

    嬴政独自站在观景台上,眺望着茫茫的大海,无尽沉思。

    李斯走上平台,走到嬴政跟前,轻声地:“陛下,南宫雪雁全盘招供了。”

    嬴政从沉思中挣脱出来,微微一笑:“迷途知返,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李斯:“根据南宫雪雁的供词,臣已经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对隐藏在民间的叛乱分子实施抓捕。陛下对东南的巡视可以照常进行。”

    嬴政:“巡视天下,是为了保障天下的稳定,同时解决一些实际问题。我发现有的大臣心中存有游山玩水的倾向,这不好。李斯,成山是最靠近大海的地方。当地人把这儿称为天尽头,你说天地有尽头吗。”

    李斯:“天地应该有尽头。但人心永无止境。”

    嬴政:“说得好,说得好啊。可人生一世,到底应该追求什么?到底应该拥有什么?未必人人都清楚。转眼你我都几十岁的人了。岁月匆匆,此生若你我能为别人尽可能地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也就足够了。”

    李斯:“臣有同感。”

    两人瞅着波浪翻滚的大海,思绪飞扬。

    221、密林深处的一栋木屋中

    细雪飘飞。

    黄石坐在一炉炭火旁,边看书,边就着摆在几案上的几样小菜悠然自得地饮酒。

    轻微的叩门声传来。

    黄石放下竹简,朗声地:“请进。”

    曲宫推开门,抖落身上的雪花,向黄石拱手行礼:“在下曲宫,久仰黄石先生大名,特来拜访。”

    黄石微笑:“有客自远方来,不悦乐乎。请进,请进。”

    曲宫进屋,关上门,席地而坐。

    黄石:“久闻曲大人是名闻天下的大才子,今日得见,果然风采不凡。”

    曲宫:“浪得虚名,惭愧,惭愧。”

    黄石:“曲大人远道而来,对老朽有什么指教……”

    曲宫:“不敢。素闻黄石先生学富五车,乃当今天下第一高士。在下慕名而来,有意向先生讨教一二。望先生不吝赐教。”

    黄石:“老朽久居山野,孤陋寡闻。恐怕不能为曲大人提供有益的帮助。”

    曲宫:“不然。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先生博古通今,胸藏经纬,常人难及万一。在下诚心求教,请先生万勿推辞。”

    黄石:“曲大人过誉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诚心待人的根本。大人有何问题,老朽愿与大人切磋。”

    曲宫:“在下请问先生,个人的志向,可否与天下的祸福有直接关系?”

    黄石:“天下兴亡,从来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正如四季变幻,皆是规律。顺应民心的事,去做,对天下是福,违背民意的事,去做,对天下是祸。”

    曲宫:“依先生之见,天下的祸福如何界定?”

    黄石:“平祥是福,离乱是祸。”

    曲宫:“先生对天道理解得非常透彻。那么对人事,先生又持何种看法?比如张良本是才智之士,却蓄意犯上作乱,制造恐怖,扰乱天下安宁……”

    黄石:“树有根,水有源。任何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任何事都有不同的诠释。每一件事的产生都不是偶然的。大人何必一定要质问谁是谁非?”

    曲官微微一笑:“祸福相依,不可明辩。在下有此一问,只不过对张良深感惋惜。若先生日后有机会见到张良,敬请转达在下对他的问候。毕竟,敢逆天而行的人也不失为是人中龙凤。”

    黄石微笑不语。

    曲宫起身,向黄石行了一礼,退出了屋子。

    蒙恬带着无数武士在雪地中等候。

    222、地下室

    张良和几名女郎坐在大厅中,一筹莫展。

    脚步声传来。

    几名女郎弹身而起,持剑戒备.

