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之后秦蓉伸手递纸巾给我的时候,我又抬头看了看她。她的眼神依然有些诱惑,迷离暧昧,她见我没有动静,便带着笑给我擦了擦嘴,擦完之后,笑靥嫣然的望着怔怔出神的我,慢慢的凑过来,在我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她走的时候好像已经好多了,在的士快开走的那一瞬,她在我的手心里留了张名片。在的士的尾灯行将消失的时候,我就着路灯,醉眼朦胧的好半天才看清上面的字。
回家的时候,我居然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当时好像是凌晨三点多,街上的车极其稀少,当我乘坐的的士驶近的时候,才发现马路上翻了一辆的士,四脚朝天的躺在那里,另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笔直笔直地冲上了人行道,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刹车印,拉我的的士司机停车救援的时候,我看见从帕萨特里爬出来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目露寒光,口齿不清的呼喊着,手指笔直笔直地指向了我的鼻梁。
在我和秦蓉第二次见面之前,我们已经通了整整一周的电话。每晚九点是我们的通话时间。前三天是我打电话给她,但第四天之后,她开始打电话给我。通话时间也开始由最初的两三分钟延长到半个小时或者更长。我们聊了很多彼此的东西。她告诉我她还在想念着她的那位初恋男友,告诉我他们之间的很多故事,于是我知道了她常常会在午夜三点穿着拖鞋去找那个男人回家,而他在国外时则乘车十多个小时去另外一个城市给她寄信,理由仅仅是那样会让她收信的日期提前三天。我也会和她说一些关于我和张丽、柳翘翘甚至韩婷婷的事情。我们像已经相处多年朋友一样交流,任时间默默流逝,在她说话的时候,我常常走神,因为我不太确定她是否存在。毕竟那个相遇的夜晚想来是那么不真实,更多的像一种情绪,而不是像可以触摸得到的、鲜活的某个人,或者某条鱼。
那时候我和韩婷婷已经住在一起很久了。每每看见我抱着电话作诚恳状的时候,她总是面带不屑。因为在那之前,几乎每个晚上我都会接到一些编辑的催稿电话。所以在我和秦蓉聊天的那段时间,韩婷婷总会问我,什么稿子这么棘手啊,都一周了还在催?一周后的一个夜里,她打电话约我出去。我有点激动,我知道那是肉体的反应,和化学有关系。我决定顺从它,并寄希望于它能在今晚让我爬上快乐的巅峰,哪怕是短暂的也好。
韩婷婷问我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我说是北京的一个书商来了约我谈一部书稿。那晚临出门前我光冕堂皇地向韩婷婷要了两千块钱,希望它能带给我一夜销魂。
因为距离约会的时间还早,所以出门后我先在楼下一家书店里转悠。书店老板非常友善地递给我一本花里胡哨的《幻城》。我没说话,只是瞪着眼睛望了他大约十秒。他很乖巧地把书拿回去。后来我买了一本《虚构之刀》和尹丽川的《再舒服一些》。临走时我对那个书店老板说,你觉得我是看那种傻逼书的人吗?你觉得我象吗?他慌忙递了支烟给我,连连说不像。还对我讪笑了一下,接着居然又递给我一本《毛泽东在安源》,搞得我也没什么脾气了。后来我非常仔细地想了一下,觉得那个老板也挺后现代的。
现在书市里的一些逼书都卖得很火,我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在看,这让我觉得写作在目前这个时代直接等同于等死。我不止跟一个人说过,我说我一看见别人牛逼的文字我就想去卧轨。那是文人惟一的壮举。没办法,我太自恋了。而且我们这代人一般、基本上都有些自恋。
我以前写过这么一句话,我说自恋原本是一种美德,但过多了就和手淫没什么区别。但我常常忍不住去翻看自己的一些东西,而且还佩服自己得很。但更多时候又恨不得抽自己。秦蓉说我那段时间简直跟疯了似的,头天写完一段小说之后就说中国文人就是我了,第二天又扬言要全烧了,垃圾。但我现在已经放下了。因为我毕竟还年轻,生活的积累和感悟一个长篇就可以掏空我。我跟自己说,长篇一定要慎写,可以先去花功夫雕琢一些短篇,再加上大量的读书笔记和随笔,然后即广泛又较专地阅读一些国外名著,那么质的飞跃便指日可待!我几乎都在逼着自己不要去跟市场里的那些畅销作者们一般见识,我必须走自己的路子!我跟自己说那帮傻蛋们是在拉字,而我是在写字!概念是不一样的。
其实和秦蓉打电话的那段时间里我几乎也上网,但就是不想打开word写小说。只进聊天室,还经常在骂人,看网名不顺眼就骂。当然不是骂街那种,我用弗洛伊德那一套去骂他们。那段时间里我的心情极其差,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废掉了,再也写不出来半个字了。所以就跑去聊天室骂人。开始挺有意思,后来觉得也无所谓,有那点时间的话还不如自己躺床上看点书。平常时候,我看《读书》、《书屋》还有《书城》这类所谓闲书比较多一点。说实话,里面有些文章我确实看不太懂。但只有这种稍感吃力的东西才会有意思,才能长功力。
即使现在我看别人的东西也看得很少。一想到要到那么多垃圾里面去淘金就有点头疼。而且好多作家的东西,我只要看了一两段之后,就有提把斧头上山落草去的想法。太他妈的傻逼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那么傻逼还写小说我真是服了他们。其实生活中我也是这么一个人,一听路子不对转身就走。如果是工作需要,那就简单谈完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我尝试冷静理解小说的本质。我是这么理解的:写作其实最本质的东西它是来源于自己在智慧层面上的自娱自乐。表达自我是日记该干的事。而小说则是故事、冲突、人物三者在节奏和语感层面上的联机PK。小说是没有优劣的,只有技术层面上的欠缺。至于某某的某某作品的走红则完全是一种商业运作。对于大众我们要欺骗,要用包装和商业去轰炸他们,引导他们。他们愚昧,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对于圈子,我们要使用他们的语言,进入他们的通道,起初对大师要奉承,人们对权威是有着盲从心理的。然后再狠狠的打击唾弃,最后自己再以大师的姿态站在他们的尸体上大唱一下哈里路亚。那么一切就已经搞定。
至于写作,首先,我认为写作的状态很重要。它需要一个连贯的思维和渠道。它更需要自己独立面对和承担的勇气。至今为止,我还不太清楚自己是否具备写作的能力。这需要一个人来肯定,而这个人还必须具备了某种我能够认可的能力。假如他很不靠谱的话,我会不理睬他。假如他很牛逼的话,我又会怀疑他。不过这没有关系,每一个具有探索精神的结论都会是自相矛盾的。只有傻逼才相信教条和绝对。58xs8.com