    黄石举着一支火把,从一个甬道中走进大厅。

    张良示意女郎们放下剑,起身迎上前,对黄石愧疚地:“在下闯了大祸,幸得先生收留。不知如何报救命之恩……”

    黄石:“施恩图报,非君子所为。现在来捉拿你的人就在你的头顶上,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不过你别心焦。这间地下室本是老朽的参禅之地,有充足的水和食物,还有各种古籍。你和你的同伴们在这里呆上十年八年都没问题。”

    张良:“在下如何能像老鼠一样整日藏匿于地下?”

    黄石:“空谷幽兰,不因无闻而不芳;君子立道,不因困穷而改节。公子相信预言吗?”

    张良:“先生有兴趣给在下算命吗?”

    黄石把火把插在墙上,双手拢在袖袍中,微笑。

    张良:“过去的事在下已经知道。先生不妨给在下讲讲未来。”

    黄石上前在软裘上坐下,招呼张良和众女郎过来坐在身边,娓娓地:“过去注定未来。此事说来过于玄乎,却也并不神秘。今日有此机会,老朽就给大家讲进自己的经历吧。老朽出生在富裕之家,从小衣食无忧。富足的生活致使老朽成人后整日无所事事,沉溺声色。然而醉生梦死之余,老朽总是感觉莫名的不满足和极度的空虚。无所寄托之中,倍感人生无聊。一天,老朽酒饱饭足闲坐在家,枉自嗟叹命运。这时一个女人带着一名盲人上门,声称要给老朽算命,老朽出于无聊,接待了这两个人。谁知这一算,彻底改变了老朽的命运。”

    张良等人凝神倾听。

    黄石:“当日那盲人问老朽想知道什么,老朽说想知道一生的运程。那瞎子笑了笑对老朽说,‘如果真有人把你一生所要经历的事,都明明白白地讲出来,并且断言丝毫不会改变,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朽又问如何才能无忧无虑享受生活,那瞎子沉默片刻,对老朽说,‘追求物质满足的人最终不过是酒囊饭袋,惟有追求精神富足的人才真正懂得享受生活。但是要真正上升到享受的意境,那是神仙才能达到的境界。你在俗世之中,如何能体会一缕阳光中包含着的温馨之意?又如何能感受到一缕花香传递的脉脉温情?’后来这两人不取分文,飘然而去,许久之后老朽得知,那盲人就是名动四方的天下第一神算唐举。”

    张良不禁动容:“传说唐举先生料事如神。堪称活神仙。”

    黄石:“老朽经唐举先生点化,抛弃荣华,离家出走,隐居在此,不知不觉60余载。老朽痴活百年,终悟不透神仙之道,内心不免羞愧。幸而对于人事,老朽略略知晓,稍感慰籍。公子,你和这几位小姐若能在此呆上十年,日后必将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张良想了想:“这就是您要告诉在下的预言吗?”

    黄石:“老朽的预言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张良细细品味着他的话,陷入沉思。

    223、咸阳

    南宫雪雁饰戴镣铐,坐在一座石牢中的草堆上,瞅着从铁窗外透进来的缕缕阳光发呆。

    两名狱卒走过来。一人打开牢门,另一人拎着一个食盒走进牢房,走下台阶,从食盒中端出酒菜放在几案上,退出牢房。

    一会儿,蒙毅走入牢房,对南宫雪雁笑了一笑:“在这儿过得还好吗?”

    南宫雪雁:“你说呢?”

    蒙毅在她身边坐下,诚挚地:“身上的伤都好了吧……”

    南宫雪雁:“好不好都不重要了。反正在这儿形同废人。活着的全部意义好象就是等死。”

    蒙毅:“别沮丧。”

    南宫雪雁:“那我还能怎么样?你们这帮家伙没本事抓到张良,却判我终生监禁。我一无所有,两手空空,真是生不如死。”

    蒙毅环顾了一下牢房,浅浅一笑:“我了解你,你不是那种整天无端抱怨的女人。你知不知道,这间房间曾经关过一个非常著名的人。”

    南宫雪雁:“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